五十一 游滑飘洒
作者:冷风凌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397

程英自黄药师进来,就想上前跪拜,可黄药师暗暗手一抬,隔空就将她止住了,使了个眼色,程英便不敢再多话,只静静的坐着。

黄蓉看了看她那一副诚惶诚恐,又规规矩矩的样子,一边给黄药师夹菜一边道:“爹爹,收了新弟子也不和女儿说一声。”黄药师一怔:“不说,你还不是知道了么?”

黄蓉想了想知道她爹爹的意思便也不多说了。这一切秦潇都看在眼中,不由得暗想:难道说黄药师有什么顾虑?所以暂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认程英。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个成名人物没有些仇家,何况还有梅超风他们留下的仇家。黄药师可能就是考虑到程英现在年纪还小,功力还不到,怕她身份泄露了,会吃亏吧。桃花的名头自然可以吓住好些人,可若真遇上那丧心病狂的,就难说吓不吓得住了,所以才会暂时这样,也在情理之中。

吃完饭,陆庄主让仆人将众人带去别院客房休息。自己引着洪七公、黄药师、黄蓉、秦潇一干人,重新回到前院客厅俸上茶果。

黄药师脾气在那个时代被人称作是邪,其实按秦潇的看法,也不全是,其实更多的是洒脱不羁。坐下后喝了口茶便道:“七兄,秦小子的武功你可见过?”洪七公笑了笑:“见是见过,不过没怎么看清楚。”黄药师“哦?”了一声:“七兄都看不清,那果真有些门道了。小子,能不能让老夫也开开眼呐,好些年没遇到好手过过招,还真有些手痒痒。”

秦潇笑道:“黄前辈,你要过瘾,你边上不就坐着一个么,他老人家的降龙十八掌还不能让你过瘾么?”黄药师一摆手:“没意思嘛,七兄、老毒物、一灯、老顽童他们几个我们都打了多年,腻味了,他才一抬手我就知道他要发哪一招,一点意思都没了。七兄想来也和我有同样感觉吧,我们那几个打是不是觉得很没味道。”

洪七公眉头扬了扬:“好象是,难怪我连见都不想见你,更别说与你过招了,想想都恶心,我一使神龙摆尾,你肯定使流云飘雾。我说你就不能换个别的招么,搞得打架象是演戏一般,一点兴趣都没有。”黄药师皱了皱眉道:“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我一使翻花舞袖,你铁定使见龙在田,你就有新意了?”

黄蓉见两人掐上劲了,忙道:“爹爹、师傅,你们两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象小孩一样。”黄药师脸一整道:“怎么说话呢?象小孩那是老顽童,你把我和七兄拿去比他么?哦,嫁出来几年,缺管教了是不是,都敢这般和我说话了。”秦潇心中暗笑,刚才黄药师和洪七公分明就是两个大孩子的架式,还不让人说。

黄药师见黄蓉一副受气的样,他从小就最疼黄蓉的,放下茶盏道:“好好,不说这个。”转过头来:“秦小子,刚才都是你,说着说着把我的话引到七兄那里了,要怪都怪你头上。怎么样,让老夫看看你的武功如何?”

有句话怎么说的“老小老小,人一老就变小”秦潇想不到,这些让江湖中人闻风散胆的人物。在好朋友和自家人面前也有这大不同的另一面。起身道:“没问题,既然黄前辈这么说,小子就给黄前辈演练一回。”

洪七公插进来:“停,停,演练那算怎么回事,武功是拿来表演用的?到外面院里比划比划才能算,药兄你说是吧?”

黄药师笑道:“正是,老夫大老远跑来,为的是什么,这老了的一帮帮人,我是打腻了,新的人嘛,我那傻女婿倒不错,可我见他就心烦,不想和他多来少去的。其他人还没我看得上出手的,好不容易冒出一个,据说年纪不大,却只比我那傻女婿差一点,怎么也得让老夫过过瘾呐。”

洪七公装出贼贼的笑凑近黄药师小声道:“这些都不是正处,我想药兄是听说,这小子的武功以前江湖中从来没见过,这才心痒吧?”

秦潇想了想道:“黄前辈,这个你的武功是大家都知道的,小子怎么敢和你老人家”黄药师也站起身来:“少说那些没用的,与老夫过几招,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吧?”秦潇当然知道,不但没坏处,好处还大大的。要是总与实力差的人打,武功是很难提高的,甚至还会下滑。不断的迎战比自己实力强的对手,才能不断的进步,这道理他还是很明白的。

洪七公也站起来:“茶也喝得差不多了,走吧,外面去,别在这碰坏了主人家东西,到时还得赔。我老叫化也手痒了。”

秦潇看今天这情形,要推是推不过去了,只好道:“那好吧,就听黄前辈安排。”随着来到大厅外的院子里。小龙女近前道:“潇哥哥,小心些。”秦潇笑了笑:“龙儿,一点不用担心,黄前辈他们你应该知道的,那可是超级高手,不会伤到我的。”

杨过、陆无双、程英也都随后出来,黄药师很直接,举步站到院中扬声道:“小子,把你的看家本领全使出来,让老夫看看。”秦潇明白,以黄药师的身份是不会先出招的,当下便也不再推辞:“前辈小心,小子无礼了。”说着,展开身步,脚下是八卦趟泥步的擦地而行,身法是绕九宫桩的飘灵,如游鱼过水,走“S”形线路瞬间靠近。黄药师静待对手,一动不动。秦潇已经近身,见对方还不动,就站在自己正前方。来不及细想,震位雷卦,重雷交叠,相与往来,震而动起。一势“惊雷闪电”发出直奔黄药师胸腹。黄药师道声:“好!”左脚往斜后一错,双手幻起一片掌影,或顺或按,迎向秦潇的掌势。秦潇那一势取自雷形,如奔雷钻心,是直抢直进的。黄药师的掌风起处却是斜着他的掌拍按的,所以秦潇只觉掌势如击在绵花上一般,找不到着力处。

心头一惊,这不就是太极八法掤、捋、挤、按、採、挒、肘、靠中的掤、捋么?虽然黄药师使的并不是真正的太极架式,可原理却是差不多。武功练到极致,刚的会柔,柔的会刚,都相通了的缘故吧。秦潇不等雷势发完,也不敢发了,马上收势变招,脚下一滑,绕向黄药师左侧,举手一抹,立刻收手,两个连击步,闪身又到黄药师右侧。不与他直接硬对。

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遇上黄药师这样的对手,秦潇不敢硬抢直要,只好用灵活飘逸的身步,保持自己不被击中打败,并在这种形势下寻找对方的破绽,待对方出现漏洞时再出手战而胜之。你再牛,也不可能打到超出你手脚长度以外的东西。秦潇就在黄药师攻击范围之外与他兜起圈子,一有机会就偷打一掌,马上退到圈子边上,不离开圈子,也不进圈子。

这就是八卦掌要练走圈的其中一个原因了,除了能让闪转更灵活以及浑身上下劲力更协调以外,还能更好的撑握对敌时的距离。对距离的控制,相当重要。太远了,对方是打不到你,可你也打不到对方,太近了,那就进圈子了,只能拼实力去,或扭撕成一堆。八卦掌就在那个圈子边上转,你打不到我,你一漏出破绽,踮进半小步就打你一掌,又缩回去了。

黄药师见秦潇抢攻不成,马上游走不断,轻点了点头,转守为攻,使出他的落英神剑掌来。手掌划出片片虚影如落英纷落,往秦潇身上酒罩而出。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粘不到秦潇身上,秦潇不断的变换方位,身形如同一抹黑烟,轻灵飘忽,只在黄药师的掌势攻击范围之外三、五寸的地方游离。十多招过去,黄药师打得兴起,轻啸一声,掌势一变,身形加快,秦潇刚落步,黄药师就抢到。秦潇发现不对,马上丢开趟泥步法,换成九宫逍遥步。再不能在黄药师左右晃“S”形了,展开九宫步,前后左右的晃。

所谓九宫桩,其实就是三个桩为一排,共三排,在三排九个桩内,以“8”字形蛇游、翻转就是九宫步,秦潇的九宫逍遥步,比单纯蛇游走桩的九宫步要强得多,里面多了倒滑步、闪翻步、斜游步等诡异轻灵的步法,他练了三年才有此样子的。但不多一会,又出现刚才的情形,自己才落步,黄药师又跟到了。

秦潇头上直冒小汗,这么快又看出九宫逍遥步的规律了,真不愧五绝之一的牛人。能很快找到九宫步规律的人少之又少,但也不能说没有,比如说黄药师这类,本身功力就高,又精通各种阵法,当然能很快发现其中妙处,找到规律破掉。所以秦潇只好变招,不再用九宫逍遥步,马上转为乱踩莲步法。这乱踩莲步法与九宫逍遥步又有不同。它讲的是“高欲低兮矮欲扬,斜身绕步不须忙。他走外兮我穿内,脱身化影不留痕。”

乱踩莲步法是八卦掌高级阶段后,已经脱开单纯的圈子的一种步法,虽然练的时侯也有要求,但用的时候却要做到,脚下无圈,处处是圈,随机而走,圈内圈外,乱踩穿花。已经基本上没有固定的规律了,见机而踩,随形而动。

这样一来,黄药师再难抓到秦潇,一路紧随,掌风烈烈,不觉过了七、八十招。秦潇不敢停身,也就发不出五行破魂来,所以两个人一个追着打,一个闪着跑,秦潇快,黄药师也不慢,但就是毫厘之差一招也没打上秦潇。

黄药师开始以为秦潇的这般年纪,就是再强,也最多接自己三、四十招,结果大大超出自己的估计。他当然也知道,秦潇要是停下来不跑,并不一定能让自己发那多招,可他就是滑得象条大泥鳅。又过了十来招,黄药师没耐性和秦潇在招数、身步上耍了,提起内力,烈烈的掌风声变成了呼呼风吼,两人三丈以内落叶翻卷。秦潇一看,黄老头要动真的了,不再是与自己拆招玩。也提起九成内力,对上去,比武嘛,又不是敌杀,秦潇觉得用九成内力就可以了,黄药师虽然用上内力,可对自己这样的小辈最多只可能用上五成。

这一用上内力,秦潇的身步就大打折扣了,没刚才那般快滑,黄药师运了内力自然也追得没刚才那么快,但是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你跑得慢了,就不怕打不到你。

果然,不出十招,秦潇就被逼着与黄药师对了两掌,心头狂惊,这五绝之名可不是乱盖的,果然是仙人放屁不同凡响,才两掌就震得秦潇十指发麻,更加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应对起来。他想不到的是黄药师也惊,他刚才第一掌用了七成内力,第二掌用上了八成内力,秦潇居然接下了。这小子是有些门道,心头想着,又加了一成内力。又过了二十多招,黄药师一使出绝招,万花流空,掌风尖啸,掌影错落,将秦潇封得死死的,秦潇左转回身同时发出“浓云布雨”,掌影如层层乌云滚动,连卷带抹,如云吞雾般不停卷化着黄药师的掌劲。

黄药师万花流空未完,马上一招秦岭生烟,刚才的万花流空是从上往下,这招秦岭生烟却如山谷中袅袅升起的轻烟,由下往上,晃晃忽忽,看似轻飘不定,却实际上内劲暗蕴,遇挡则爆,相当厉害。秦潇识得厉害,不及细想,一招使得比较熟的万流飞瀑发出,却是从上往下,不断劈砸压下。在秦潇想来,黄药师的那种从下往上的招数按自己五行破魂上原理来看,应该属于火形,火就是向上抢的么。所以自己发个水形,从上往下,水克火了。所以想也不想,提足十成功力,就劈了下去。

可他没想到,这可不是师兄弟过招,打的是同一路拳,黄药师的招虽是从下往上,但是里面夹着向前挤按的劲,而不是直直的由下往上挑撩。秦潇这回就吃大亏了,他的招快,快就意味着惯性大,一但发出就难收,一下子,噼里啪啦打出了四招十二掌。全击在黄药师九成功力的秦岭生烟掌招上,自己被弹得倒飞出去,跌坐在地上。愣了愣爬起身来,傻笑两声道:“小子败了,呵呵,黄前辈果然不愧五绝之一,小子败得心服口服。”

黄药师也收了手,哈哈大笑:“不错,小小年纪,就能接老夫百多招,最后还用上了九成功力,哈哈,这趟没白跑。走,让陆庄主将茶换成酒,再喝几杯。”

洪七公上前来:“我说药兄你倒过瘾了,我老叫化可只过了眼,不行,我也来过几招。”黄药师又大笑几声道:“七兄,秦小子的招数身步你刚才都见了,要不是我知道五行八卦转九宫的秘要,想破他可没那么容易,这小子滑得象条鱼,你那实打实的招数,只会白废力气,就别打了吧。”

洪七公不爽道:“你管得着,就打空气我也愿意,只是今天他打累了,明天我再和他打过,我老叫化可不占他便宜。”洪七公嘴上说,可心里还是知道的,秦潇这种武功路数,遇上黄老邪这种同样灵活飘洒的路数,功力上又差黄老邪一筹,是有些吃力。但自己的降龙掌,威力是大,可是真的并不一定能打到他。他也近不得身。

黄蓉笑着上来道:“秦公子,想不到距上次相见不到一个月,你又功力大增了,现在怕与靖哥哥不相上下了。”黄老邪不耐道:“你这次可看差了,秦小子怕比你家那靖哥哥还强了,不信你问你师傅就知道。”洪七公也不藏丑,点头道:“功力上,秦小子还是要差靖儿一些,但是这小子身步掌法灵活,若我老叫化没猜错,上次肯定是被靖儿逼着对掌才输了吧?”秦潇不禁对洪七公的见识大为赞叹,就象他亲眼看到一般:“洪前辈说得不错,呵呵,上次我没跑开,被降龙掌轰得爬下了,哈哈”

洪七公笑了笑接着道:“蓉儿,你看这次,你爹黄老邪都追打半天才沾到秦小子,你靖哥哥还能逼得与他对掌么?怕是我老叫化都要打在空气上了。而且这小子内功怪异,跑了半天没见他累似的,这样一来,就难说了。降龙掌虽然刚猛,可是也相当耗费内力,能象你爹爹那般追着发几十招,几百掌么?你爹爹和秦小子,那是游滑遇上飘洒,灵巧对灵巧,对上头了,而且秦小子经验差了一些,呵呵,不然怕要追到明天早上了。”

黄药师听了也笑道:“七兄所说不差,若七兄与秦小子过招,也需得用点花招,找他经验不足的弱点,或许还有希望胜,不然,哈哈反正你那笨招我是不看好。”秦潇忙道:“黄前辈过誉了,洪前辈的降龙掌据在下所知,也不全是刚直威猛那般简单,还是相当精妙的,小子可不敢比。”

洪七公哈哈狂笑:“听到没?药兄,亏你和我打了几十年,还不及人家秦小子了解我的武功。我是笨招,可你也近不了我身呐。”黄药师一转身往大厅回去,远远的丢回一句话:“懒得和你理论,人家秦小子怕你面子挂不住,好听话哄你开心都不知道。小子他要和你打,你就用最后那套步法绕他,累得他喘气。”

秦潇上次与郭靖比试时,跑不开,一是他功力差,当时九转归元功只是第五层,二是真的经验太差,没等变换身步,就被逼着对掌了。黄药师说的若是开始就用上乱踩莲步法,倒真的不一定输那么快。洪七公自己心知,但也不在意黄药师说的,乐乐呵呵的追着黄药师进了大厅。程英见黄药师进去了,也拉了陆无双跟着进去。

杨过脸上挂着花跑上前:“大哥,这个能不能商量一下,你和师傅说一声,我学你这个武功?”秦潇白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学的,没看到我败了,笑话我么?”杨过脸一整:“败在黄老前辈手上,那叫什么败,败得其所,败得光荣啊,我也想败呢,可黄老前辈能拿正眼看我?求求你了大哥,我觉得你那武功才适合我,真的。”

“真的?”秦潇看着杨过直笑。

“真的!比金子都真。”杨过拿出平时和秦潇玩闹的话,认真的点头回应。

小龙女微微笑着上前:“潇哥哥,要是可以你就教他吧,他是我徒弟,也算是你”杨过一听小龙女这样说,大喜:“大哥,看到没,师傅都同意了,哦,不对,呵呵,我不该叫你大哥了,应该叫你师公了吧,哈哈”

小龙女嗔怒道:“你再乱说话!”秦潇劈头假打了杨过一巴掌:“别乱叫,我和你师傅都还没正式成亲呢,再说,就算成了亲,也是叫大哥吧,都习惯了,你那称呼,我反而听着好别扭。”

想了想道:“好吧,等这次事情完了,你小子表现好,我就教你看看,能不能学会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反正我是觉得乱七八糟学练一身武功的方法的。那只会杂乱,难精到极致的。”杨过见秦潇答应,忙说:“不杂,不杂,我觉得练了古墓派的轻功很合适学你这个八卦掌。”

古墓派的轻功可是武林一绝,身步要求确实也相当高,搞不好真能让杨过学成八卦掌。点了点道:“好,到时可别说我没事先告诉你,八卦掌难练,枯燥,天天就是转圈走步,穿花换掌。看着好看,到时别练得恶心就成。”杨过一个劲点头:“不会,不恶心我很能吃苦的。呵呵”

“快进来,你们几个,别在外面站着了。”黄蓉的声音传来,想必是里面已经摆上了酒菜,洪七公和黄药师要喝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