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荒芜寒原
作者:lhcab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2976

暗沉天际,狂风吹卷,大片大片的乌云漫天涌过。

这是一个荒凉的所在,触目望去,惟有无尽的荒漠在视线中延伸,远处点缀着一些稀疏的低矮草木,星星点点的绿意,为大地披上一层生机。

“喀啦啦”,这是怒雷的响动,在一阵巨震中,连环的十几道炽烈激电劈落,裂开云层,鞭打着坚硬地面。

风原星域的这个地方正承受着星域上最恶劣天象之一的考验,弱小的生命屏住呼吸,战栗着瑟缩洞内,不敢有丝毫异动。

“轰喀……”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震裂!

强光闪过,一个人影出现在荒原之上。

左动摸了摸头,在查看了一下四周后,他苦笑了,进入空间转移法阵的一大帮人,现在居然只剩下他一个。

空间转移法阵开启后似乎出现了一点小问题,到底是什么差错,左动就不明白了。

冰冷的寒雨夹杂着冰雹落了下来,一转眼的工夫,左动全身已经被打湿,他没有刻意用原力去抵挡。转眼一望,左动朝着左侧的一个土坡冲去,那里有个小山洞。

山洞内空间比较小,大概以前有人来过,地上还丢着几个火盆,一大堆干燥的柴火堆放在角落里,洞顶结着几个蛛网,随着吹入山洞的冷风晃晃荡荡。

“这鬼天气……”左动随口骂了一句,他很快就把空间转移法阵出错这件事抛到脑后了,失散的人中,除了巴颜,其他人都有自保的能力,巴颜有战爵和跋跋照顾,不会有什么差错。

再说,就算他在这里打破脑袋,一时间也想不到马上找到他们的办法,反倒把自己折磨得神魂不定,又是何苦来哉!

叹了口气,左动开始思考起自己现在的处境,他忍不住有点发愁,空间转移法阵传送时虽然出了点偏差,但应当不会将自己传送错星域,只是现在不知自己到底身处风原星域的哪个角落。

他伸脚踢动着火盆,懒洋洋地坐了下来,原力微一运转,体表温度立刻升高,把水汽蒸发出去,一弹指,一缕火焰浮现,点着了火盆。

山洞内顿时热腾腾地,左动不紧不慢地拨动着柴火,把一根根的干柴送进火盆,火光映亮了山洞。

这个山洞虽然不大,但却很深,洞内倒不污浊,左动反正也没事可做,索性从乾坤镜的储藏空间内拉出一条毛毯铺在地上,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

雨声仍然很急,山洞外只剩下“噼噼啪啪”的声响,左动悠然地听着,他忽然发现这其实也是件很有趣的事,雨声风声混合呼啸,此起彼伏,却又暗暗隐含某种天地星辰运转的轨迹,“它们”是天与地的一部分组成,与天道运行丝毫不悖。

渐渐地,左动的思绪一片宁静,他进入了至深至浅的冥思中。

至深者,所指的是神识潜入最深层次;至浅者,他的意识仍隐约感知到身外动静,这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体验。

朦朦胧胧中,他苏醒过来,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山洞口响起:“这破老天,唉,死寂荒原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看来我这条老命得葬送于此了。”声音虽然粗哑,却带着种独特的爽直,让人印象深刻。

“图老,别担心,我们裂云骑旅如果不遇上死亡飓风,走出这死寂荒原还是很有希望的。”这道声线明朗得多,说话者应该是个年纪比较轻的大汉。

四个脚步声直朝着山洞过来,很快就进入了山洞。

最先进入左动视线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头,他一头赤红色的乱发,面容却显得相当清癯,跟在后面的是个魁梧大汉,再往后则是两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

老头惊疑地盯着我,过了一会他干咳一声,笑道:“你好啊,没想到在这个见鬼的地方还能够碰上人,呵呵,这火盆很温暖,小伙子,能让我们也烤上一会火吗?”

左动微微一笑:“请吧,别客气,我也是刚刚进来。”

老头乐呵呵地笑笑,他心里非常好奇,要知道,死寂荒原从来没有人敢独身一人行走,因为那代表着与死神之间的距离异常接近,他摇摇头,实在看不出左动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有点怜悯地道:“小兄弟,是没有钱参加骑旅吧?你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左动正要说话,老头身后的魁梧大汉已经奇道:“图老,这可是犯忌的,况且,中途参加骑旅的,要付出很多钱。”他没有明说,话里的意思却已经表露得很明显,不欢迎左动加入。

左动淡淡地笑道:“其实一个人走走也很不错,谢谢你的好意。”

老头显然对魁梧大汉如此直白的话颇为不满,皱皱眉说:“歌多,你的心太小了,看这个世界,要用更远的目光。”

歌多被他说得一愣,摸着后脑傻笑:“图老,你每次说的话,我都有点听不大明白,呵呵。”

左动也笑了,他看出这个叫歌多的大汉没有什么心机。

“笨小子,快去把山洞外的兄弟们叫来,呵呵,唔,走了这么长的路,也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图老伸了个懒腰。

歌多爽朗地大笑:“好啊,裂云骑旅的兄弟们,快进来吧……”他的声音洪亮至极,这声呼喊,就算是远在几里外的人,大概也能够听到。

不一会儿,山洞里就已经挤满了人,浓重的汗湿味混合着水汽蒸腾,味道并不好受,图老抱歉地对左动笑笑。

火盆中的火焰升腾跳跃,像是一个个的精灵,正在轻盈舞蹈,裂云骑旅的人纷纷从怀中拿出小刀,再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些肉干,放到火盆上烧烤。

咸咸的肉香慢慢弥散,混合在潮湿的空气里,竟也有种莫名的诱惑力。

“小兄弟,接着。”图老把一块烤肉朝左动扔来,左动一把接住,烤肉上还往外渗着油,发出“兹兹”响声。

左动没有推辞,他咬了一口,咸肉鲜美肥嫩,嚼在口中的滋味相当不错,他点着头对图老笑笑,忽然间想到自己上次还在乾坤镜里放了点小宝摘来的野果,当下伸手往背后一抹,拿出一大串鲜果子。

图老只觉得眼前一花,左动手里已经有了一大串的果子,他不禁抹抹眼,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

“图老,吃点果子。”直到左动把果子扔给他,图老才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他也没有戒意,随口就往嘴里放了一个。

一咬下顿时动容:“唔,很不错,这果子真不错……”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大声说着。

旁边的那些大汉不禁都伸眼盯着图老手中的果子。

左动随手又拿出几串扔给这些大汉,人人试了一个后都赞叹出声,看着左动的目光也变得很友好了。

这些果子是从森妖域中采来,那里灵气充沛,出产的鲜果也是风味独特,甜美可口,怪不得这些长期在外面行走的骑旅大汉如此惊讶。

这些大汉忙着吃烤肉,左动悠然坐着,听着他们用具有独特腔调的语言交谈,颇为自在。

风原星域上所用语言和干多巴星域是差不多的,差别在于一些地方俚语及腔调,坐在歌多身旁的一条粗壮大汉正在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他的冒险经历,口沫横飞不亦乐乎,一张油光闪闪的黑脸上讲到兴头处忍不住浮动着红光。

“好了,大家别吵了,好好休息,这死寂荒原可不是那么好走的,骨头,你要小心点把嘴闭上,不然大家都睡不上一个好觉。”歌多大声呼喝着,他在骑旅中的威望不低,一句话出,马上没人再说话了,大家都纷纷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左动能够清晰地看见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恐惧,图老忽然凑过身来,低声笑道:“老弟,别听歌多胡扯,这死寂荒原虽然可怕,只要小心点,还是能够出去的。”

左动差点哑然失笑,他还记得图老和歌多走近洞口时,正是歌多在安慰图老不要担心,想不到现在轮到图老来安慰他了。

摇摇头,左动微笑道:“谢谢图老关心,小子知道。”

图老望了望山洞口,那里有雨水的反光,白茫茫一片,相比较下,山洞中温暖如春,真算得上快乐的天堂了。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唉,说老实话,刚刚那话只是在安慰你,这次我自己也没信心走出这片荒原,死亡飓风……实在是,太可怕了……”

左动听得有点奇怪,他忍不住问:“图老,死亡飓风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还是第一次来死寂荒原吧?”图老盯着左动,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想要穿越死寂荒原居然不知道死亡飓风的恐怖,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他差点就要被左动的话惊得叫出声,连死亡飓风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敢走进死寂荒原,这人不是疯了就是白痴。

左动感觉自己的脸被图老盯得有点发烫,他干咳一声,掩饰一下尴尬:“这个,呵呵,其实我是迷路了,才进了这片荒原,呵呵……”这倒是实情,他的确是迷路了。

图老有点不相信,过了好一会他才苦笑道:“老弟,你也太厉害了,迷路居然迷进死寂荒原,你本来要去哪里?”

左动脑子里飞快地转动,终于记起骨冉朵好象说过他们是去给飓风家族的新任家主恭贺,想起来,跋跋、战爵等人既然和他失散,那么肯定会到飓风家族附近寻找,所以自己现下的目标就该是到达那里才对。

“图老,你知道飓风家族在哪里吗?”

图老的眼睛一下子发直,定住了望着他道:“你……你说什么?飓风家族?”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左动有点不解,图老的表情太古怪了,让他有点寒毛倒竖的感觉。

“呵呵,没事没事,兄弟,你认识飓风家族的人?”图老换了副表情,满脸笑容地问。

“说不上认识吧,不过我找他们有点事……”左动淡淡地回答。

图老眼中的神情连续发生好几次变化,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的大汉们也都没了声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左动,似乎飓风家族这四个字对他们来说拥有无与伦比的魔力。

“各位老兄,没必要这样看着我吧?”左动嘴角苦笑更浓了,他摸摸鼻子,其实说起对飓风家族的认识,他还没有这些人深入。

“哇,飓风家族?他竟然认识飓风家族的人!太不可思议了……”有人小声嘀咕。

紧接着又有人道:“就是那个充满神秘传说的家族吗?听说这家族的人都不是凡人,普通人根本见不到他们……”

“笨蛋,那一家族的都是修炼仙法的,人家能够在天上飞来飞去,你怎么看得到……”

热烈的议论声不断传来,听得左动头都大了,他也是这才知晓飓风家族在风原星域上竟拥有如此大的名声。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子,人家那叫炼术者……”图老忍不住从嘴里冒出一连串的喝骂,前面一句是用通用的语言说的,后面的就是地方骂人俚语,叽里咕噜一大串出来后,他好象还不解气。

左动听得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己的口头表达能力实在太差了,以前在读书时,所学会的骂人词汇也极其贫乏,经常挂在口上的感叹助词不过是诸如“靠、切、去他娘的、哇咧、我靠……”之类,实在是不够形象与生动,更不用说将这些骂人的词汇组合起来使用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自惭形秽。

“哦,雨停了,哈哈,停喽!”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歌多一个箭步起身蹿向洞口,高兴地大叫:“图老,我们可以出发了。”

图老搓搓手,嘿嘿笑道:“兄弟,你别见怪,这群小子没多少出息,一个个都没出去见过世面,呵呵,这趟护送,如果不是实在没人,也不会叫上他们。”

左动随口问道:“哦,你们原来是护送别人穿越死寂荒原啊。”

图老的眼睛微微一亮,低声笑道:“正是,兄弟,你不知道,现在骑旅这行越来越难做了,以前我们经常护送大队的商旅,可现在竞争越来越激烈,像我们裂云骑旅这样规模不大的骑旅,到得现在,根本没有大型的商队上门,唉,很多兄弟都跟了别的骑旅,真是莫名其妙……”

“哦,原来是这样。”左动点点头,其实这种事情最天经地义不过,人类社会虽然有着比自然界更繁琐的规则,但弱肉强食这句话放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个真理,无论是在哪个地方,这种事都会发生。

图老眼睛中闪动着亮晶晶的光芒,恨恨地道:“那些家伙,一点也不讲规矩,出动各种手段诱使很多兄弟离开裂云骑旅,否则,哼,想当年……”接下来则是一长串的感叹,忆当年之峥嵘,哀如今之败落。

左动听到耳朵快生茧的时候,图老终于停顿下来,叹道:“幸好现在终于来了这一大票生意,有个人出了一大笔钱雇我们护送他们穿越死寂荒原,虽然这趟形成非常危险,但那一大笔钱却可以使我们裂云骑旅起死回生,所以这次我们裂云骑旅特别重视,出动了几乎全部人手。”

“哈哈,对了。”图老忽然盯着左动,似笑非笑地道:“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和你一样,也是飓风家族,只不过,这件事,骑旅中只有少数几人知道。”

左动笑了笑,他没有回话,起身朝着山洞外面走去,一边伸个懒腰,一边大声道:“图老,外面空气那么新鲜,该出来了。”

图老的眼中出现惊讶的神色,他疑惑地拍着头,感觉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看出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在想什么。

暴雨倾泻后,浮动于大地上的空气分外清新,带着点冰凉的清爽感,顺喉而下,整个人都有种飘然欲仙的感受。

左动用力地挥挥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图老从后面跟了上来,叹道:“这鬼地方,实在太可怕了,不是暴雨就是热风,最可怕的还是死亡飓风,只能求老天帮忙,别让我们碰上,没有人能够在死亡飓风下存活。”

裂云骑旅的人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开行,“乒乒乓乓”的响动不时传来,有人大声吆喝着,指挥着众人搬运,一辆精巧的车子停在当中,样式和马车很像,但要大得多,外层是用不知名的金属铸成,看起来非常坚固,在前头拉车的是一条巨大的岩兽。

岩兽有三米多高,五米多长,头上有三根角,长着六蹄,屁股后拖着一条巨大的尾巴,形状非常恐怖,但其实这却是种极为温和的动物,如果不遇到剧烈的攻击,绝对不会发怒,它耐干旱与炎热,是在荒原地区运送货物的最好苦力。

“哦,你们护送的人就在那辆车中?”左动眯着眼问。

图老伸指抚摩着脸上胡须,笑道:“正是,这车子空间很大,他们一行又只有三人,住在这车中是足够了。”

左动忽然觉得脸上一热,他生出一种感应,朝着车子那边望去,在他锐利的目光下,顿时发现车中有两道视线正在注意到他,但在他的逼视下,很快转开。

左动微微沉吟,他隐隐觉得有点问题,不过是什么东西一时想不清楚,摇摇头,他放弃了。

“好喽,图老,骑旅一切准备就绪,该出发了。”歌多骑着一条沙龙,迅速爬行到图老近旁。

图老点点头,愉快地笑了,大声道:“出发啦,我们的勇士们,广阔的天空都是你们飞翔的猎场,来吧,我们走!”他的这几声大喊大叫还真有点煽动力,骑士们纷纷轰然响应,坐上沙龙往前开进,其他打杂的下手,则快步紧追。

“怎么样,兄弟,跟着我们一块走吧?”图老对着左动眨眨眼。

自从左动把鲜果拿出来给众人吃后,歌多对他的态度大有改变,这次居然一脸平静地道:“是啊,左兄弟,跟我们一起走吧,我前面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荒原上一片死寂,想要一个人穿越不太现实啊。”

左动倒没想到歌多会这样说话,他一时也不好意思拒绝,点点头道:“那也好,多谢了。”

他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穿越死寂荒原的,但一想到自己并不知晓飓风家族的所在,再加上有图老的邀请,说起来,也没什么理由拒绝这种好事。

“开拔喽!”随着歌多的一声呼喝,整个骑旅开始向前移动。

图老乘坐的也是沙龙,那是种毛茸茸的动物,生有四足,粗壮的四肢让它们在穿越沙地时爬行得特别迅速,皮厚肉粗,一般的兵器砍削对它们也没有什么伤害,但和岩兽一样,它们的个性实在是相当驯良,经过训练后,能够轻松胜任这种载人的工作。

图老对左动很感兴趣,热情地邀请他同坐一匹沙龙,但左动礼貌地拒绝了,他还是喜欢一个人走,虽然比不上飞行时的优游自在,但也相当轻松惬意。

走了一会,整个骑旅的人都对左动刮目相看,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上去有点文弱的年轻人,居然行走得比沙龙还快,有几个骑旅的低级人员,也是用脚行走,背着一些包袱,看上去很吃力,左动索性把他们的包袱都给弄了过来,仍是健步如飞。

图老笑眯眯地看着,他明白,左动肯定不是普通人,单看他的外表,风原星域上也相当少见,漆黑的长发及肩长度,潇洒地随风披到肩后,一双深黑的瞳孔中偶然会放射出摄人的神光,那种强烈的光芒,他只有在裂云骑旅的上两任骑主身上看见过,后来那任骑主为了修炼出走了,从此再没有见过,他心里不禁暗暗猜测,难道这姓左的年轻人,是和那任骑主一样的“人”?

不过他又有点困惑,那种“人”都相当自负和孤僻,对于普通人是很排斥的,又哪里会像左动这样还不辞辛劳地帮人背东西,他越想越糊涂,到最后索性甩甩头抛开一切杂念,唉,想不通的事情再想也是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