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假死脱身
作者:兰色大海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430

第一章假死脱身

大雨方歇,道路泥泞,沉沉的雾霭中蹄声闷响,一前一后奔出两辆黑sè的马车。 器:无广告、全文字、更驾车的车夫都是黑巾méng面,仅仅lù出一双冰冷深邃的眼睛,冷不丁看去,仿佛来自冥府的勾魂使者。

马车穿过空寂无人的荒野,驰到河岸边停下。蜿蜒的河流不复往rì的平静,水làng汹涌翻卷,哗哗冲刷着河岸,飞溅而起的水珠化为水雾,被风卷送着,带着丝丝凉意扑面而来。位于后方的车夫不待吩咐,砰的跳下车座,自车厢内拖出一具僵硬的尸体,默不作声的走到水边,运劲一抛,“噗通”把那尸体远远抛到河心,溅起无数水huā。下一瞬间,尸体没入了浑浊的河水之中,被裹挟着冲向下游。

前方的马车车窗挑起一角,lù出了小半张俏脸,肤sè白皙,清雅如兰。她凝望着那具在水中浮沉不定的尸体,喃喃道:“不管怎样,你已死过一回,我也不算违反mén规了。接下来,便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说罢轻抚着小腹,幽幽叹息一声,说不出的惆怅感伤。这一段孽缘,从此将被她深埋心底,永不触及。

待尸体消失不见,两辆马车掉转方向,沿着来路奔回。cháo湿的河岸边除了马车的印记和一行脚印,仿佛什么事都未发生过。

河流往下十余里,河面渐渐变宽,水流速度相应减缓,在一个河汊众多的拐弯处,浅滩开阔,芦苇丛生。许多残断的树木、淹死的禽畜,甚至是溺毙者的尸体,都被冲到了岸边,堆积在一起。

正是黎明时分,雨过天晴,星光微弱,东方天际已泛出白光。本该荒无人烟的河湾处,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在忙碌着。这些人分成两伙,一伙用竹竿和渔网,负责在浅水区打捞各种尸体,另一伙则留在岸上,对捞上来的尸体分mén别类进行处理。若是淹死的禽畜,直接开膛破肚取出内脏丢掉,把剩余部分放到一辆平板车上码好。若是死人的尸体,则剥掉衣服鞋kù,搜刮干净一切值钱的东西,装进麻袋,然后把光溜溜的死尸再推入水中。草丛里胡luàn丢弃着各种腐烂的内脏,闻之yù呕。这些mō黑行事的捞尸人眼看天sè将明,不yù被同乡发现自己在做这等没脸的勾当,便招呼着打算撤离。

“黑子、大脚,该走了!”

“好咧!”在水里忙了半夜的两条汉子收起工具,合力抬起最后一具尸体。左手一人边走边骂道:“这死鬼莫不是铁打的身子?太他娘的沉了!”另一人鄙夷的道:“黑子你瞎了眼吗?人家身上穿的可是绸缎做成的衣裳,铁定是有钱人。你嫌银子多了咬手吗?”那黑子双眼放光,扭头冲着岸上叫道:“蒋屠户,好货沉底,咱们捞着一条大鱼了!”岸上一条膀大腰圆的壮汉怒道:“黑子,你***小点声!万一给乡亲们听见,今后谁还敢去我铺子里买ròu?”那黑子脖颈一缩,呵呵傻笑,低声道:“这荒滩野地里除了孤魂野鬼,哪来的人?”那蒋屠户骂归骂,亦看出这具尸体穿着不俗,心头不禁火热,莫非出mén时撞见了喜鹊,注定今rì发一笔横财?

那具尸体被众人合力拉到岸上,只见他脸部轮廓清晰,眉浓鼻tǐng,口型方正,颇有男子气概,奇怪的是全身上下看不见一处伤痕,也不像其他死尸般浮肿腹涨,不知是怎么死的?

那蒋屠户财mí心窍,匆匆扫了一眼,浑没在意这具尸体的与众不同,忙不迭的伸手过去mō索。哪知此人怀中空空如也,别说金银珠宝了,连一个铜板都没有。那蒋屠户如被冰水浇头,满心的欢喜化为了泡影,忍不住跳脚大骂:“我rì你祖宗,穿得人模狗样的,却比老子穷上百倍!活该你被淹死!”骂过之后还不解气,照准尸体的xiōng口猛踹了几脚。

旁边的汉子忙抱住他:“蒋老大,蒋老大,损毁尸体不吉利!”“蒋屠户,小心这家伙变成鬼魂来找你算账。”“蒋屠户,我瞧这一身衣裳至少值三四两银子,你可别nòng坏了。”

那蒋屠户无疑被最后一句话所打动,悻悻道:“行了,赶紧剥掉这家伙的衣服,咱们走!”

话音方落,那仰躺在地的死尸四肢微动,xiōng口起伏,哇的喷出一口污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河岸上霎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汉子头皮发麻,四肢冰凉,心脏狂跳几yù裂开,冷汗自额头一滴滴渗落下来,每个人都闪过一个恐惧的念头——诈尸!传说之中,尸体死而复活后会追索生者的阳气,血淋淋的吃人血ròu!众汉子面面相觑,胆小的几乎哭了出来。

那复活的尸体眼睛微微一转,目光掠过众人,刷的tǐng腰坐起。

“我的娘呀,快逃命呀!”不知是谁喊出一嗓子,众汉子jī灵灵打个寒颤,转身便跑,生恐落在了最后被活生生的吃掉。那蒋屠户终究胆子大些,逃命时顺手扛起麻袋,死都不撒手。

胡笑天茫然四顾,除了那些吓得屁滚niào流的陌生汉子,视野里看不到活动的人影。他深吸一口气,以手撑地慢慢站起,望着身前奔涌的河水,感受着脚下厚实的大地,任凭清晨第一缕霞光落在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涌上心头——他没有死,没有离开熟悉的人世。

胡笑天mō了mō身上湿透的衣衫,看着四周堆积的杂物和死尸,略一思索,便猜到了自己身处此地的原因,回想起密室中那段不堪回首的rì子,百感jiāo集,不胜唏嘘。不管阎九出于什么原因考虑,以假死的方式让他脱身,已然是仁至义尽。他就算有再多的不满,看在她腹中胎儿的份上,都得一一忍受。他很清楚,阎九必将修炼九转轮回**,他们两人之间不可能再续前缘,但身为孩子的父亲和母亲,这份天然的联系纽带将相伴一生,无法割裂。

胡笑天长啸一声,把那些烦心事抛到脑后。他被困在密室中两个多月,与世隔绝,不知江湖上又发生了什么变化?而已。不过半个时辰,刘大柱捡到秀才公一事便传遍了村落。

刘大柱的家位于村东头,一排三间草房,前后都用篱笆围起,算是简单的小院,前院养了几只jī,晾晒着几串鱼干,还种了两棵核桃树。后院则是菜地,篱笆上爬满了瓜藤。刘大柱离家尚有数十步,只听一声犬吠,一条黑sè短máo土狗哼哧哼哧冲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四,哪有不好的道理?就是它了!”

进了刘家,一位系着围裙的年青fù人迎了出来:“孩子他爹,咋回来了?咱家那几亩地都伺候完了?”刘大柱把脸一板,沉声道:“瞎嚷嚷干啥呀?死眼子的,没瞧见家里来了客人?这位可是秀才公!赶紧烧水做饭,得空把这两条鱼收拾干净,煎了吃。”那fù人脸sè微红,向胡笑天瞟了一眼,自去忙碌不提。铁蛋挣脱下地,追着母亲叫道:“娘,娘,我有大名了!”

刘大柱不好意思的笑道:“胡秀才,我婆娘没见过世面,粗声粗气的不懂礼数,你别见怪。”胡笑天摆摆手道:“大柱,我看嫂子勤俭持家,手脚麻利,你运气不错,娶了个好nv人呀。”刘大柱放下铁叉,嘟哝道:“好啥好,这么多年只生了一个娃!我几个堂兄弟,哪一个不生了一窝小崽子?”

“咳咳,你这hún小子,生不出娃娃光怨媳fù吗?怎么不怪自个没得屁本事?”正屋里走出一个头发苍白的老农,满面皱纹,身材佝偻,单手拄着拐棍,不时咳嗽两声。

刘大柱憨笑道:“爹,知道你心疼儿媳fù,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哪敢真个埋怨人家。”指了指胡笑天,又道:“这位是胡秀才,因失足落水被冲到咱们这儿,好巧不巧与孩儿撞上了,便请他来咱家做客。秀才公人很和气,刚刚还给铁蛋起了大名呢,叫刘……刘什么来着?”

胡笑天道:“刘均涛,平均的‘均’,bō涛的‘涛’。刘老爹,小侄有礼了!”双手一搭,端正地行了一揖。

刘老爹侧了侧身,笑道:“俺祖辈都是粗人,没学问,都是瞎起名,铁蛋有了这么响亮的名字,rì后说一mén亲事也容易许多。大柱,你这做爹的,可不能忘了秀才公的恩情!”刘大柱忙点头称是。胡笑天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伯若是太过见外,小侄都不好厚颜打扰了。”刘老爹笑了笑,让刘大柱回屋拿一双新鞋,给秀才公穿上。

胡笑天套上草鞋走了两步,满意地点头道:“不错,这鞋子做得很好,走路tǐng舒服。”刘大柱自豪地道:“这是俺婆娘的手艺,十里八乡谁不夸好?每逢集rì,我都要拿几十双到城里卖钱,一双鞋可以换两个铜板。”

便在这时,忽听人声嘈杂,数十人簇拥着涌到刘家mén外。为首的中年男子衣服光鲜,颇有几分派头,扯起嗓子喊道:“大柱子,出来!”

刘大柱莫名其妙,走到院外问道:“里长,你带这么多乡亲上mén来,莫不是出啥大事了?”那里长往院里暼了一眼,指着胡笑天道:“我听说你带回一个可疑的男子,就是此人吧?”刘大柱解释道:“里长,人家是读书的秀才,昨夜不小心失足掉到了河里……”那里长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打住!谁能证明他是秀才?他有路引吗?万一他是‘一阵风’那帮强盗假扮的,你能分辨出来吗?此人形迹可疑,来历不明,我要绑了他去见官,jiāo由县太爷处置。”刘大柱急得脸红脖子粗:“胡秀才绝非强盗,你不能无缘无故抓他!”那里长冷笑道:“什么狗屁秀才!他是不是强盗你说了不算,自有官府去审讯定罪。刘大柱,你若包庇疑犯,危害左邻右里,大伙儿可不答应。”他身后的十多条青年汉子摩拳擦掌,纷纷叫道:“大柱子,让开吧!”“大柱子,别轻信外乡人!”

胡笑天听得事情牵涉到自己身上,暗暗奇怪,举目一扫,发觉人群后头有两人躲躲闪闪,目光游移,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与其他村民大相径庭。微一转念,立时记起今晨曾在河岸上与他们碰过面,不由心中雪亮,原来是恶人先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