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笛在月明楼
作者:占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6702

后庭花破子

——李煜

玉树后庭前,

瑶草妆镜边。

去年花不老,

今年月又圆。

莫教偏,

和月和花,

天教长少年。

旷雪萍踱了几步,责道:“你怎么可以打她?长这么大,她何曾受过什么委屈?”

北宫庭森苦笑道:“她长这么大,只有我受她的委屈,哪里敢动她分毫?若非她诋毁婉儿……唉,居然又出走了。”

斐慧婉劝道:“幸而行走江湖,只有别人吃她的亏。庭森你几岁了,她才几岁,从小到大,她的名堂还少吗?不过说我几句,你就动手!等她气消了找你秋后算帐,可再不许发火!”

“他敢再发火!”旷雪萍横了北宫庭森一眼,道:“烈子、净子去的时候,他怎么向他们保证的?风丫头若是有事,看他怎么交待。哼,天已渐凉,北国早就雨雪纷纷,居然不也为风丫头想想!”

齐韵冰忙劝道:“雪萍不必太急,风丫头的个性虽有些刁钻,但毕竟是你们调教出来的,一定不会走偏行斜。”

旷雪萍见窗外已经纷纷雪花,叹道:“再等半年,若是还没有风丫头消息的话,我就亲自去找她。”

齐韵冰笑道:“你慌什么?她出去,只有别人吃亏受气的份儿,何况她不过是找个借口趁机拒婚,风头过了,她一定会回来认错的。”

北宫庭森惟有摇头:“她不嫁,谁还会逼她?如此催促,是希望她知道自己已不小了,凡事当有分寸;也想暗示云丫头和诗铭,不要再拖泥带水、躲躲闪闪。这倒好,半路冒出个李遇来夹缠不清,诗铭居然就往风丫头这边倒,风丫头再出这个馊点子来气我。”

斐慧婉微一沉吟,忽道:“自昭惠后逝去,风丫头就很少拜访金陵了。现在她会不会又往金陵而去了,会在唐主李煜的宫内么?”

北宫庭森继续摇头:“她真的往那儿跑,我会看不起她。李煜那个昏君,她从未瞧在眼里,更何况周娥皇已逝。听说,现今江南女子缠足成风,便拜此昏君所赐!江湖儿女,脚丫子小了下盘不稳,于练功有碍。这倒好,反成了小女子邀宠的本钱。风丫头若知此事,一定嗤之以鼻。怕的只是,日后缠足之风流毒下去,贻害何止千年?”

齐韵冰忽笑道:“你们着急,说不定她正在哪儿赏雪呢。会不会心血来潮,扮成雪萍去使唤我丐帮弟子?”

四人正在猜测,忽听丐帮弟子来报:金飞灵、严子铃带了许凡夫过来,沈独贞、南郭守愚亦带了梅淡如、莫湘云来到此间。

通报间,金飞灵已先进了后堂,与四人相见。

旷雪萍诧道:“你不留守长安总坛,怎么来了杭州,有要事么?”

金飞灵道:“问风丫头的事。”

“你也知道风丫头出走?诗铭已往金陵而去,正在找她。这事是独贞对你说的罢?”

金飞灵递给旷雪萍一封书函,道:“如今各大门派都收到这道驱逐令,你先看看。”

旷雪萍见是巾帼山庄专用的纸笺,已十分诧异,拆开看了,默然递给齐韵冰。齐韵冰看过,眉毛一抬,又递给北宫庭森与斐慧婉过目。

斐慧婉读罢,奇道:“巾帼山庄、逍遥宫何时联名写过这东西?谁要把风丫头扫地出门,我竟然不知道?难不成……”

旷雪萍点头道:“自然是风丫头自己写出来投往各大门派的。除了她的妙手空空,又有谁能从几个丫头那儿盗了私印,连同逍遥宫的印信一起,用过之后再神鬼不觉地放回去,而你们却丝毫不察?”

斐慧婉恍然道:“看来这事情不简单,她若只是心血来潮悔婚出走,何必如此小题大作?恐怕连庭森那一巴掌,都是她风丫头故意出言相激、早有准备的。会不会连她上华山盗取扶摇子丹药、推倒丹炉等诸般所为,都是事先安排的伏笔?”

金飞灵一伸舌头,惊道:“风丫头蓄谋?她又有什么花招?”

北宫庭森忽道:“我想到一件事,但愿是多虑了。”

斐慧婉道:“你是怀疑那半边鼻子、形容丑陋的田立木的来历吗?田立木,名字好怪!”

“田立木,难道是……”旷雪萍眼神一黯:“此人还没死!是了,三字各取一半,雷章采,田立木——真的是他!”

齐韵冰摇头道:“不对,飞灵当年虽然伤他不轻,可是当年随江涛而去的他,却苟延性命至今的话,怎么会连十五岁的风丫头也能在十招之间取胜于他?”

旷雪萍沉吟道:“若从飞妙偷抄《披靡宝鉴》副本辗转于他手中至前两年的时间算起,刚好是十六年后。也就是说,他在练了十五年内功之后,须用两年来散去体内浊气,是以第十六、十七两年功力减弱,若此间又遇上高手与他拼斗,风丫头遇上的碰巧是武功最弱时的雷章采。如此说来,他功满而生报复之心,所以先在江湖散布谣言、转移视线。近年的‘八仙匕首’会不会与他有关?”

斐慧婉脱口道:“那么,最危险的岂不是东土?那厮,他的真是雷章采吗?飞灵,他的容貌乃是被你所毁,记得可真切,真的削了他半个鼻子?”

金飞灵怔道:“当年我?……东土她……”

旷雪萍在她肩上一拍:“你果然不似当年那样冲动了。”

金飞灵低头道:“很多年了。”忽地又道:“几个孩子在前厅等我们呢,先去看看好么?”拉了旷、齐二人便往外走。

严子铃拜过三位长辈,道:“如今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是风丫头在内目无尊长、在外兴风作浪,是以被逍遥宫、巾帼山庄联名驱逐,临风日后的所作所为皆由她一人来承担,与他人再无关系。斐姑姑、北宫叔叔和摘星、裁云他们,怎么一点余地也不留?”

许凡夫取出一函交于旷雪萍,恭敬地道:“我西河帮童舵主感念临风姑娘代师授艺之谊,托许某交书信求旷帮主向斐宫主、北宫护法说说情。许某人亦代谷帮主来求旷帮主说情,也是希望逍遥宫、巾帼山庄能看在谷帮主的薄面,收回那道驱逐令。”

梅淡如趁此机会也上来拜见:“斐前辈、北宫师叔祖尚在气头上,晚辈不敢过问别派私事,是以前来,请求旷帮主替临风姑娘向逍遥宫中各位前辈说情,若能劝得两位前辈收回驱逐令,晚辈感激不尽!”

金飞灵笑道:“风丫头还真有面子!”

旷雪萍道:“此事个中原委,我尚不太清楚,待问明之后,必不负两位所托。我替风丫头先谢过两位!”

许凡夫信函带到,听她应允,便拱手辞去。

南郭守愚也替北宫千帆谢过许、梅二人,道:“当日风丫头出走,我们并未联名向江湖投帖。唉,心痛她还来不及呢!如今风波迭起,我依然一头雾水……咦,不对!”

沈独贞道:“什么不对?”

南郭守愚道:“风丫头连续几日,从‘摘星阁’留宿到‘饮雷轩’,难道……”

旷雪萍迅速打断她道:“不错,风丫头为了逃避婚约,出了个馊点子,她爹那巴掌,亦早在算计之中,庭森、慧婉早就不生气了。”

梅淡如心一宽,由衷微笑起来。

沈独贞忽道:“娘,严叔叔说你要去洛阳,怎么却来了杭州?”

金飞灵反问道:“你们怎么也来了杭州?”

南郭守愚这才向莫湘云道:“莫公子,但讲无妨。”

莫湘云微微点头,顺手从怀里取了一物向梅淡如“卟”地掷去。梅淡如抄在手中,乃是一枚钱币,忽地想起一事,道:“你……是你!”

莫湘云点头道:“当日在清凉寺墙头掷铜板当作暗的人,便是在下。”

沈独贞听了,随即冷笑道:“原来满口仁义的莫公子,竟和持‘八仙匕首’的人是同匪,真是君子!”走过去在他肩上一拍,莫湘云肩头往下一坠,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面色发青,显然被沈独贞用内力拍得不轻。

金飞灵正待出声喝止,南郭守愚与梅淡如同时出手一抬,化解了沈独贞往下拍的第二掌。

梅淡如道:“莫公子的力道与手法,只是为暂时阻我出手制服夜行客,并无暗算之意。以莫公子的为人,该不会与那伙人一路,梅某相信其中必有误会。”

莫湘云脸一红,低下头去,表情尴尬,良久,才轻轻道:“那夜以前,我与两个兄弟相称的男子同乘一舟,听他们谈话,提及清凉寺内淫僧拐了他们妹妹,藏于寺中。我听说他们要夜闯清凉寺救人,便动了援助之意,却又顾虑到他们不会轻易接受援助,以我的武功也……也有目共睹,只好暗中施援。当夜我爬上墙头,正见梅公子两个指头钳了一人的匕首,想也不想便发了两枚铜板过去,见他脱险,便放心跳下墙去,悄悄溜走。”

沈独贞冷冷一笑:“萍水相逢,不过同乘一舟而已,便如此仗义,佩服!”语带讥诮之意,并不相信。

南郭守愚笑道:“你被人利用了。倘若当夜你被当作同党袭击,只能自认倒霉。”

梅淡如则道:“你是何时知道上当的?”

莫湘云不好意思地道:“我一走了之,三年后再去金陵,故意夜宿清凉寺,无意中听两位小师父提起三年前的大火,一算时日颇为吻合,便心生疑窦,求见玄运禅师,知道因果之后,还担心玄运禅师打诳语护短,直至遇上四庄主,再问及此事,才知道真相。”

沈独贞早已不耐烦:“司马昭之心!”

金飞灵皱眉道:“贞儿,来者是客,不可怠慢。去安排客人的厢房!”

沈独贞闻母亲见责,不敢多言,抬头端详了一会儿,忽道:“娘,去年你寿辱时这我送的那支钗,你不是每日都戴的么?”说这话,是希望母亲念及他孝顺,不再责备。

果然金飞灵一呆,才道:“自然记得你孝顺,不过来去匆匆,恐途中有失,那钗搁在长安总坛了,来曾携带。”

沈独贞见母亲不再责备,这才放心,欲带南郭守愚等人进去休息。

齐韵冰忽道:“莫公子留步,我有事相询,独贞先带其他人下去。”

沈独贞心生诧异,不敢违拗,先退了下去。

莫湘云心中暗道:“是了,我暗算梅公子,虽出助人之心,少不得还是要被盘问一番的。”但见走过来的中年美妇容颜俏丽、风姿绰约,心生好感,便恭敬一揖,听她吩咐。

齐韵冰走过去,将莫湘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旷雪萍、金飞灵相顾诧然,听她问道:“你姓莫,今年多大了?”

莫湘云恭身答道:“晚辈随义父姓莫,今年二十有六了。”

齐韵冰踱到他身旁,伸手在他肩头一拍,用了一成功力。莫湘云武功不高,是以齐韵冰的一成功力已难以受用,忍不住斜了半边身子,向前一坠,后颈深处赫然出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褚色胎记。

莫湘云吃不消地道:“前辈,晚辈所言不虚!”他以为齐韵冰有所怀疑,是以用内力相惩、逼他实言。

齐韵冰迅速一缩手,忽地一把拉住他,神情颇为激动,面色微红、呼吸可闻,低低地道:“莫春秋是你何人?他此刻在何处?”

莫湘云禀道:“前辈所问的正是晚辈的义父,此刻已隐居山野,不问江湖是非。”

齐韵冰又道:“你是春秋带大的?难怪性格宽厚,不像、不像那个……”声音发颤,显见激动非常。

莫湘云见她如此欣喜,电光之间一闪念,也颤声道:“我是被一座寺院的僧人所收养,据说是从路边捡来的。一次偶然,义父借宿于寺院,见了我颈后的胎记,连说数声‘天意’,此后便收我为义子,教我习武,于今已历十年。可惜我悟性太差,体质也不济,师父又说我尘心未了,不能出家,是以我辞别师父、谢别义父,出来行走江湖,以期增广见闻。”

他不再自称“晚辈”,而改称为“我”,似是已有所了悟。

只见齐韵冰满眶泪水,拉着莫湘云不放,口中自语道:“春秋,你遁迹江湖十六年,好容易帮我寻到云儿,却为何不来见我?你培养云儿成才,我又岂会怪你太晚、不够尽力?”

莫湘云心中激动,哑声道:“师父将我幼时的襁褓交给我自行存留,上面绣着‘冰儿’两字。”

齐韵冰含泪道:“不错,是娘绣上去的。当年你为奸人所掳,不知生死。你义父便是娘的义兄,当年他留下血书一封,向娘发誓,要遍寻天下将你找到,这此年,娘也……”

莫湘云一揉眼睛,再一咬嘴唇,握紧她的手,忽地有了真实感,问道:“我真的有一个女中豪杰的娘,还有一个做了高僧的爹?”

“春秋是这样对你说的?”

“义父他老人家自收我为义子之后,每隔半年便到寺里去教我习武几日。他也是位参禅隐者,是以对我说:天下之事,所谓缘来缘往、缘起缘灭,一切因果皆由缘起,若与父母有缘的话,我便能在行走江湖中得遇亲人。我从小参禅,是以听了此言后,再不详加追问自己的身世,却又常常暗中祷祝,祈望能与亲人有缘,得以团聚。”

齐韵冰以袖拭泪,向旷、金二人笑道:“见过云儿不止一次了,虽觉得似曾相识,然时隔二十几年,也不敢多问。若非贞儿刚才用力拍在云儿肩上,让我看到了他颈窝那块胎记,我又怎敢奢想云儿还在世间?上天总算待我不薄!”

金飞灵在一旁目瞪口呆,乍舌道:“贞儿负气拍云儿一掌,倒拍出一场团聚来啦?”

旷雪萍似有所思,也是眼眶一红,轻轻点头道:“这二十多年,韵冰每每魂牵梦萦的,便是云儿不知葬身在哪里,连个凭吊之处也没有,如今竟然能母子团圆,唉,若是、若是……”一拉金飞灵,笑道:“人家母子团圆,我们既已恭喜过了,就不要再多作打扰。走,告诉庭森、慧婉去,让他们也开怀开怀!”

金飞灵会意,随旷雪萍辞去,留他们母子俩单独叙话。

北宫庭森夫妻闲坐已久,见旷、金二人重回后堂,不过半个时辰,便带来如此喜讯,自然欣喜不胜。

斐慧婉笑道:“看来那批人尚不算天良泯灭。虽冒充丘家堡,让丐帮与丘家堡结下这个梁子二十几年,却未将罪孽祸及无辜幼童,不过是一弃了之。难为了春秋这些年,真是一诺千金的肝胆之交,比起那个……”

北宫庭森道:“云儿寻到,此事亦当就此而了结。东土和丘少堡主颇有交情,不如由两个年轻人牵线,我们邀丘二娘出来聚聚,将这笔糊涂烂帐清了,以免贻祸小辈们。”

旷雪萍点头赞成:“确实早该把这个结解了,他们小辈从此就会轻松许多。飞灵,你看呢?”

金飞灵呆呆地听他们交谈,正自发愣,此时听到问自己,才蓦地回过神来:“不如我先回长安去准备罢,与未风商议一下,也让他高兴高兴。”

旷雪萍道:“才刚来便又走了,如此辛苦,韵冰会过意不去的。不如留一夜,明日再动身?”

金飞灵一挥手,伸舌头一笑:“丐帮的事我自当尽力,这可不比个人私事,还是即刻动身罢,告辞!”

旷雪萍见她坚决,歉然道:“偏劳了!”

“哪里!”金飞灵回眸一笑,就此而辞。

旷雪萍见她已去,才点头笑道:“确实不错,你们看到没有?”

斐慧婉亦点头失笑:“她太顽皮了。”

北宫庭森见她们既笑又叹,也恍然微笑道:“是了,飞灵端庄几十年,几时见她伸舌头做过鬼脸?听到‘雷章采’三字,非但无动于衷,还一头雾水——风丫头到底想搞什么名堂?”

斐慧婉笑道:“只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后悔那一大巴掌。见到你后悔、我们牵挂,她便心满意足了,但愿风丫头别扮成你,大模大样出去捣蛋之后,江湖上从此‘夸’你‘冷面秀才’为老不尊的丰功伟绩!”

旷雪萍又是摇头叹息,又是担扰:“她不愿我们插手的这件事,看来牵连不小。如今又知道有雷章采此人,定要继续往下追查。仅凭她一人之力,性子又那么冲动,更教我不放心。飞灵若知道风丫头扮她,可要笑破肚子。”虽然担心,想到北宫千帆的顽皮,齐韵冰、莫湘云的母子团聚,忍不住又开怀起来。

北宫庭森又道:“年轻的一辈,淡如英气内敛,诗铭谦和稳重,子钦心思敏捷,童舟将勤补拙,皆为良才;传心剑法精绝、神出古异,守愚脚踏实地、广闻博识,亦是非凡之质。唉,凭风丫头学旁门左道的悟性,若用于正道,成就当在六个孩子之上,可惜……”

旷雪萍道:“净子留的秘笈,不是已传给了她,清源也已教会了她异国文字么?”

斐慧婉道:“当年她曾盗芷雯的毒经来偷背,是以将毒术那册连同译本,一起给了芷雯,以为取长补短之用;拳脚器械那册连译本,已给了传心、守愚,不知她自己学了多少;内外功兼修那册,听说她浅尝辄止练过,又挑了几段教给童舟。”

旷雪萍道:“难怪上次走火入魔迷了心窍,一定是将那个‘拟思功’与我丐帮的《披靡宝鉴》内功心法混练而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幸而发现及时。”

北宫庭森则笑道:“不过童舟却是个武痴。有朝一日风丫头打不过人家时,且看她如何痛心疾首、悔之不及。”

忽然一女推门而入,头上稳稳地插着一支做工精致的凤钗。

那女子诧道:“刚才贞儿在院中赏雪,见了我便一脸古怪,你们怎么也这般古怪?”——进来的正是金飞灵。

旷雪萍大笑:“扮戏的才走,正主就来了!”

金飞灵不知三人笑什么,又道:“我一看慧婉那形似神非的手迹,就知道有古怪,是不是风丫头搞的?我是途经杭州,明日动身前往龙泉,听说英杰帮的四帮主要与人在龙泉决斗。”

斐慧婉道:“用‘八仙匕首’伤人的,必是这位俞二小姐了?”

金飞灵道:“可不是么?最近出了个戴斗笠、自称田立木的家伙也在龙泉出现过,此人是与庭森的谣言同现江湖的,我想去查查这个田立木的底细。”

旷雪萍道:“我们刚才还在揣测此人的身份,猜出一个人来,你差点忘了此人是谁。”

“我?”

旷雪萍笑道:“他日你若不小心看见自己行走江湖,可别忘了加以惩诫,不然那个声誉嘛,可就不妙啦!”见她依然一脸迷惑,便忍住笑,将北宫千帆易容成她,于两个时辰前来造访,又匆匆而去的逸事告诉她,末了又道:“你的贞儿立下大功,帮韵冰找到云儿啦!”

金飞灵本已捧腹不止,听了此言,更是欣喜:“云儿!他人在何处?贞儿岂会有这个帮人的心思?不是正和莫……”

齐韵冰携了莫湘云进来,朗声续道:“我们的儿子成了情敌,云儿害贞儿吃醋,我这个做娘的也正于心不安呢!”

莫湘云脸一红,跟在齐韵冰身后,尴尬地向金飞灵深深一揖。

杭州天福客栈。

一个女子梳洗卸妆,再一番折腾,揽镜自照:镜中的紫裙女子不施粉黛、不插珠玉,朝天素颜尤见淡雅清纯、温和亲切。

那女子不禁自我陶醉道:“大姐端庄娴雅,扮她会累死;二姐飒爽豪迈,也不好扮;三姐举止淑雅、言辞婉约,扮不好更会露馅;只有四姐,年纪只大我一两岁,扮起来也容易些,我深夜造访,当不会被人看穿罢?唉,四姐好美,难怪莫公子倾心,独贞哥哥吃醋!”

童舟展开画卷,凝视着画中自己那份慷慨豪迈、另一个女子的刁钻生动,不觉神思恍惚:那个顽皮逞凶却肝胆过人的女子呢?飘飘风雪中、天寒地冻下,她哪里去了?被驱逐出门后,她流落何方,可还有心情喝酒?

“蓬!”窗外人影一闪,童舟惊觉之下,收了画卷,低喝道:“夜访水寨,来者何人?”

“开门,是南郭守愚!”

童舟拉开门,正想询问北宫千帆之事,却见她一挥手,道:“风丫头托我转交于你的内功心法,同时还让我代谢你手书替她向旷帮主求情。如今师父与左护法已然消气,她不久便会回去,童舵主请宽心!”

童舟接了,道谢一声,深深揖下。未及询问其她情况,抬头便见南郭守愚已然一飞身、跃墙而去,倏忽间即刻无踪。

童舟怔道:“四庄主以内功修行为主,何时轻盈如此,轻功不输临风师妹了?可见逍遥宫武学内外兼修、非同小可!”

风雪渐大,童舟虽闻北宫千帆得到原谅,却依然担心不已:再有十天,便是除夕了,她赶得及回去吗?

天色微明,万籁俱静。

门前院中,又多了个默立雪中沉思的人。

“凡夫,你也这么早起?”

“风雪太紧,夜间无法安枕。”

童舟悄悄打量这个与自己一样惆怅的男儿,想起昨夜他在席间面对严子铃的情形,心中一动,立即了然。

“童舵主,巾帼山庄南郭四庄主大厅等候!”水寨弟子急奔来禀。

“四庄主——有事么?”童舟望一望“踏雪无痕”之后,未留半点迹印的满庭白雪,忽省道:“南郭四庄主素来行事稳重,怎会深夜造访,在男子屋外叩窗?难道她——唉,你怎么这样愚钝,让她就这样深夜里乘雪而去?”

许凡夫虽不知夜间之事,却也知道他牵挂北宫千帆。见他发愣,便向来者道:“童舵主,更衣之后立即去迎四庄主,好生招待!”

童舟回过神来,一整衣,欣慰地道:“果然贵客来传佳讯了,哈哈!”迈步便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