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了我的烟，狗子倒也没白抽，和我蹲在阴头下指着那边的垃圾筒就向我说教了起来。他比划着说了半天，我才知道我刚才的表现实在是太不专业，怪不得让他一眼就瞧出我是“业余选手”，这才故意站在我后面等着我搞完再上去清理战场。

“弄货那有你这么弄法？瞧瞧这些，没弄干净多亏啊！”他说着，嘴上叼着烟还得意洋洋地拍了拍身边的蛇皮袋，随后又奇怪地看了看我，问道：“李哥，你这是咋回事？按理说干我们这行的都有人带着，你咋搞单干了？”

“你也不单干着？”我故意岔开话题反问道。

“我咋是单干？”狗子吸吸鼻子，笑道：“我们安家沟的出来好十几个呢，干活的时候都分开干，到了晚上再呆一起，去年我来这干的时候还是表舅带了我三个月，这行有这行的规矩，你这么单干别说赚钱了，混饭都不一定能混着！”

“是么？”我有些诧异，没想到这个还是有组织有分工啊！当他又问我为什么会单干的时候，我连忙骗他道：“我本来不干这个的，在东海打了几年工，可前些时候老板的厂子关门了，他娘的！没了工作在城里咋活？这不，没办法嘛，听说捡这玩意也能赚点钱，只能先干着试试，今天还是头一回出来呢，嘿嘿，让你看笑话了……。”

说完后，我还装着不好意思的样，挠挠头又道：“狗子，嘿嘿，我们都是老乡！常言说得好，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在东海见着也算是缘分，哥哥我干这个不熟，你还得帮帮我啊！咋样？行不？”

狗子歪着头看着我，我见他烟抽得差不多了，连忙又笑着递了一根去，他老气横秋地接过烟，利索地往耳朵上一夹，爽快就点头道：“行！没得说！等会我带你去见见我表舅，大家一起搭个伙！”

“谢了！谢了！”我连忙喜道，连连向他道谢。

接下来，我就跟着狗子走街串巷，开始了拾荒大业。还真别说，这小家伙机灵得很，有些地方我根本就不知道，而他居然全都能找出来，没半天时间，不仅他的袋子里装满了货，就连我的袋里也装了不少东西，等两个袋子全满后，太阳也下山了，狗子这才兴冲冲地带着我向他们的大本营而去。

说是大本营，其实是一个破旧的工地。这工地几年没开工基本已经废弃了，原本的工人棚被他们草草修缮一下，就成了他们住的窝，至于空着的地方，就是堆放捡来东西的场所。我跟着狗子进了工地，工地上的人基本都是他的老乡，大家很熟悉地招呼几声，当然也有人瞧着我这生人奇怪，不过有狗子帮我解释，他们看我的目光也就缓和了起来。

“表舅！”带着我来到一个五十开外的小老头面前，狗子指着我道：“我带了个老乡过来，这个李哥，李家村李二嘎家那边的！要入我们这行，我今天带了他一会，人不错，您看收下行不？”

“表舅……我是李杰，您就叫我小李子得了……。”我连忙自贬身份，快把自己当成老佛爷面前的小李子了，低头哈腰着向他递烟陪笑。

狗子的表舅看起来挺精明的样，不过因为我装得太像，再加上狗子在一旁帮我说了几句，他只看了我几眼，一挥手爽快地道：“行！就留下来吧！不过，老乡归老乡，规矩还是得守！狗子，你有空把规矩和小李子说说，知道不？”

“知道……知道……。”我和狗子连连一起点头，等他表舅走后，我再谢过狗子的帮忙。

“小意思！”狗子很大方地一笑，随后让我拿着袋子一起去交货领钱。

跟着狗子到了空地的一角，我学着他的样先把袋里的东西倒在地上，然后分类整理交到了一个瞧起来满面横肉的家伙手里。不一会儿，边上一个老女人就帮着算好了钱，把几张票子递给我们，随后催促着我们离开。

“狗子，这好像不对啊！我们交了这么多东西咋才这么点钱？”和狗子一起离开，我边走边数着钱，发现这些钱比我预计的少了一半！比如说，一个易拉罐我们物资公司回收是一毛二，可在这居然才算六分，还有塑料瓶、报纸什么的，几乎全只有半折。

“没错！就这个价！”狗子似乎是见怪不怪了，捏着钱往兜里塞着笑道。

“不对啊！”我皱着眉头说道：“我干这活前特意去看过，东海吉安回收站的价格可比这高多了，卖这么便宜我们不是亏了么？要这么弄，倒还不如直接卖回收站去呢！”

“小心点！别乱说话！”狗子脸色一变，连忙把我拉过一边，先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我们，这才向我警告道：“李哥，你新来不知道，这是行里的规矩！刚才我表舅不说了么？让你守着规矩！你先跟我来，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等随着他到了工地外，找了个干净地方坐下后，狗子这才说道：“你知道刚才收货的人是那的么？”

“我咋知道？”

“帮派的！这些人都是帮派的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收购站价格高啊？可要卖货只能卖给他们，要不然我们还能在这混下去？再说了，他们也不是不给钱，就钱给得少些，就当交点费得了……。”

“啊！这行还有帮派？”我听着头皮有些发麻，这个消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收垃圾也有帮派组织？等狗子详细地再一说，我才慢慢搞明白了些，原来说是帮派也可以说帮派，其实就是按地区和乡土划分的几个势力，他们平时不干活，养帮人专门搞这生意，赚取差价，等把收来的东西再汇集在一起，直接交给那些厂子。这生意和我做的差不多，不过我是干白道，他们是半白半黑，而且又带点恶势力的味道。

“怪不得很少有这种人把东西放给我们，原来主要的货源就是这么流失的！”我这才算搞明白了究竟，忍不住发起愣。狗子见我这个样，还以为我有些不甘心被他们压榨，好心好意地劝了我几句千万别冲动，大家都这样，这事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想要进这行，该忍的还是得忍。

“我晓得！”谢了狗子后，我暗暗想到，这其实是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不仅给我的公司带来货源的问题，还变相扰乱了整个市场体系，一旦以后让他们发展起来，对我的损害是尤其大的。

不能让他们这么下去，非得想办法解决才是！

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听狗子说，这种“帮派”有好几个，而且各自的地盘也不同，我得先摸准情况，再下手解决。这种毒瘤一定要早一步拔掉，这既是为了自己，也是给狗子他们这种人带来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