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如血;风,冷冰似刀。
因为一场决斗。
一场武林决斗,已入高潮。
地点:澜沧江边、时间:二月十七。
在这个武风日衰的时代,还有武者的较量吗?
有。
人物:林寒、唐雪。
生死较量!
林寒的枪,早已出神入化,乌黑枪身、雪白枪头,似一条洒脱的游龙,随着刮骨寒风而去。
唐雪的剑,一柄轻、细、长的剑,挥出层层剑影,笼罩在曼妙的身躯上。
雄壮的枪,曼妙的剑。
林寒的枪很冷,他的眼神也很冷,无形的杀气随着枪头扫出的白光,疯狂地倾泻而出。
唐雪,素白长衣,在激荡的枪风中,如一叶浪颠扁舟,惊险,飘逸。
她的剑,太薄,无法与林寒混重的钢枪相格,但她身法奇绝,在林寒的强攻之下依旧从容、自信。
战斗,似乎陷入了僵局。
唐雪,如其名,是一个冰冷的女人,如其名,是一个雅致的女人。
随着林寒凶狠的一记斜劈,她一扭纤腰,飘洒如风中丝绦,轻轻荡起,袅娜而去。
林寒一招落空,正冲到江边,素人,已在对岸。
对岸的她,冷冷看着林寒。
“你非要分出胜负?”
“不错。”
“你要明白,江湖胜负,唯以性命存灭划分。”
“所以,今天你我二人,只有一个可以离开。”
林寒脸色漠然,语气坚硬如铁,不容折转。
唐雪突然笑了。
唐雪很少笑,没人知道她的笑有多美,因为看见她笑的人,都死了。
她笑起来的确很美,美到一个已下定决心要杀她的硬汉居然怔了一怔。
这一怔,足以要命。
唐雪擅长的,不是剑,她是唐家的人。
只有那些死人知道,为什么看到唐雪笑的人会死。
可惜,死人不会说话,所以,林寒很快就要倒霉。
唐雪擅长的,是暗器,一种闻所未闻的暗器!
每当敌人被她冰冷脸上突然绽放的笑颜迷惑时,这暗器便让他们在惊艳、震惊中静静的死去。
那突然出现的,蔚然而神秘的,纯洁如仙子、委婉如秋水的一笑。
雨,下的如泪;风,温暖似手。
林寒的错觉。
唐雪羞涩地冲他轻眨一下眼。
他心神竟然难以自制的一荡,觉察到不妙时,已晚了。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暗器?
如此凶险!
林寒在中招前,看清了。
一根睫毛。
那一眨眼,射出一跟细如发丝的睫毛,本就难以发现,何况敌人已被先前这一眨迷惑了的时候?
那不是诡异的媚功,仅仅是一个微笑。
林寒直到这睫毛近身时才猛然惊醒,他发现了,却来不及了。
看见唐雪笑的人,都不能开口了。
林寒完全失去了知觉,身子一软,坠落河中。
“扑通……”,随着江面发出声响,唐雪的笑,消逝无踪。
雨,下的如血;风,冷冰似刀。
林寒太大意了,他居然没发现唐雪整个过程都在用剑,江湖上的人虽然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但都晓得,她用来杀人的,绝不是剑。
他只盯着唐雪的剑。
所以,现在他正遨游在澜沧江冰冷刺骨的水中。
睫毛穿透了他的前胸,留在他的心脏中。
如果这睫毛不致命,那这真是个香艳的故事。
可惜这睫毛不但尖锐,而且,带着剧毒!
让人在五分钟内毙命的剧毒!
这睫毛,轻而细,只需一阵枪风,便可扫开。
所以说,真正致命的,不是这睫毛,而是唐雪的笑——最美丽的,往往是最致命的。
如果林寒能不死,那这个道理以后一定能救他很多次——他快死了。
但,枪,还是紧紧握在他手中。
林寒以前一直坚信,只要这把枪不离开他,那么这世间将没有任何人可以杀的了他。
现在,他依然坚信,哪怕他已经昏迷,哪怕,他快要死了。
一点寒星,在冰冷江底闪烁。
这,也是一把枪。
一把插在石头中,只露出枪头的枪。
江底一片漆黑,只有那一点寒星。
林寒手中的枪,发出一声悠长的清鸣。
那点寒星豁然扩大,散出冰冷的白光,如晴夜中满月倾斜的光华一般。
这光首先照亮了插枪的石头。
石头上,赫然刻着一条银鳞白蟒,巨大的身躯纵横涛中,凶狠的眼睛睥睨扫视。
白蟒下面,刻着两个斗大篆字:沥泉。
如果林寒清醒着,那他一定会知道,就象一名用枪的高手都知道:天下第一枪,岳飞之枪——沥泉!
白光其次照亮的,是林寒的脸。
乌漆青肿,毒已入脉!
白光最后照亮的,是林寒的枪。
枪头被白光一照,反出明晃晃一个亮面,枪身诡异的一颤,居然拖着主人向那块巨石而去。
事实上,是白光拖着枪,枪拖着林寒。
两把枪之间的感应。
江湖中的人都认同一个道理:武器,通常比人更可靠。
林寒死都不会放弃他的枪,他的枪,又怎么舍得放弃他?
江湖中的人不知道:武器,也会绝望。
林寒的枪本已绝望。
但它终于找到了希望,因为那把神枪,沥泉。
真正绝望的,是沥泉。
千多年前,那个俊逸的少年来涧边取水,正遇着它——一条白鳞巨蟒,在上游吐息。
它想和少年开个玩笑,试试他的胆量,向着少年作势飞扑而去!
少年一侧身,抓住它的尾端,一抖。
这一抖,成就了一把绝世名枪;这一抖,成就了一个精忠报国。
这一抖,让白蟒在少年死后,自封千年!
它已绝望!
这世上除了那个取水的少年,还有谁配的上它?
它一直保持着枪的形状,身上似乎还留有他有力的大手握过的温暖。
它在黯然怀念中度过千年。
一把枪的绝望,有谁能体会?
没有人,除了枪自己,所以,沥泉体会到了林寒那把枪的绝望。
所以,这绝望引起了它的共鸣。
能让这把枪如此绝望,那它的主人一定很不凡。
所以,沥泉很好奇,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于是,它放出白光,将那把枪拉过来,果然,那人没有松手,跟着他的枪一起过来了。
沥泉的白光照在林寒脸上,它想看看,是什么人值得一把普通的钢枪如此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