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水流的很潇洒
作者:艾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636

江小云这一刀的特点是快。如过是宋剑锋的话,这个速度将是他的极限,而对于江小云来说,这只是他的中等刀速。刀的威力在于落刀的部位和速度,部位讲究的是刀法的技巧,而速度则取决于使力的技巧。宋剑锋的力量绝对要比江小云高,但他的刀速却没有江小云快。为什么?因为江小云在生死搏杀中总结出的发力技巧是最合理,最有效率的,他在转身中带动了腰部、胸肌、肩膀和手臂的力量,并在刀快落到对方身上前再扭动手腕使刀速突然加快。所以他的力量和刀的重量都不如宋剑锋,但刀速却快的多。宋剑锋的套路虽然技巧性高,但有些东西不经过实战根本无法体会。

这一刀的目的很明确,便是让对方失去重心。如果屠群失去了重心,那么他会发现江小云的第一刀会很快收住改劈为撩。收招改招主要也讲的是技巧,要不然以前那些用重锤的武将如果一记重击落空来不及收招,就只能等死了。

屠群的举动却大出江小云的意料,他没有晃动上身,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把手往空中一甩,似乎想用手背荡开他的刀。江小云一咬牙掉转刀刃,直劈那只扫过来的巴掌,力道的控制十分精确。但他猛然发现在刀快要劈到对方手上的时候,电光火石间,对方的手腕忽的一折,堪堪从他刀面下滑过。他再要变招,但刀式已老,正是发力青黄不接的时候。此时,那手掌居然在刹那间再次竖起,狠狠的拍击在刀面上。

江小云只觉一股暗劲顺着刀身如锥刺般瞬间窜入了自己的手臂,情知不好,还没来得及将刀丢开,手臂已然全无了知觉。

在江小云出刀的时候,宋剑锋把眼闭上了。

在心里数到三,他睁开眼。看着场中的情势,苦笑。果然。

和高手过招,千万不要轻易相信对方的失误。打败一个高手最好的方式是背后捅刀子。

江小云弯着腰,右手无力的垂着。左手抓着右手,不停的抓摸着,却发现右手好象是一件与他无关的东西般毫无知觉。

“你,你废了我的手……”他心如死灰。冷汗滴落在水泥地上,很快就消失了踪迹。

“屠先生!刚才是我手下卤莽了,冲撞了先生。”老虎忙走上来,扶住江小云。“他只是生性好战,还望屠兄不要和他一般见识。”这话的意思就是你再出手就和他一样“好战”了。此刻他心中雪亮,此人就算杀光这里所有人,也是轻而易举。

“你废了我的手!”江小云通红的双眼仿佛要喷出火焰般,猛的抬起头大吼。

“屠兄,他这手……”老虎看着屠群问道。

屠群走到江小云身边:“我可没有随便废别人手的习惯。”伸手抓住他的右肩,然后顺着他的手往下猛的一拉,一直拉到他的手腕处。江小云只觉一股热流从肩头往下冲去,顷刻间便找回了知觉,只是仍然酸麻不已。

他那句话不知是不是暗指江小云刚才划他手指的一刀。

老虎嘿嘿一笑,拍了拍江小云:“傻小子,还不快谢谢屠先生。”

“谢,谢谢屠先生。”他楞了楞,尴尬的对着屠群致歉。

“你这句谢谢倒没有吃亏,小子。”屠群轻哂一声道。“你的刀法虽然速度不错,可惜力道却没有火候。刚才你被我封闭了手上的经脉所以不能动弹,帮你梳理的时候力道用大了点,就顺便把经脉打通了。以后你这只手切起别人的手指来就更有把握了。”

江小云的脸罕见的红了,不知是因为高兴还是尴尬。

老虎却在旁边肯定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屠兄不仅帮我徒弟完成了投名状,还不计前嫌给小云打通了经脉,无论是武艺还是人品都让楚某佩服。耗子,快去准备一间干净的房间给屠先生。”看那耗子转身去了,又对着屠群道:“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今晚我做东,给屠兄接风!”

“投名状?那是……”屠群有些不解的看向宋剑锋,后者连忙把脸别开了。

S市某郊区,一幢五层大楼的正中挂着块巨大的灯箱牌子:“夜舞魔”。这是一个综合娱乐场所。

在这个娱乐场所的地下室里,灯光雪亮,烟雾缭绕。中间一把红木硬椅上,坐着一个男子,三十出头的样子,留着飘逸的长发,脸型如刀削般线条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一双浓眉大眼。这双眼睛让你第一眼看去觉得很年轻,很活泼,但如果你多看一会,便会发现里面不时闪过果断和狡黠的光芒。这个酷酷的帅哥,用轻浮的外表把深沉的心机深深地伪装了起来。

对面另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坐在布艺沙发上,对他说道:“凿哥,陈雷已经把那几个不长眼的小家伙扔到傅爷那里去了。”

“恩,敢到我的地皮贩白货,真把我当空气吗?”陈凿举起面前大理石几上的高脚杯,轻轻晃着那血红的酒液。“老子三年前就发过话不许在我这贩白货,他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居然卖到我大本营来了。直接宰了太便宜他们了,送给傅宽也好,免的这老家伙老在我面前抱怨没有练刀的活料。”

对面那男子想起傅宽的手段,脸上的表情便有些不自然。此人名叫王改之,外号“鹰眼”,枪法奇准,常用一把G3杀人于无形。而且此人颇有几分才智,处事深谋远虑,有很强的组织能力,正是血鹰的智脑,今年三十二岁。

他狠狠的吸了口烟,然后抬头向天花板徐徐吐出,烟雾中的灯晕微微晃动着,就象那捉摸不透的水中月。

“凿哥,周康被林鸿锐派人杀了。”

“蛇头的动作果然很快,我们这边刚接上头他就给咱们来个釜底抽薪。”陈凿微皱着他那黑密的剑眉道。

“凿哥,我就说蛇头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得暗中派人保护他,你就是不同意。”旁边另一个男子赌气似的说道。

“周顽,怎么说话呢!你懂什么,凿哥肯定是故意这么做的。”王改之薄怒的呵斥道。

“为什么啊,只要周康那小子坐上市长的宝座,凭他和裴老头的旧帐,绝对会向着我们的。”那周顽依然低声咕嘟着。

王改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周顽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陈凿出道的,救过陈凿两次性命。当初陈凿被赤练的人堵在街头砍死了十几个手下,全靠他拼着全身被砍三十多刀把重伤昏迷的陈凿从乱刀中背了出来,可谓是忠心耿耿。可惜头脑实在是和他的肌肉形成剧烈反差,在两个聪明人面前简直和一个白痴无异。也就是他,换了别人用这种口气和“血钩”陈凿说话,早就被拖下去乱刀分尸了。

“周顽啊……”陈凿看着他,叹了口气。就算他再无情,也狠不下心对这个忠心耿耿的憨直大汉下手。他一直坚信人是可以变的,所以任何人都无法完全相信,所以他一直用血腥的手段镇压着血鹰的人。但这一条显然在周顽身上例外,血鹰的任何人都可能叛变,但周顽绝不可能。

“周康此人骄横跋扈,他为了对付裴学谱确实会和我们合作,但一旦裴氏集团和赤练被我们干掉了,以他那不知好歹又贪得无厌的脾气,我们的日子比现在也好不了多少。说不定他会再扶植一个势力,好让他两边得利。”陈凿耐心的解释道。

“他要是不知好歹咱们就宰了他!”“铁爪”周顽瞪着凶狠的大眼珠叫道。

鹰眼又狠狠的抽了口烟,放松胸部使烟一下子就从口腔和鼻孔中喷出,泄气似的道:“动市长?你嫌命长是不是!林鸿锐敢干掉周康是因为有市长罩着,而且周康现在也只是个部长而已。等他做了市长你去干掉他试试,第二天就会有军队把咱们围剿了!”

陈凿挥挥手示意他们停止,然后把酒杯放在酒几上:“改之,蜈蚣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搞定了。”王改之微笑着说道。

“据说那边出现了一个高手。”

“傅爷说他会有办法的。”

“好!这次如果成功了,就可以一举干掉蛇头的大部精英,然后我们再逐步扫荡他的势力,各个击破!”他说着,眼中竟流露出孩子般的得意。

“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动手吗?”他举杯的手伸向王改之。

王改之举起面前的玻璃杯和陈凿轻轻一碰:“这个星期六,还有三天。”

两人相视一笑,举杯将酒一口干光。

“林鸿锐!杀了准市长很得意是不是?哼哼,这次最好你亲自来,省的我再废事。”孩子般率直的眼睛中,一道杀意浓烈的寒光倾泻而出。

市中心的一幢大厦里,林鸿锐此刻正坐在他办公室里的老板椅上。他很喜欢坐在高处的感觉,所以他建了这座大厦作大本营,并将办公室放在最高的二十九层。

“不错,一刀毙命。”他扔下手中的报纸。

报纸飘落在办公桌上,他从桌角的金盒内取了支雪茄,切去尾部,点燃后慢慢的享受起来。“谁的手下干的?”

“老大,是虎王的徒弟做的。”白永刚回答道,然后接过林鸿锐扔过来的雪茄,点燃后吐出一口烟雾。

“虎哥什么时候收徒弟了?”他疑惑地看向白永刚。

“呵呵,就是你从街头捡回来的那个乞丐,我把他送到虎王的物流公司里,谁知道这小子居然有本事拜虎王做了师傅。”白永刚笑道。“听说身手还不错,上次虎王找我要个什么投名状,正好摊上周康的事,就让他去做了。”

“虎哥啊,你有福不肯享受,非要跑去做什么物流公司经理。真他妈的好笑,这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居然做上了经理。”

林鸿锐和朱俭都被他逗乐了。朱俭扶了扶自己的领带,笑着说:“虎哥的脾气确实有些怪异,他过不惯养尊处优的日子,所以跑去下面和弟兄们住在一起。不过有他在,倒是可以让咱们的暗点更加牢靠一些。”

“恩,对了快枪,三天后那桩事准备的如何了?”林鸿锐问道。

“放心,枪支武器都准备好了,人手也确定了,为了保密,到行动前再通知暗点的人过来。”朱俭答道。

“你办事,我放心。”他对手下露出个赞赏的笑容,“吴巩那里有什么消息吗,陈凿最近有没有什么动作。”

“吴巩刚传来消息,陈凿最近还是老样子,就是逮了几个不开眼的小把子,送到傅宽那里去了。”白永刚道。

“傅宽……”林鸿锐沉吟着。“这倒是个硬点子,到时候就让虎王收拾他吧。”

“恩,他们也算是老对头了。本事也在伯仲间,就算虎王宰不了他,至少能拖住他让他分不了身。”朱俭道:“而且,虎哥的徒弟最近又拉了个高手进来。”

林鸿锐从皮椅上站起,踱步至那巨大的落地玻璃幕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他轻声说道:“每座城市,都有自己的生存规则,这座城市的生存规则就是:别惹上我。”

不再看那蝼蚁似的碌碌众生,抬起头,望着天上淡淡的云彩。他吐出一个烟圈,有些落寞的说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所以,水流的很潇洒,而人却活的很累。”

看着河中流动的水,有个人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来自Y省的澜沧江边上。

提剑上水艨,

无人敢微声。

宝剑似白露,

寒光如瑟风。

痴痴注视着那在夕阳下闪烁着鱼鳞光波的水面,温柔的眼光渐渐变的悲伤。复又吟道:

水气侵剑锈,

秋水断风流。

残阳落杯中,

饮下尽成愁。

他看着那把锈迹般般的剑,伤感的抚摸着剑脊。

“好侄儿,兴致不错啊!”身后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转过身去,看着那个人说道:“傅宽,你这次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