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蜿蜒。

“前辈……你这是如何？自攻自守，何其之难？”

路的尽头并不是什么阁楼庭榭，而是一间破旧的草庐。草庐正中摆放着一副极其亮目的金玉棋子，旁边的蒲团上，一名发须尽白的老者沉思着，那只手上还拿着一颗棋子，定在半空，却没有落下去。

从下午到深夜，他的手便一直这样举着，方飞扬终于忍不住，这才问出一声。

老者也没有回答，又过了一个时辰，方飞扬闷哼一声，走到近前，朝那摆放的棋盘看了一眼。

“马吃士，跑打帅。无路可逃，此局已了，哪有那么麻烦……”

那老者听方飞扬说完，鼻孔里终于哼出一气，“确实是死棋了。”

说完之后，老者手中的棋子“咚！”地一声落在棋盘上，摇了摇脖子和腰子，发出一阵“啪啦啪啦”的声音，“酸死我了，三天三夜。”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舒爽完筋骨之后，老头子突然意识到说话的人就在眼前，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次方飞扬。

“新飞升的吧？”

“是！”方飞扬铿锵有力的回答。

“几百岁了？”老头漫不经心的问，又摆起棋盘来。

方飞扬看着他那犹如白玉一般的手指，心中好生纳闷。嘴里却不自觉地回答，“二十六。不，准确一点说，应该是七万零二十六岁。”

老头听话后浑身一震，惊愕的望着方飞扬，感慨颇深地重复两遍“70026”，自言自语道，“老夫愚笨万分，想当年飞升之时，也不过三千多岁啊。天……啦，你如今才得飞升，可真算得上朽木不可雕，粪墙不可污也……”

“既是这样，为何还要飞升啊？我老不死的三千岁飞升，都被这里人骂成笨蛋傻瓜驴粪球，你这7万多年才来的……真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啊。哈，哈哈，我终于开眼界了……终于有人比我来的更晚了，呵呵……”

方飞扬一塄，然后开怀大笑起来，他感觉这次笑得极为痛快，极为舒爽。因为他也第一次听说，有人居然三千多岁才飞升。

方飞扬笑过十几声便停下来了，可那老头子却不是，笑得眼泪鼻涕都黏在一起，笑声依然震耳欲隆，重力十足，而且连绵不绝，大有不死不休的样子。

方飞扬惊讶之余，不禁觉得有些怪异。“这老头儿的修为，我根本看不出来……如此长时间的一呵之笑……太不可思议了……”越想越觉得奇怪，隐约之中，他似乎感受到老头子的面容有些扭曲，不，准确的说，应当说是他面部产生了一定量的重影。

要想达到这种重影的效果，必须有极快的速度。此其一，其二，便是那老者面容附近，已经被真元充斥，空气产生了微微的变形，这样同样可以达到影象叠加的效果。

一念至此，方飞扬无比的骇然。

老头子终于缓过劲来，仍是笑眯眯地望着方飞扬，“你……笨蛋。哈哈，小伙子啊，你倘或没有太重要的事情，不如陪老夫来一盘。”

这眼神带着一股不可琢磨的笑意，分明就是黄鼠狼一般刁钻古怪。

“也好。那我就陪前辈下一盘。”

兵过车往，马炮对决，这小小的棋盘上立刻硝烟四起，撕杀起来。

方飞扬虽然不太精通棋道，却天生有着极为敏锐的危机感，连下棋也一样，那数排棋子在慢慢受损的同时，却又能出其不意的掠得几枚敌方棋子。老头子终年侵淫此道，哪有不胜的道理，只是，一次次的被迫后撤防守，老脸不时露出难色。

方飞扬眉头一举，望着沉迷其中的老者，故道，“棋道，如剑道，不能只攻不守。”

“非也，剑锐无比，乃万兵之首，只须一招，便能稳操胜券。”

“溪谷有一高手，修得不灭灵体。前辈……您这一招也能轻易破去？”方飞扬冷不丁的说完，小卒拱掉对方一只黑马。

老头子猛地一抬头，望着方飞扬，脸上的老皮猛地抽了一下，叹了一气，“不灭灵体固然厉害，可是也得看萧风的真元之力了。在真正地高手面前，再强的防御，也没有用。”

说到这里，老者的手突然悬在半空，像是想起什么，道，“你……我刚才问你多少岁飞升，你为什么先说是26岁，为什么后来又加了一个整整七万年。”

方飞扬一愕，“我二十三岁就已飞升，只是在那万丈坚冰之下，沉睡了七万年。几年前才来到溪谷，全部算来，如今……正是70026岁。”

说这话的时候，方飞扬注意到老者的眼眸里似乎滑过一道明光，那正是自己背上的霸王铸剑投下的影子，不过很快，这影子消失了。

“你可修剑？”

“正是。”

老头子突然一拂长袖，那几十颗棋子尽数飞进宽大的长袖当中，他一把捏住方飞扬地手腕，满脸绯红，显然激动到了极点，“我刚好有一批不成器的晚辈弟子，在以前的位面上都是自命不凡的存在，还建立了什么门派，叫什么蜀山剑派。”

说到这里，老滑头又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超级鄙夷地神色，“这帮兔崽子不修老夫丹臣子传下的雷霆初心诀，非要在剑道上死下功夫。更他姥姥地要命——三年前居然有一大批剑派弟子集体飞升来了，全部是剑道弟子，而且……还都是靠灵丹之类的东西强行飞升的。我老头子急得要命，这转眼就到了溪谷驱逐他们的时候了——老头子再不下点功夫，这帮人一旦死在黄龙大陆怪物手上，那天下之人，岂不都笑老头子我太无能了？”

“狗日的孙子们”

“你跟我一起去，自称是我的结拜老弟，啊……随意比划几式，唬唬他们就成了。若你能再教他们些剑术，啊，那可了不得了……我现在已经为他们日后修炼找好地方了，等此事一过，老朽自有宝物相赠，保证！绝对地宝物！”

不容方飞扬多作思考，老头子犹如铁嵌般的双手，死死夹住方飞扬的双臂，“走……剑派之中还有不少卤肉，可都是老夫托人所作，那家伙，好象叫什么黄大仙地来着，那肉地味道……香……”

修武者，至化境已无需再食人间烟火，靠灵元周转就可以维持各种体力消耗。纵然如此，美味毕竟诱惑如斯，吸引力还是相当之大的。

方飞扬被他这么一说，突然也有了豪饮一顿的冲动，再说，平时只听黄大仙自吹自擂，厨艺如何如何了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不如趁着这机会，尝尝就知道黄大仙师傅究竟有几分几两。

坦声道：“好”

方飞扬浓眉之间，少了一份凝重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