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王楠和王琪在北京找了不少资料，又跑到山西省转了一个多月，算是彻底对山西煤炭行业的情况摸了一个底，得出了一个结论，因为国家政策导向的作用，各地对污染大、效率低的火电行业大力整顿，关停了不少煤耗大的小火电，对一些耗能大户制定了非常严厉的限期整改要求。另外就是三峡工程的项目论证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并已经取得了成果，根据可靠消息，三峡工程势在必行。明白的人都知道，中央这是下决心要大力发展水电了，于是一些有条件的地方迅速调整思路，开始在水电上动起了脑筋。综合这几个方面的情况，再加上国有大型煤矿经过几年的调整和技术改造，产能梯级放大，因为属于国家统购统销的范畴，煤矿当然是开足了马力生产，但是处于下游的一些中小型矿山因为部署以国家统购统销范畴内被保护的那一部分，资金薄弱的根本难以为继，一天到晚靠借贷过日子，实力稍微强一点的也陷入了困境，资金和技术方面的压力非常大，守着满山的煤就是卖不动，可是设备还是要维护，工人的工作还得正常发放，一时间人心惶惶的，纷纷找路子想办法，想甩掉手上的烂摊子另起炉灶。王楠和王琪的调查结论就是，煤炭行业非常不景气，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会维持多久，如果现在投入进去，风险非常大，搞不好就血本无归。
“王楠，我看这事咱们还是别搞了，就咱们手里的这点钱，搞不好丢进去用不了几天就变成了这地上的煤渣子，到时候哭都哭不回来。”王琪其实从一开始搞资料的时候就觉得搞煤矿很危险，更不要说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王楠坚持，他连山西都不会来。手上有钱干什么不好，非要这么冒险搞什么煤矿？
王楠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他们看了不少煤矿了，情况都差不多，但是想到黄杰说的话，王楠心中挣扎着：“风险的确很大，但是黄杰说得有道理，怎么说煤炭都是不可再生资源，别看煤炭行业现在不景气，但是它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值钱，要是现在放过了这个机会，搞不好就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机会？谁知道这到底是机会还是个坑？是人都知道煤炭将来肯定还会涨上来，可是这得等多久？一年还是两年？要是真的拖上个两三年，别说花钱买了，就是送人都没有人要。再说就咱们手里的资本，即便是买下了一两个矿口，可你凭什么跟国营大型煤矿竞争？别人干一天你得干一年！等到时候水电一家伙都上来了，国家把煤炭的价格再这么一压，咱们什么也别想，直接就得光着屁股回家！反正我觉得这煤矿的事不能搞！”王琪的态度挺坚决。虽说他们兄妹俩个出来在生意场上混一直都是以王楠的意见为主，但是王琪还是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
王楠真的为难了，她能看得出这里面的机会，但是政策的事情谁也说不好。要是能撑到国家放开煤炭价格的那一天当然没有话说，可万一撑不到那一天，自己可真就血本无归了。想想这些年经历的风风雨雨，王楠还真怕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一清二白的样子。
“这个是我还是再找黄杰谈一下子吧，要是他真觉得行，而且肯把钱投进来，说不得我就豁出去陪他玩一把，成也好败也好，反正咱们的底子比他厚，陪光了大不了回去上班，我到要看一看，他敢不敢陪着我们一起玩。”王楠是下了狠心了，这么多次的接触，王楠越来越觉得自己看不透黄杰，别看他年纪不大，但是看事情总是很清晰，如果真像黄杰说的，现在介入煤炭行业还真是最好的时候，要是等听到风声再进来，恐怕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哎，你怎么这么固执？我承认黄杰是聪明，看问题也看得远，可毕竟还是个孩子，这次的事情可不像搞广告公司，咱们用不着投入什么本钱，挣了算捡着，赔了当好玩。搞煤矿可是得真金白银丢进去的，要是真的赔了，恐怕怎么练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了。”王琪试图说服王楠，让她改变主意。
“这事咱们今天就不谈了，咱们今天就去仪阳市，先跟黄杰说一下情况，要是他真的原意干，他拿多少钱咱们就拿多少钱，要是他一分钱不出，这事就算了，只当没有这么回事。不过咱们先说好了，你别在黄杰面前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小子是个人精，就算这事不成，早晚他也能干出一番大事来，指不定哪天你还得靠上他呢！”王楠警告着王琪，她知道王琪喜欢拿大，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抽起来干出什么事来。
“我靠上他？等他真的出来了，搞不好我都成了封疆大吏了，就凭现在的基础，这一辈子他也赶不上我。”别看王琪和王楠现在是停薪留职了，这不过是家里给他们一个出来闯荡一下的机会，一来是可以名正言顺的挣点钱，二来也是锻炼一下他们，收拢一点人脉关系，早晚有一天，他们这样的人还得回到仕途上，就算不为国为民，为了自己的稳定，还是机关里安全。
“你别小看了他，别人现在就读高中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是很，还在院子里呆着我们一帮小的玩泥巴呢！再说了，就凭他的那个专业批发市场的构思，换了是你你敢想么？都说有志不在年高，别人未必就不会比你强！”王楠之所以对黄杰这么信任，很大程度上正是因为听到他跟刘宇和陈启明谈的那个专业市场计划，说真的，要是有条件，王楠都想自己干，不但花不了几个钱，到时候成功了，挣钱就不用说了，关键是能给自己的政治生命中添上一笔。
“行行行，我不招惹他就是了，再说了，跟这么点大个孩子折腾，犯得着么我？爱这么谈是你们的事，我就带耳朵和眼睛去。我真服了你了，像着了魔似地。”王琪一直都明白，自己的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要强的，这几年做生意碰上不少事，要不是王楠，说不定自己就惹出了多少麻烦，事实证明，还是多听听王楠的话没错。
……
黄杰这一段时间还真是挺忙的，不但要抓紧时间学习，另外还得应付刘宇和陈启明两个人。
大河乡和南湾镇联合搞水果蔬菜专业批发市场的报告一递到县里面，两个县的领导都非常重视。谁都能看出这里面的好处来，要是可能，不管是杨平县还是西张县都想独个吞下这个蜜枣，不过改革开放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们，吃独食往往没有好处，搞不好就会给撑着了。
计划中的这个专业市场无论是规模还是位置无疑都是非常恰当的，如果两个县一起干这个事，虽然功劳得平分，但是得到的利益绝对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再说按照这个市场的规模，要是想独立完成，除非县里面的机关干部都把脖子给扎起来，否则谁也干不下来。再说选择的那片滩涂地，不但省了拆迁的麻烦事，距离两个乡镇都不远，交通便利不说，很容易就可以形成产业链，带动这里的发展。要是这么明白的道理都看不出来，还想横加干涉，这当领导的也太肤浅了。
话是专门说，毕竟这个事情不但牵涉两个乡镇，关键的还牵涉到了两个县。且不说谁出多少钱的问题，到时候的利益分配怎么算也是个大事。为了这个事，杨平县领导跟西张县领导不止一次坐到了一起，大家都拿着自己县里面那些搞经济的人整出的报告、为未来的利益争论着。这事在没有上报市里面以前，最好先达成协议，市里面批起来也就痛快了。
作为这件事的发起人，刘宇和陈启明当然成了第一军师，前前后后，但凡领导上搞不明白的东西当然得问他们。可怜这两个人不但要整天写报告，还得应付无数的问题。有些事情是两个人商量过的，当然回答起来就简单。有些事情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的，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谁都知道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未来仕途的发展，说什么都得搞成了，于是黄宝顺家里就成了他们俩的据点，整天凑到这里讨论问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黄杰。
黄杰这会后悔了，他本想着无非是一个专业批发市场，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哪知道这里面居然会牵涉出这么多事情来。他又没有什么管理经验，哪知道这管理上的事情？不过这也难不倒黄杰，他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市场管理委员会的招数，说白了，很有点后来城管的味道。这个管理委员会受双重领导，独立行使对专业批发市场以及周边相关产业的管理职能，划定区域，自成体系，这样一来，市场分配的问题解决了。
仪阳市领导看了杨平县和西张县的报告以后非常满意，更不要说他们提出的口号了，于是大笔一挥，专业市场的事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