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豫东风云 第十五章 腐朽神奇(七)
作者:海红鲸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297

白云军的弩兵们没有和金兵般失态,他们还是不慌不忙瞄准、屏住呼吸缓缓扣下悬刀,射完一箭后立即缩头转身,慢吞吞地拉弦、装箭,小心架弩探头。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有条不紊,似乎他们只是在特殊的校场上习练射术一般。

在白云军两百多近三百具劲弩的打击下,奴隶汉军还没跑到护城河就死伤狼籍,填河的速度越发的慢了,甚至到了最后连倒地不起的伤者和尸体大部分没来得及搬走。如此战况想让人不高兴都难,怪不得守城军上下兴奋至此。

只是,似乎老猛安和金兵们都高兴得太早了些,不过数刻时辰之后,不但城上狂乱的叫喊声很快消失,老猛安也脸色大变,把眼光瞄向白云军头目。

林强云可不管老猛安是怎么想的,自顾高声下令:“箭棚先停下不搭了,还在对填河敌人射击的弓弩兵也先停一停。大家注意了,都马上去取可以护住身体的湿木板,再回到垛口战斗,敌人的弓箭手进入射程时,立即集中力量进行杀伤。火铳兵,火铳兵……好,牛娃、亚德哥、本涵大哥,你们过来我有话要交代。这样,你们三个各带几个火铳兵分散开去,使用刚才给你们的那种子弹,专门负责把下面拿火把的敌人打掉,然后再打弓箭兵。就这样,去吧“喏,属下等遵令。”

“哎呀,那些汉儿红袄贼弄什么鬼,竟然推开某的盾兵而用朽木护身,他们不要命了?!哼,真是不知死活的汉儿。罢,休管这些贱奴的生死,且让自己人退下多保住些战力再说。”那边厢,老猛安既怀疑又上火。愤怒的念头一闪而过,只因不愿手下不多的兵勇在此时刻损伤过众,连忙急声下令:“除留几个察看动静外,其余的人退下城到藏兵洞去候命。”

远处,数个军阵向城下涌,仅看盾牌后面弓箭手从中的火把,就知道军阵到达城下时又会有火箭射上城头了。

城头上乱哄哄地忙着走人逃命,城下的填河奴隶也因射下的箭疏落了许多,趁机哄哄乱的忙着向护城河前拥挤,以便能将泥沙早些丢入河里迟死片刻。远处。还算整齐的进攻军阵渐行渐近,已经快要走到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之内了。

首先发动的是被老猛安看成小头目的林强云,此刻敌人的弓箭手还远,除非里头有能拉开三石以上强弓的神箭手,或者暗中藏匿着床弩而且还射得极准,否则自己就是安全地。当然,即使认为没有什么威胁,林强云可是怕死得紧呢。他才不会傻得毫无遮掩的站出来让人当成练习准头的靶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是?

检查过枪管里确实是两颗铁壳灌铅弹头的子弹,小心地将枪慢慢从垛头中三寸方的观察孔中伸过去。视野内,正有一个在军阵前边走边高举腰刀呼喝的领队军官,六十丈(一百八十多米)的距离正好拿他来开荤。

“就是你了!”林强云心下嘀咕了一句,就扣下右边的扳机。

躲在另一个垛头下,用千里眼察看地盘国柱“哇”一声喊道:“打中了!唉,可惜了,只打伤他的左臂。局主,那厮还没倒下在那儿继续走呢。再给他一铳。”

“要你来教,烟没消散能看得清。好了,林某人这就多送一粒有尾巴的大花生仁给他。”林强云撇撇嘴,朝盘国柱翻了个白眼,又保下左边的扳机。

不曾见城上的弩床有发射的迹象。这么远的距离就有一个千户莫名其妙得倒地不起,那从胸脯、手臂上或喷涌、或汩汩流出的鲜血,和没有特大号箭矢的情况看。也不像是床弩所伤。所以,即使受重伤去死不远的千户再怎么咬紧牙关不哼一声,也让契丹兵起了一阵骚动,脚步不知不觉地由快而慢,由慢而停。

五千弓箭手的领兵千户倒了,派人将千户抬下去后,一位千夫长自动冲到阵前接替指挥。千夫长刚挥刀指向城墙吆喝着前进了不足两丈,他就突然“呃”了一声,勉强再迈出两三步。举刀的右手缓缓下垂。待到他的刀“当”一下掉在地上时。千夫长的人也“嗵”地一声向前扑下。

前进的军阵再次停了下来,这回倒是没乱。因为没见血。但叽叽喳喳的议论总是免不了地。

“怎么回事,千夫长怎么了?”

“千夫长不会昨夜去寻了汉女,完……”

“嘻,完事后怕是急急出来见了风,伤着身子……”

哈诺剌的契丹军不愧是他倚为长城的劲旅,千户重伤,四个千夫长也在阵前倒了一个不知生死,仅慌乱片刻就被各自的孛堇(长官)喝止,并有两人上前查看。

余下的三个千户,见到那位千夫长同袍胸部有个血洞,并已经死翘翘了时,浑身的汗毛根根竖起,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左右看了看会有什么恶物出现之际,不由得暗中思忖:“又是无缘无故身上有血洞,这里不定不干净。”

攻城战今天才开始,退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退的,就这样退回去的话哈诺剌大帅剐了他们都还是轻的。三位千夫长头碰头地商量了一下,便一致决定:战阵暂时维持原状不动,立即派人回去向大帅禀报这里发生地古怪,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命令很快就由一位新升任地千夫长带来了:无论发生什么古怪的事,今天必须继续对城头进行压制,以保证将护城河填出一段平地来。

新来的千夫长是我们老熟人阿不丹,他在小刘庄外从来世敏手中逃掉后,凄凄惨惨的带着剩下的五十余骑回到大营,方知晓萧忠河于打劫车队时死了。

数月时间过去,除了男人最重要的地方基本失效和心里的恐惧之外,阿不丹的手臂已经完全好了。

明面上,这厮随山则古兰到归德打草谷,除一只左手被打断外,其所带的百人队也折损近半,很是让他人看不起。

暗地里,阿不丹苦哇,恁般高大的一个契丹大汉,早惯于每日……哦,说每日有点过分,那就是经常……会有男人的需要,可每次一起淫心他受过重击的子孙根就痛入骨髓,欲火烧心又不得消泄,实是让阿不丹生不如死。

所有人都看不起阿不丹,但契丹军大帅哈诺剌则认为,其人悍勇可嘉,虽是打没了一半兵不合适做骑兵官佐,但这样肯拼能打受伤后还能将部下带回一半的人,去当个步卒军官应该不成问题。因此之故,阿不丹虽是断了一臂受了些苦,他却为此而因祸得福升了官,成了步卒的千夫长。

有过了经验教训的阿不丹现时学得贼精,来之前他去查看过千户和千夫长的伤口,一见之下心里一冲,阿不丹认定:宋城北门外绝非不干净或者有恶物那么简单,肯定是在小刘庄外遇上的那个南方汉人到了。惊惧的忖道:“糟糕,那汉人找来了!这些时日某不曾坏过一个汉女,长生天保佑,但愿他不是来寻自己的麻烦才好。”

“恶魔!”每当冲动起来却无法享受女人,更不能人道以传宗接代时,阿不丹心里就会骂上一声出气。可每次骂完后又会想到,那汉人将自己打得万分凄惨,却还笑嘻嘻的像是很给了面子般,阿不丹的心就会猛然抽紧,再不敢对那“魔鬼”生出半分的怨忿。

有南方来的汉人在,阿不丹是打死也不会到阵前带兵的,出风头送死的事还是让原来的三个千夫长去干吧。

没成想三位千夫长也不笨,见阿不丹推三阻四的模样也就了然于心,只是和亲兵们驱赶军阵向前,他们无论如何只肯在后头躲躲闪闪跟着。

在对方的弓箭的射程外有三百六十二具钢弩进行瞄准射击,就算不能每支箭都射中标的,就算只有十之二、三能伤到人,就算每次发箭的间隔时间需要五、六息甚至十来息,那也能给缓缓前进的攻击者们造成极大的伤害。

这样的事别人或许不知道有多么恐怖,但是今天亲身尝到了滋味的契丹兵知道了。

盾牌兵还好,城上的箭很少招呼他们,死伤的不是太多。那五千弓箭手则惨喽,从千户大人倒下的那一刻起,噩运之神便粘上了他们,怎么甩都甩不掉:距城六十余丈,千户倒地生死难料;五十八丈,千夫长前胸无端破了个洞,毙命;再前进,则不断有举着火把准备到达城下就为箭手们点燃火箭的人,被不明物事给击伤、击杀,以至于几乎没人敢再去碰会要人命的火把。幸好新来的千夫长想出了个主意,让士卒将火把向下藏于人丛中,这才使火把不再成为夺命符。

在火把问题解决了的同时,城上的箭矢也开始来招呼弓箭手了。虽然相隔过远,箭矢到达的时候速度慢,只要眼力稍好机灵点的人就能避开、打落,箭上的力道也相当之弱,造成的伤害不是很严重,可被射伤的人也相当麻烦。

百来步嗳,起码要两石以上的弓才能射到这么远,只能挨打无法还手的憋闷,真让人有跳起脚破口大骂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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