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啊。生意不好做，都愁死了，哪有闲工夫搞那鸟事？”庄志贤佯装谦虚地说，可他脸上的笑容又分明写着得意。接着，他忽然感慨了起来：“还是挣钱要紧啊。”

这也说到了我的痛处。我们公司管理虽松，但若没有业绩做保障，那要在公司真的轻松地待下去，也是不容易的。

我不再纠缠于他过去的*事上，回到现实，叹口气说道：“那倒也是。我好久没开单了，最近常看到老板的白眼……再这样下去，离下岗重就业就不远了。唉！”

我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到生意，精神都提不起来了。

从桌上的一盒打开的皖烟里，掏出两根，递上一根给他，帮他点着，再点燃另一根，叨在嘴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慢慢地吐出来，望着眼前的烟圈，接着说：“小贤，你可有什么好项目啊？让我也跟着做点业绩。”

虽然我们的工作单位不同，所推销的产品也不同，拿的工资和提成方式都不尽相同，但我们的工作性质本质上是一样的，都是卖给全国各地的工矿企业，都是跟同样的部门打交道，都是要通过贿赂企业的采购人员或领导，千方百计地将我们的产品以高价卖出去，然后我们拿工资和提成，因此我们的生意还是可以互相提携的。

“我哪有啊。现在比你还惨，这次出差的经费都是拿的高利贷――我不像你有固定工资，出差还有补助。”庄志贤愁眉苦脸地说。

他说的是实情，也是我们同为销售员的区别之一。他所在的乡镇企业都是不拿底薪和出差补助的，所有收入全靠业绩提成，没有业绩也就意味着什么收入都没有，不仅如此，还要赔上自己在外的所有花销――这是一笔巨额的费用。

他从事的这种销售模式，俗名叫“大包”。

而我所在的公司是一家贸易公司，能拿到基本底薪和出差补助，请客吃饭、回扣等等，全都可以实报实销，因此，提成比例也相应地比庄志贤所在的乡镇企业低很多。我从事的销售工作，属于旱涝保守，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干不好，大不了就是被老板炒鱿鱼，不像庄志贤可能由于负债过多而倾家荡产。

当然，我也不可能像他一样有一夜暴富的机会。

“高风险，就有高回报嘛。我这是饿不死、撑不坏的，和你不一样啊。”我没想到他都到了要拿高利贷出差的地步，心里开始为他担忧起来，但嘴上却只能这样安慰庄志贤，因为我也是自身难保，爱莫能助。

“我相信会好起来的。”庄志贤一扫刚才的低落情绪，忽然信心满满地说，“要不，我们一起干段时间吧？说不定会有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他背负重压，却依然保持这么好的心态，这是我所不俱备的。有这种心态的人迟早都会发财。

在我们家乡，这种从穷光蛋一夜暴富的故事，司空见惯，所以他有这样的信心，也不是毫无根据。乡镇企业的销售模式，造就了这种奇特的暴富现象；而像我们这种贸易公司，连百万级的销售员都很难诞生，别说像家乡那种动不动就冒出个千万、亿万级的金牌销售员了。

庄志贤的目标就是千万级的，而我除了有贼心，却始终没有贼胆。

“好啊。”我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一起出差不仅是多了个伴，凡事还能互相商量一下，生意各做各的，也不碍事，费用还能少花些，当然是一举两得了。

说干就干。我们自北京出发，一路从华北到西北，横夸数省，足迹遍布小半个中国。三个月时间，我们几乎跑遍了这几个省所有的大型国企，希望用这种广种薄收的方式，能够有所斩获。结果令我们很失望，我们颗粒无收。

若真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我们利用闲暇时间，顺便浏览了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在华山之颠，我当着庄志贤和无数的陌生游客面前，发出了有生以来最为豪迈的宣言。我用吃奶的力气，向着东南方向，高声宣誓道：“明媚――我――爱――你！我要爱你一生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