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大街上做什么？”男声划破我同她之间的静默。

扭头看见商季走了过来，原来的一头黑发竟染成了红色，相较于黑发的乖巧，红发显然太桀骜了一些，同他尚且稚嫩的脸庞相比实在是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不伦不类。

“是你？”我花了一些时间辨认，“你怎么在这里？”

他扬了扬手里的一只盒子：“今天去古玩店淘货，找到了个好东西。虽然是现代仿古，不值几个钱，但是倒让你给我觉得她更适合你拥有。”

“那我的礼物呢？”水色耷拉下半肩，撅着嘴发嗲。

有过一次经历，商季显然不再那么惊慌了，讪讪地笑了笑：“抱歉，没准备呢。下次有机会碰到适合你的，我再……”

“嘁。”水色顺带耸了耸鼻子，“人家才不信呢。”

商季挑了挑眉，大抵是没遇见过她这样不依不饶的人：“哦。”他除了这样淡淡地应一声，似乎也想不出该怎么回应了，“对了，这个给你。”

我接过他递来的盒子，有些沉，晃动时产生的声响有些空，大抵是陶瓷之类的东西。

“打开看看喜欢么？”他交握起双手，语气急促，显然是有些紧张的。

水色不耐烦地薅了薅凌乱的头发，半打着哈欠说：“你们慢聊，我先回去了。”

没有人搭理她，我忙于拆礼物，商季忙于看我拆礼物。她自讨没趣地扭着水蛇腰走开了。

能够让她吃瘪的人还真少，偏偏这里就有两个。

费了半天力气，我终于把盒子拆了开。里面是一尊月白的陶瓷摆设，小心地拿出来，竟是一尊素离捧月的人像。

古时民间传说的素离共有九种形态，但是捧月素离，倒是没有听闻过。这一樽神像，现代仿古就罢了，无论是手法还是材质，都惟妙惟肖，偏偏做旧没有仔细，看起来依旧崭新了一些。

奇怪的赝品。

“如何？喜欢么？”他显然有些着急。

我微笑点点头，与手上素离的脸愈发相似。

商季愣了愣，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们还真像啊。你、你是真的么？”

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凡人没见过素离，素离的相貌虽在古籍里有提及或是绘画，也会有几分失真。然而手上这瓷像，一分一毫几乎是素离的本体。凹几分凸几分都像是照着她做出来的。

莫非这不是俗物？可若是神界的物什，我怎么会一点仙气也感受不到？

回去必定要好好探查一番。抬头，又撞见商季一头火红的头发，突然间就失笑了。

“你的头发怎么了？被火烧了么？蔫了吧唧的就算了，还弄成了红色。”我伸手去团了一团，染过之后的头发都有些枯燥，商季的也果不其然。

“哈？不觉得红色很适合我么？”他摸着脑袋，露出纠结的表情。

“一点都不啊。”我一指点开他的脑门，畅快地笑了出来。

等等，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手上的这樽瓷像，也许牵引着什么事情，与素离与我有关的事情。

“对了，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我要先回去了。”把瓷像重新放回盒子，我笑了笑。

“这样啊，”商季掏出了一只怀表，“那就这样吧。”

我欠了欠腰，转身走开了。

“?。”他出声叫住我，“那回礼呢？”

“回礼？”我停下脚步，侧身看他，“嗯……那下次我……”

“作为回礼，”商季打断我，“不如…这周末和我一起出去吧。”

“哈？”这样的要求确实在意料之中，斟酌片刻，或许他身上也连带着线索，“好啊。那到时候联系？”

如此爽快的回应他反而意想不到，怔了怔，才点头，心满意足地挥挥手道别。

而我则快步回家。

方才瞥到了他手腕上的表，似乎是百达翡丽，世界上最奢侈的品牌之一，还真是豪门的富家公子。

回想起手里的瓷像，不知怎地心里突然忐忑起来。说不定，说不定我可以找到我的主人了。我的主人，是她留下的线索么？唯一疼爱我关心我的主人，我的制造者。

不觉收紧臂膀，加快脚步，一路小跑回到了自己的房子。

我竟有如少女般的情怀，明明已经是千年的老妖精，怎会一点长进也没有。只要牵涉到主人，就雀跃成这番模样。

进了门甩开脚上的高跟鞋，小心翼翼地锁上门，我跪坐在大厅中央，好好地把神像放在地毯上。

素离曾经教过我一种通过物质来感知记忆的法术，这千年来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如今终于算是派上了用场。把双手覆在冰凉的陶瓷之上，全心感受它所要传达的信息，同时开始冥想。

“闭上眼，现在想象你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当时主人的声音犹如仍然在耳边响起，“你的面前渐渐有一团温暖的光。”

想象自己处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面前出现巨大的光团，温暖明亮的光芒，随着我的呼吸渐渐进入身体之中。而我的全身，透明而没有杂物，光芒渐渐充斥在我的体内。眼前渐渐明亮起来，光芒连成一片迷障。穿过这光阵，我就可以看到，这瓷像所承载的信息。

“主…主人。”我泫然欲泣，毫不犹豫地穿过。

没有熟悉的景象，四周只有一片漆黑。

“主……人？”我不禁呼喊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