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牛耳谁执?
作者:Now冥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376

荒村古道上,残阳如血中,黄品三斜倚田塍。小白驴就在边儿上磨头啃着青草。田间,青绿的一片高粱,随风摇曳。不远处,是三间茅屋、竹篁疏隔。再远处,青山如带、白水如练。水上渔筏点点,鱼鹰翩翩。图铭山看着不禁啧舌:“好个景致!好个所在!远村六月如画,青竹间飞柳絮。流水淡、碧天长、路茫茫。凭高目断,直想断红尘!”

“好你个图铭山晏殊的一首《诉衷情》,让你这掐两头改当间倒也有些许滋味儿!”黄品三的话是三分的夸讲七分的嘻笑。

图铭山哈哈地大笑:“鲁班门前抡大斧,实在是现眼了——现眼了!”

“斜阳照墟落,穷巷牛羊归。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荆扉。雉昫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田夫荷锄至,相见语依依。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林海龙也禁不住心痒:“王摩诘的这诗才算是应景的嘛!”

“什么和什么嘛!”黄品三坐了起来:“别污了人家的华词美章哟!你图铭山能舍得下那虎踞城里的千娇百媚?你林海龙能舍得下那斜月三星庄的一派景致?”图铭山好一声长叹:“功名累人却难抛啊!不是不舍抛——而是抛不得啊!”

“听说国主——?”林海龙也是抛不得啊!

“奄奄一息了!”图铭山面染愁容。

黄品三也随之收了笑容,长叹道:“大汤的天又要变了!老图你那乘龙快婿有几分可能?国主这几年可是与长老院不怎么和睦啊!”

“长老院已然不是早年的长老院了!”图铭山很有深意地注视着眼前的黄品三和林海龙:“这次敏仁能否功成九五之至,还得看众位至友了!”

“这次白虎宗欲让谁执掌这武林江湖?”黄品三真不想与朝堂有太多干糸。

“王上有意让你黄品三出山!”图铭山的一双眼直视着黄品三。

“啊?”黄品三自田塍上蹦了起来:“这是国主的意思?”

“是的,王上前日刚下的密诏,要不然老夫那里有时间来这逍遥之地找你!”

“终是躲不过啊!”黄品三摇头一叹:“这次是青龙还是玄武?”

“没有一个安份的,这次我们的下些狠手才行。”图铭山面色越来越冷峻。

黄品三一头长发随着风洒脱的兜转着。他的视线里全是他飞扬的发尖,他的对面,就离他大约十步的距离,站着一位刀客。刀客束着发——于脑后如一尾尾巴!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是一道长长的——长的让胆大的人恶心,胆小的人害怕的刀疤。这疤从他的左眼的眉梢一直划到左边的嘴角下。他怀中斜抱的刀上,也有一道红的夺目的艳艳的裂痕。竟让黄品三惊叹的是,那刀上裂痕的走向,竟和他脸上疤的走向完全吻合。这刀莫非就是——刀客说他叫慕麒麟——他还说在大汤帝国的江湖上,他的名字仅在子非之后,但他说他的技艺要比子非高很多——黄品三想他是疯了,子非是何等样人物?如今的武林盟主,就连那名震江南,蜚声天下的陈三笑也不敢说这样的话——他凭什么?莫非就凭着脸上的那一道疤吗?要知道,这疤对于一个武者来说,那是耻辱——奇耻大辱!

“找我干什么?”黄品三淡笑。

刀客的脸在垂沉的斜晖中无表情:“杀你?”

“杀我?”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黄品三也显得很是平静:“东?北?还是南边来的?”“这重要吗?”刀客犀利的目光只凝视着自己怀中的刀,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管是那一方,都要你死——今天能死在我手中的截刀里,也是你这辈子的荣耀。”

果然是了!截刀!江湖的又一名刃利器。

武林盟主子非的死对于江湖、对于整个大汤帝国来说,都无异于是一个石破天惊的信号了。整个的听风堂浸润在一片哀泣的海里,武林盟主子非的棺椁还陈殓在听风堂上。子非的三儿两女、一十八个弟子,俱着素衣分左右两厢跪在灵前。陈三笑和黄品三因和子非生前有些交情,所以也自然来凭吊凭吊了。到了听风堂,才知道子非是死在他小老婆手上的。他的小老婆原来是南方绝艳阁的二当家曲无絮。子非就是让曲无絮用她特有的丧门针,从头顶直钻脑际。听子非的大弟子说,留在外边的针头就有五六寸长,黑漆闪亮的一往出拔,脑浆和血就喷了出来——那血浆里还有毒,溅在床帷上登时就蚀出碗大小的一个洞来。黄品三闻听后就愤然一声:“如此歹毒的婆娘,若要落在我黄品三手里非千刀万剐了她不可。”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操持这一届武林大会的是上一代盟主林放鹤。望眼这整个江湖,也似乎只有这位侠者能担此大任了。林放鹤还是颇健朗,一口雪苒、一令黑衫,一上台来就给人一种长者的威严、侠者的胸襟,让人不自主的敬重和钦佩。他身后跟着的是他的儿子和一个徒弟,皆是有名的人物——林海龙是斜月三星庄主。米世南乃江湖人称的射日剑。至于,射不射得了日头黄品三可没见过。

这届的武林大会没有往届的热闹、没有往届的气氛。有的只是愤怒和一声高过一声的复仇的怒吼。尽管黄品三说这里边。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在作样子。可陈三笑还是极羡慕子非所能拥有的这一切哀荣。假他陈三笑不巧死在那丧门针下,可会有如此伟大而庄严的一幕吗?

“牛耳谁执?”林放鹤执了武林令立在高台上扬声喝喊,那声音仍旧的清悦洪亮如重椎击钟,亮堂的声音在整个梅亭上漫过去。

“我来!”一个声音过后,一道红光划起。上台来的是南海剑宗的古鹤飞。他那一双赖以成名的子母流星剑,还是斜挂在右肋之下。右肋下挂剑,一般人是极不方便的——大多数人皆是右手使剑,故剑挂在左肋才算是方便。可这古鹤飞两把剑俱都挂在了右肋下,拔剑却是相当的快捷。听人们传闻,人家在一粒石子从九尺高坠地的这一刹那,能连续拔剑一十九次之多。

“还有我!”古鹤飞的身子还未站稳当,又一个声音响起。随着声音,一个矮锉子拔拉开人群来到台前,一跺脚,用了一个极普通的旱地拔葱上得台来。

“这不是洛山五丑之一的高不高嘛!”这高不高陈三笑曾在大漠里见过。这家伙现在还留着他极可爱的锅盖头,穿着他绿的扎眼的袄子,红的夺目的裤子,左手还是抓着个大钢球,右手还是拿着个小钢锤儿。这锤和球的中间,是一条胳膊粗细的链子。因为高不高个子不高,这链子垂成弧就耷拉在了地上哗啦啦的响。

“原来是高贤弟!”古鹤飞抱拳拱手。

“正是正是!早闻古兄的一双子母流星剑名威四扬,今日当了这个机会,小弟也领教些许开开眼界了!”高不高当然也抱拳当胸了,此时的钢球和小锤儿就搁挂在左右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