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大理寺正私密谈话后的整个午间，行宫中的风很静，远处的树林里偶有鸟类在鸣叫，阳光疏疏地射进我的窗户，我闲闲地走到窗边，看见对面斑白的墙头已爬满了紫色的藤萝花。庭院静好，岁月无惊，没想到却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的安宁。

晚间，一群佩有黑色鹰爪腰带的太监冲进来将我蒙上双眼，堵上嘴巴，扔进了陌生的所在。我用手拼命地摸索，只觉地上阴冷而潮湿，墙上还挂着长串的铁链子。我害怕得蜷缩成一团。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他略带女声地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我哆嗦着回道：“奴婢不知。”“这里是东厂，向来是只进不出的，所以你得老实点。”说着，他用尖利的手指戳了戳我的额头，我顿感刺痛，慌乱地叫道：“大人，奴婢不知犯了什么罪，请大人开恩呐！”“凡是来这儿人都这么说，可是经不起杂家的几鞭子，就承认罪行了。”他哈哈笑道，声音极其阴冷。我心中充满了恐惧，以前在罗家的时候听管家说起过东厂，似乎除了酷刑还是酷刑，而今自己沦落到这般田地，不禁伤心地哭泣起来。他在地上甩了几下鞭子，轻蔑道：“别哭，把眼泪省着点用，待会挨了鞭子会口渴的。”

“大人，奴婢到底犯了什么错？”想到死，而且是体无完肤地死，我心有不甘地问道。“呵呵，这会儿嘴还这么伶俐，看来得抽的重些。”说完，他已经狠狠地抽了我一下，我立即觉得背上火辣辣地疼，身子摇晃着，感觉不是自己的了，软绵绵地倒下去。他厉声道：“别装死，只一下就想骗杂家，门都没有。”说完，鞭子如雨点般劈头盖脸地落下来。我还被蒙着双眼，无处可躲。刹那间，已伏到在地，气若游丝。他终于帮我解开了黑布，昏暗的油灯下，我望见他狰狞的面孔，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手上的无数条鞭痕，不禁泪如雨下。“呦，还是个美人儿，真可惜了点。”他一挥手，旁边站着的人立马提了桶水来，一下子全倒到了我身上。冰冷的水有镇痛作用，我暂时不觉得揪心地疼了，可是寒冷让我的牙齿只打颤颤。他假装怜香惜玉般地抚摸我的头道：“现在知道要听话了吧？”我挣扎着点点头，乞求道：“大人，奴婢一定按您的吩咐做，请您别……”我无力把话说完。他满意地对身后那人说：“去叫文书过来记录。”“是。”那人转身离去，步伐很矫健，跟金旋一样应该是练武之人。

片刻，文书到场，鞭打我的太监踱着步，开始问话：“你叫什么名字？”“凌波。”“家在何处？”“袁州。”“家里有哪些人？”“父母早逝，只剩一个哥哥。”“他现在何处？”“听说去年从军了。”“你哪年进的宫？”这个年份问题，我一直未事先想过，所以仓促地编道：“泰康五年。”他“啪”地一鞭抽了过来：“胡说！那年根本就没招录新的宫女。莫非你是混进宫来的？”他眼神犀利地盯着我。我害怕地说：“奴婢原本确实不是什么宫女，只是柳洋镇上的平民，在蒙古军屠城之时死里逃生，被晋王所救。为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就按他的意思留在了宫中，可宫里的规矩甚严，只能假冒宫女。民女句句实话，请公公明察！”我哭着给他重重地磕了个头。

“好，这些杂家会搞清楚的。”他说着，从袖洞里拿出蜜妃给我的丸药问：“这是你的？”我终于有些明白他的主题了，心里惴惴不安地想：是谁出卖了我？大理寺正，还是景琛？或许是陈良娣和她收买的宫人？“是。”我咬牙承认道。他直视我的双眼说：“从哪儿来的？”我心下犹豫不决，清楚此时的处境容不得说错一句话。他又拿起鞭子，凶狠地说：“看来你的皮还很痒！”“公公……”我求饶道：“不是奴婢不说，而是奴婢不敢说。”他用皮鞭轻轻挠了挠我的鼻尖说：“小乖乖，这里没有敢与不敢的，想活命就全说出来。”我抹了把眼泪道：“是东宫的蜜妃娘娘给我的。”“有何用啊？”“她让我服下此药，去勾引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