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慢慢变凉，我不禁打起了哆嗦，马车飞驰向前，不像要回原来的处所。他只愣怔地沉思，一直都没搭理我。月光渐渐被云层遮住，无尽的黑暗吞噬了整辆马车。

又行了很久，我忍不住轻声问道：“殿下，我们究竟要去哪里？”

借着路边坟地里一点绿莹莹的鬼火，我看到他没反应，仍像塑像一样呆滞在那儿。

我想轻轻地推他一下，手伸到他身旁又停住了，仿佛前边有一条不可逾越的天堑。亲王与奴隶，太过悬殊的地位差距，我怎能以下犯上呢？

他稍稍回神，冰冷道：“我是妖魔鬼怪？”

看来又生气了，我只得往他身旁靠了靠，娇嗔道：“殿下，您生气了？”他冷笑了一下，黑夜中，眸子闪着野性的光：“认识那戏子多久了？”他平淡道来，我却听得心惊肉跳。

“慌什么？”他低声吼道，一把拽住我的胳膊，直把我的胳膊给抓疼了。

“没有，没有……”我断断续续地否认着，心里却是慌极了，他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全知道？

平常看他的神色都是黯然的，黑暗中这份黯然更凝重了，不过瞧着却反而带点亮色，不正常的亮色，宛若要吃人的魔鬼，在咧开嘴之前，会和颜悦色地朝诱人的食物笑笑。我本能地畏惧了，退缩了……

他突然伤心地说道：“你不用这么怕我……”声音是嘶哑的，还没有说完，似乎有些哽咽了，刚才还紧拽住我的手也松开了。我不理解。触摸他冰凉的手掌，这会儿倒觉亲近了。他怎么哭了，虽然没有声音，但我能感觉到。难道他也曾这样为姐姐流泪，一切都是为了她？

“你为什么让她去死？”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竟然开口问这个。

此时，月亮钻出了云层，肆意地挥洒下银白的光，照在黑暗的大地上，仿佛刚刚落了一场雪。

他眸子里的光变得柔和了，像兄长一样安静地坐在原处看着我，有丝丝暖意袭上心头。我靠在他肩头，并握住他的手，心意柔软地闭上眼睛。

他说：“你想知道我和雪儿的事？”

“嗯。”我轻点了下头。

他声音嘶哑道：“外人不会懂！”

我心头一颤。外人？原来我是外人。忙坐直了身子，疏远地离开他。

“你也不要轻易揣测我跟雪儿的感情，那不是你能理解的！”他的语气很重，像是警告，又像是在痛斥一切外来的干涉。我自作多情地贴上去，又被无礼地排斥出来，心忽觉有点微痛，居然还是在意他的感情的。

他悲戚地连声说道：“你不会懂的，你不会懂的，你怎么会懂呢？”

他的声音带着气场，将我一步步地逼到外边，他这是在清楚地告诉我，他们的世界里永远容不下第三个人。我算什么？充其量，也只是个替身，**的替身，绝对得不到他的真心。

呵呵，这回轮到我冷笑了，幸亏是夜晚，浓浓地夜色将一切不屑、轻蔑、伤情都掩藏得很好，他不容易看出来，也不可能看出来。是的，我不屑于你们这种有始无终的爱情，你大可以将我排斥在外，我才不要进入你内心，跟着你不过是因为想利用你。

这会儿想到上官忆，多少是个安慰。他才是我所爱，虽然地位低贱，但我会与他一生一世地在一起的，爱到最后，绝不稀罕你们这些虚浮的荣华富贵！

你当初不就是为了亲王的地位而舍弃我姐姐的吗？如今又表现得跟情痴一般，自欺欺人还行，想骗别人就做梦去吧！相信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说：“你恨我了？”

“没有，没这必要！”我淡淡道来。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声音道：“你不是雪儿，永远替代不了她，所以别奢求太多！”“是！”我恭敬地回道。“不服气？”他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又冷笑了，这回没掩饰得太好，空气微微振动。声音虽然很轻，还是在夜色中回荡，清晰地深入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