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钵女乞轻蔑地望了乐乐一眼，嘲讽道：“那我让你看一段你自己的，而且是你篡改过的，如何？”

乐乐张大了嘴巴，讶异地问：“我能篡改历史，篡改前世的经历？”

“对，那是你自己曾经无数次假设出来的结局……”她刚说完，背后的云层已经变换出了一座暗淡的冷宫。

玉童呆呆地望着冷宫里唯一的铜锈鸾镜，她想到了自己，曾经的自己。那样单纯，那样执着。

而今日，抚着日渐干枯的长发，她憔悴地笑了。独自思忖道：难道我真的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不该染指这注定失败的棋局？ 他说我是祭品，皇家圣坛上的祭品？ 可我有的选择吗？

已经熬过了七天断水断粮的日子，玉童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她将坚定地走完最后一步，永远在这悲凉的宫中消失。

第八天，宫门被咯咯地打开了。萧瑟的寒风肆无忌惮地侵入本就严寒、破败的殿堂。她知道幸运的话会有一条白绫或是一杯毒酒等着她，不幸的话就被拖出去斩首甚至凌迟。她艰难地爬向前来宣旨的太监，准备勇敢地接受他给她的最后“赏赐”。在临死的一霎那，她想到了姐姐，她可怜的姐姐跳湖前绝望的一瞥；她也想到了母亲，那个一辈子养尊处优，流放路上却死在士兵皮鞭之下的母亲；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还有哥哥，他们都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终于轮到她自己了，一切都是那样顺理成章，此时的她可以坦然面对命运的安排。

她趴在地上无力地恭候皇帝的旨意，圣旨上没有白绫、没有毒酒、也没有屠刀，而是赦免了她所有的罪，她依旧可以做他的淑妃，依旧可以住回芷兰宫。

听到此，她哑然失笑，不再顾忌太监的呵斥。“朱景琮，你想羞辱我？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永远不会……”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用尽了平生最后一点力气。

黄昏，当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已是一具没有体温的尸体。她的脸冰冷而绝望，眼眶深陷，面部和指甲都微微发紫。头发散乱地堆砌在一块，身上只胡乱地裹着件肮脏的麻布长袍。光着的双脚直直地钩着。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他曾经见过侍卫们从水里捞起这样的女尸，掩埋到不知何处的乱坟岗。他也曾试图去寻找那座坟墓，可是一直都没找着。而眼下，她就在他眼前，也是一具尸体，一具可以随时遗弃掉的死尸。

他极力抚慰自己的心，这是罪臣之女，恶毒的妃子，她死有余辜，不必介怀。但他的灵魂还是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不断凄惶地问自己：“这次真能放下吗？”

一个声音告诉他：“放不下，如何放得下……”他摸着疼痛的胸口，再也站不住了。

“这是你想要的对吗？你就想无情地惩罚他，折磨他？”光影飘散，女乞很是埋怨地斥责乐乐。

乐乐像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只能痴呆地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