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中秋

转眼中秋已至，前两天大夫人杨氏便已经说了中秋晚上在后花园拜月亭夕月，并在高妈妈的劝慰下勉强去了蜀锦院。

只是李氏还是婉拒：“……姐姐心意领了，奈何这身子骨实在不争气，平白扰了你们兴致……”

杨氏心里便有些着恼，不再劝李氏，淡淡笑着说了两句便告辞了。

出了兰苑的门，便有高妈妈凑上前来说了两句，大夫人杨氏便惊讶道：“当真？”

高妈妈笑着回了：“自然是真的，奴婢还敢诳夫人不成。”

杨氏便点了点头，回去最后一次检查着中秋夕月的礼器和筵席的用具。

待到中秋夜，月明星稀，月光如水一般流泻一地，楚宅除了当值的丫鬟婆子之外，全都聚在了后花园的拜月亭。

礼记言：天子春朝日，秋夕月。朝日以朝，夕月以夕。上行而下效，慢慢地夕月便从宫中传到了官宦人家，如今民间也多于中秋夕月。

绣娘往年在蜀锦院里，李氏只是简单准备些的月饼、石榴、葡萄之类，这年却是大开了眼界，便津津有味看着。

花园里露天摆放了一张大大的花梨木的供桌，铺着红绒的缎子，杨氏穿着大红色绣金丝葫芦纹曲裾深衣，领着仆妇把整整三十五盘各色水果点心放置在供桌上，而后把一个直径大约一尺的月饼放在了正对着明月的最前边。

紧接着穿着紫色绣团花纹袍服的楚江雄和杨氏并立在前，楚明成钱氏位列第二排，身后跟着楚明坤绣娘柔娘雪娘，一人握着一柱香。

楚江雄和杨氏齐齐对着明月拜了一拜，诵道：“……男则愿早步蟾宫，高攀仙桂；女则愿神似嫦娥，圆如皓月……”

零零总总，大约便是一些美好的祈愿，绣娘听着便渐渐入迷，直到抑扬顿挫的诵念渐渐随风飘散，才随着众人对着明月拜了三拜，然后顺次把香插进五谷填满的小瓷钵里，寓意五谷丰登。

整个夕月耗费了一个时辰，方才算是完毕；杨氏笑着用绞得半干的帕子擦了手，道：“……今儿不分老幼，只看技艺，踢毽、投壶、猜谜、对联……谁若是拿了头名，赏银五两……”

便有丫鬟婆子分了堆，各自找各自的乐子，一晚上倒也和乐融融，绣娘坐在凉亭里看着园子中花团锦簇，还有好不容易玩乐一回的丫鬟婆子脸上欢喜的笑容，渐渐便有些怔忪。

总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怎么不去玩？”楚江雄坐着和大夫人以及三位姨娘说了会话，见绣娘只是坐在旁边，便转头问道。

绣娘便腼腆一笑：“……都不甚精通，献丑不如藏拙罢了。”

楚江雄便笑了，道：“……各人都有入账，就你在这儿看着别人得赏钱，罢了，屋里还有一对儿你祖母传下的璎珞，明日让人拿了给你。”

绣娘便低声应是：“……那可是比姐姐妹妹们都还要赚了。”

杨氏脸色便有些冷厉，嘴唇动了动，却被高妈妈笑着打了岔：“……璎珞富丽，配了六小姐，可不知道是它们多少年修来的福分。”

杨氏脸色有些冷，却也清醒过来，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让下人知道自己和丈夫意见相左的，便强自忍了。

回去和高妈妈道：“……如今心愈发地偏了，那对璎珞是娘传下来的，平日连我都不让动的，今日却轻易便赏了绣娘，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第二天便觉得身上有些不适，胸口闷闷的，却还是强自忍着早早起来去了偏厅，中秋之后，各处庄子都是收成的时候，从现在直至过年，事务都是极繁杂的。

杨氏便每日带了钱氏和柔娘，教二人如何理家，时时指点考校，看着二人渐渐进入状态，杨氏虽然劳累，却也颇为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