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黑暗领域
作者:俗世微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50

医院没灯!很意外的没有任何照明设备,许成杰摸了一下摆放在一边的板凳,倒是出人意料的没有一点灰尘,许成杰已经慢慢开始接受这里种种不同寻常了,当整个世界都变得疯狂和不可理喻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平静的接受这样的结果,然后在这极端的环境下,确保自己安然无恙。

刚开始的时候,许成杰还能依靠室外并不明朗的光线照射,而获取一点光芒的照亮,但随着许成杰越往医院的内部走,光亮也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黑暗终于将许成杰满满的抱在怀里。

许成杰将战术手电筒从包里拿了出来,在黑暗的包裹中,这一束光线显得非常的微弱,面对着四下无人的幽闭环境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神经再强韧的人,心里都会泛起一阵莫名的寒意,许成杰没有有闭恐惧症,这是非常好的一点,不过他也就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再成熟、再独立、再坚强,恐怕都无法完全抵受黑暗带给人最原始的恐惧,特种部队的训练只教给许成杰在各种环境下处理突发状况的能力,却没办法从根本上杜绝掉一个人的恐惧情绪,现在许成杰倒真还有些羡慕御神苗优和林飞宇这两位从701部队里出来的人,听说他们痛楚神经被人完全切除了,所以他们根本不会知道痛是什么感觉?而当人最为害怕的一种感觉也消失了的时候,随即消失的还有他们的恐惧,因为你连痛都不怕了,就算是死亡,也不过就是让你慢慢闭上眼睛而已。

轻柔的女声,吟唱着温暖人心的摇篮曲,在许成杰的耳朵里和梦境里,这首摇篮曲的声音和曲调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过了,在他记事后的十年岁月里,这首曲子曾经无限次的出现在梦中,让许成杰心心念念,却一直无法找到源头,就像许成杰一直缺失的母爱,在许成杰十三年的生活中,母亲这个角色一直都远离他的生活圈,所以在这方面,他的敏感程度会远比黄若谦高出不少!

声音传自二楼,可当许成杰来到二楼之后,歌声不见,声音慢慢转变成了一个小孩儿低声的哭泣!他循着哭声一步步的走过去,整栋医院除了那奇特的哭声和自己的脚步声以外,许成杰还能听到的,那就是自己心房里不太规则的跳动了!

他惊讶地看着那个发出哭声的音源体,因为在许成杰眼中看来,这个人根本不能算是一个人,这个有着小孩儿的身体,却如同被一层恶心的胶原质体所包裹的东西,手里拿着明晃晃的短刀,看来骇人无比,许成杰因为眼前这个无法分清究竟该归属于那种物种的东西?而心跳漏了一拍!

这个‘小孩儿’快速的朝他靠近,许成杰抬手而起,枪膛中的一颗子弹便准确无误的射进了那个东西的头里,当然如果他的身体上耷拉的的确是他的头的话?

他的身子倒下去了,隐在黑暗中,当许成杰靠近时,那东西早已尸骨无存,好像从未存在过一般,他起始于黑暗的一时兴起,最终也毫无踪影地消失在了这不见底的黑暗中,而那个东西,直到死,都还带着那像哭腔一样的喊叫,不知道是不是许成杰的错觉,那声音在他耳朵里,就像是在呼唤‘妈妈’一样。

慢慢的,周围开始累积起这样的声音,整层楼似乎都能听到这些声音,而声音则开始慢慢逼近,向他围拢过来!

许成杰从窗户翻了出去,面对不清楚的态势,他还是选择了先行退避观望,黑暗和诡异,尚还不能完全将许成杰的斗志和思考模式完全破坏。

许成杰一直都认为是因为这间医院的采光并不好才导致了整座医院看起来阴森黑暗,可是等许成杰从那扇窗户出来之后,才发现天空早已变成一片暗色,而医院的地板、墙壁、天花板的布置,也早已变成了一些生锈和脏乱的铁丝网桁架而成的东西,这与他之前看到的医院,似乎已经完全分离成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茫然的许成杰只感到自己的心理无比压抑,却又无法找到一个能够释放这压抑的突破口。

女人吟唱摇篮曲的声音再一次适时响起,它是一个诱使猎物走进陷阱的诱饵,而许成杰却无法忽视这个诱饵,因为这个诱饵有可能就是连接着真像和答案的彼端。

许成杰追着歌声的方向越行越远,天空仍然是不见天日的黑暗,就好像许成杰迷茫毫无头绪的内心,也象征着许成杰对于母爱的缺失和自己由来的迷失。

许成杰走进了一间布满艺术品的画廊,画廊里的画非常统一的都是暖色调的女性画像或者女人和孩子的共同画像,而歌声的源头,似乎就在这里!

许成杰依旧顺着歌声的来源寻找,在画廊的尽头,他发现了一个洞,而歌声就是从这个洞里传出来的!许成杰趴在洞口,手电筒的光轻而易举的就能照到底下的地板,这倒也符合声音的传播规律,因为歌声在许成杰这个位置来听,是非常清楚的,早在歌声传递的时候,许成杰就已经对这个洞的距离,有了一个大致的判断。

许成杰跳了下去,距离歌声的来源并不远,好像近在咫尺,但偏偏许成杰眼前还有着非常远的一条直道,许成杰在直道里走了大概十分钟,似乎仍然没有到头的迹象!

周围的背景倒是逐渐像大红这样的暖色调靠拢,让许成杰感到一阵莫名的温暖,仿佛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随之而来的是已经到达尽头的通道,尽头是一面铁栅栏,而铁栅栏的那一头,一位衣着华贵的女人,背对着许成杰,轻摇着摇篮,嘴巴里一直不曾断绝的便是那首引导许成杰来此的摇篮曲!

多么熟悉的场景!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个女人会转过头看着他,他也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这个女人就是他一直未曾见面的亲生母亲,来接他回家。

但此刻的许成杰,却用一种嘲讽的笑容,冷淡的吐出一句话:“戏该唱完了,别再玩这套蛊惑人心的把戏了。”

美丽的女人转过了头,疑惑地看着许成杰,她不明白当一个人在面对自己潜意识当中最想得到的,最渴求的东西时,他反而可以这么冷静的去戳穿这一切的虚无和假象,人习惯于用虚无的东西麻醉自己,欺骗自己,有的人就在这虚无和欺骗当中过完了一辈子,终究没有再走出来过。

“你煞费苦心,为我编织了这样的一个幻境,怕是费了不少心思吧!但可惜的是,你用错了对象!”,许成杰的目光锐利,似乎能戳穿一切的虚伪,能看破一切的阴谋诡计。

“没人不喜欢梦境,很多人愿意将自己的一生都浸泡在梦境里,你不该例外?”,女人说道;

“每个人都有做梦的权利,但梦境的主人和缔造者必须是自己才可以,否则,那便是对于我们最大的不尊重,你依靠幻境来玩弄人心,实在该死。”,许成杰说道;

他一早就看出了这些东西是虚无飘渺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在自己的潜意识里找到根源,黑夜和迷雾代表着他内心深处对于自己出处的迷茫和困惑,女人的歌声既是引导他的路标,也是他一直以来对于母爱在他成长岁月中缺失的不能释怀,在黑暗中哭泣并且形态不明的小孩儿,实际上就是他自己,而在暖色调的画廊中通过狭长的走道,最终到达的地方,则是代表生命的由来,也就是每一个人都经历过的母体。

这些东西在许成杰因为想要迫切的解开梦境的疑惑,曾经细心研读过心理学中物体借代的含义,对于这些他是非常清楚的,甚至于单独将那一章的内容列出来,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我小看了你。”,女人笑道;

“是你高看了自己的本事,你这套把戏对我而言,没有丝毫用处。”,甚至于许成杰的能力天生便可以用来克制这些幻术,大自然果然是一个相生相克的大循环,真正的无敌于天下,是绝对无法做到的,不过这些话,许成杰没有明说,对于眼前的对手而言,自己掩藏的东西越多,那么在对手眼里,许成杰就越发的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要杀了我吗?”,女人摊开手,带着程式化的微笑,并不畏惧,但许成杰也并没有将枪掏出来,他同样对女人投以一个口不对心的微笑。

“虽然你在跟我说话,却未必是真实的,谁能保证你就不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或者具象的符号呢?”,许成杰说道;

这里的世界飞快的开始消失,就像宇宙最终归于虚无一样,每一样东西都被快速的分解,然后变成以前的样子,黑暗消失了,那由铁丝网铺就的走廊、地板也纷纷变回了以前的样子,女人的身体慢慢的变成灰烬,飘散在空中,消失不见;这一切本就是许成杰内心世界的具象化,随着许成杰自身意识的觉醒,这些东西也就自动消失了。

但天空依旧充满了薄雾,虽然不如之前那么夸张,但浓雾未散,在许成杰的心里就一定还有着其他的含义。

那个适才转眼间就消失不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来到了许成杰的身边,她看着许成杰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又见面了。”,许成杰的眼角还带着微笑,但下一刻,他的配枪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发出绚烂的火光,枪膛里的一颗子弹奔着他认定的目标,飞奔而去!

子弹穿透了小女孩的身体,但也就是穿透了,小女孩儿丝毫无损的站在许成杰眼前,她甚至还拍了拍手掌,赞叹许成杰的枪法很好!

“整片地方,你是唯一一个真正存在的人,你骗不了我!”,许成杰说道;

“你怎么发现的?”,小女孩儿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后方,她端坐在墙角,将口香糖丢进自己的嘴里。

“你想知道,我却不想说,不过我猜进入绿洲之前的那块木牌应该就是你设下的,那是用来催眠我们的一个引子,但真正让我们被你催眠的,却是那块木牌上散发的气味。”

“你猜得很对,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却要和楚相作对,太可惜了。”

“没人想和她作对,只是她自己爱找没趣罢了,如果她不想杀我们,大家也不用像枚棋子一样,在这方寸天地,楚河汉界之上斗个你死我活。”,许成杰冷淡的回道;

“其实只要你点一点头,不但我们二人可以化干戈为玉帛,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是想要就有吗?”

“楚红玉能给的东西,我的朋友也能给,既然靠谁都一样,我又何必要在自己头上扣个助纣为虐的帽子?”

“旁人只道他元浩庭是皇室正统,天授其命,但他不也一样是踩着那么多人肩膀上爬上去的吗?如今他稳坐天下,当然可以粉饰太平,但须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朝盛南王一统天下,还不一样是天授其命。”

“我没兴趣管他北帝国王朝究竟是哪个皇帝在坐镇江山,我只知道,年老的终将会被年轻的取代,腐朽的终将会被崭新的取代,在我眼里,盛南王也好,当今皇帝也好,他们终究会是被这年轻一代替代的人,所以我愿意赌一把,赌我们这一代人一定会比他们那一代人干得更好!而你死守着一个已见腐朽的残破之躯,才是真正的倒行逆施,不识时务。”

“看来我们俩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你究竟是谁?”

“不管是盛南王还是楚红玉,不都有一个自己的情报网吗?你想知道,自己去查吧!”

琴声忽然而起!许成杰也忽然一个侧翻,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一来一往之下,许成杰刚才所在的地方,已留下一个足以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刀痕!若不是许成杰这一下躲得及时,恐怕此刻的许成杰,已经是一个被一刀两断的尸体了!

“天底下还没有几个人能躲过秦姐姐的‘八音琴弦剑’,你果然是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过可惜的是,你今天便要命绝于此了。”

许成杰知道这一刻脑子里不应该有其他的念想,而是应该放在对付那个还一直未能见面的敌人身上,但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无端出现了一个名字,一个之前听完元氏兄弟的故事之后,就牢牢刻在心里的名字,那个故事起始于上京城内,也终于上京城内,在那个故事里有一个以棋做阵,让人在他的棋盘上各自拼杀的高手,那个人叫做顾棋,而在他身边还有三个以琴、书、画三样风雅之物作为杀人伎俩的同伴,而其中一个,就叫做“秦沁!”

“你既然知道秦姐姐的厉害,就应该明白,天下间能够击败秦姐姐的,屈指可数。”

这我知道!许成杰在心里暗暗说道;这一路上,似乎随便出现一个人都能够将他逼向绝路,并不是许成杰太无能了,只是他面对的对手实在都强出他一星半点,在这些对手面前,许成杰能够坚持到现在,简直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奇迹,而这个未曾见面的秦沁,强出他的,恐怕得是好多个一星半点!

琴声响起在薄雾中,没有一丝不透出浓烈的杀气和杀机,秦沁弹出的曲子,就犹如一阵阵听得到却看不到的厉鬼,纷纷来找许成杰索命了!

许成杰矫健的身姿灵活而敏捷的闪躲着这些几乎可以说是平地而起的刀光剑影,他即便面临着如此命悬一线的时候,仍然在思考着如何去战胜对手,他能猜到现在走进这片林子的人一定也在接受着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的洗礼,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魔,但要战胜自己潜意识的心魔,却并不是那么容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许成杰那种奇特的能力,他可以克制对手的幻术,却无法保证其他人也一定能够战胜自己的心魔!所以他必须胜,不能败!也败不起!

可是,他面对的是一个自己连面都没有见到,而对方却能在自己无法预见的角落忽然间对他发起攻击的人,该怎么办?

许成杰拼命的想靠近对手藏身的地方,但随着琴声一次又一次的响起,他也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无功而返,许成杰第一次感到自己实在是太弱小了,他接受了最精锐特种部队系统化的训练,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却终要败在这不可理喻的强悍面前吗?

许成杰从琴声判断出了对方大概的方向,他的右手早已经将一枚手雷握得出了水,他一直都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而现在,就是那个唯一的机会!

许成杰顺着声音来源,将那枚手雷扔了出去,但可惜的是,这枚手雷还没到他预定的地点,就在空中被一阵刀气,在天空中引爆!

“我劝你还是别打这些算盘了,你和秦姐姐,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人。”

许成杰当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放弃,但许成杰也悲哀的意识到,她说的,是事实!难道他的终点就在这片该死的树林里了吗?

有的时候,你多坚持一分钟,希望就会离你近一分钟的路程,多坚持一秒钟,希望就会离你近一秒钟的路程,许成杰的坚持,使得在他预算不到的地方,终于出现了希望。

战场上响起了另外一声琴声,两股琴声交汇而至,将空气变化成一个个许成杰能够看得见的气泡,这些气泡不断地爆炸,炸起的气流几乎可以将许成杰撕碎!

许成杰得感激另外一个用琴的人,因因为他除了在抵挡秦沁一波又一波的攻势时,还分出了一部分精力,来保障自己的安全,但是,这位突然出现的盟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许成杰看着眼前已经凌乱到极致的地方,几乎是一个被重型炮弹夷平的战区,如果不是刚才那位‘何方神圣’有心相护的话,自己怕早就是一个尸骨无存的结果了,许成杰同时还悲哀的认识到,那个秦沁,用来对付他的力量,或许还不到四分之一,当然这还是最大限度的估计了。

但忽然响起的声音,却还是让许成杰感到才出狼穴,又入虎窝了,说话的人是秦沁,她说的话是,“师兄远道而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