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峰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屋子极大，有铜鼎陶器等物，帐幔都是新换过的，正是小院里自己住的那间正屋。

他猛地摇摇头。脑中仍旧迷糊一片。一名穿青衫的女婢进来，托着一个白瓷盘子走到床前，正是秋香。

“喝多了。”喘了口气，赧然说道。

他将秋香端过来的茶水一口喝了，满口的苦味，倒象是熬的一碗汤药。不禁皱了眉，说道：“这什么东西。”

“大夫开的药，环馨小姐亲自熬制的。昨晚你都喝过一服了。”秋香的目光从周小峰有脸一直扫到颈上，“好多了。差不多都要散光了。”

周小峰知道她是在看自己酒精过敏所发的疹子。

“昨晚，你发了一身的疹子，浑身通红跟水烫过的一样，环馨小姐担心死了。”秋香将盛茶的盅盂收放，放进白瓷托盘中。

“我全身？”

“还是我和秋红一起给你洗的澡，换的衣呢，你全不记得了。”秋香笑道。

“你们......什么都看见了？”

“嗯。”

周小峰有一种被人吃了豆腐的感觉，喃喃说道：“怎么能这样？古人不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们是服侍你的，便是你的人，哪分什么男女，要讲男女授受不亲，叫我们如何服侍公子呢。”秋香浅浅一笑，“一会还要给你更衣呢。”

周小峰下意识人抓紧被子，说道：“这个就不劳驾姐姐了，我自己来。”

刘环馨和秋红一起走进屋来。正好看周小峰抓紧被子护在胸前，其态甚窘，便一齐笑起来。

“秋香你怎么把小峰吓成这样了。”刘环馨看见周小峰的这一番样子，便假意责怪秋香，粉脸却含了一丝浅笑，“我要给公子更衣，他非要自己来。”秋香说道。

“她们都给你洗过澡了，你却还戒意更衣。”刘环馨掩嘴窃笑，对周小峰说道。

周小峰见三女的目光盯着自己，浑身的不自在。见刘环馨和秋红渐渐走近他的床前，他已脸色发白，呼吸急促。

刘环馨见周小峰现在这个局促模样，比她自己还羞怯了几分，与在讲故事时那老炼深沉、酒席上语惊四桌的倜傥的周小峰恍若两人。眼前这个周小峰反而使她有一种无比亲切的感觉。

刘环馨走到周小峰的床前，见周小峰向床的另一边挪了挪，仍旧抓紧被角，已知他颇戒意男女之防，便对秋红、秋香说道。“我们都出去罢，小峰还有些不习惯。”

周小峰待三女走出房后，飞快穿上已准备在椅子上的一套园领丝质袍衫，戴上幞头，定了一下神气，这才推开房门。

刘环馨坐在院庭中的一张椅上悄声说着什么，秋红、秋香俯首倾听。见周小峰出来，三女会心诡笑。周小峰三女是在议论自己醉后丑态，不觉有些懊悔：“酒能乱性，果然所言不虚。”

“薛先生、桑先生什么时候走的？”周小峰问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还想留薛先生、桑先生呢。你这院的客房还没收拾出来，爹便请他们住在庄内的专用客房内。”刘环馨说道。

周小峰一听薛居正、桑维翰还在庄内，便轻声说道：“带我去见二位先生，我还有话要说。”

周小峰记得刘环馨昨晚也在这里，不知道自己醉后有什么越礼的行为没有，心里有些虚，说话也不敢大声。

“二位先生一早便来看过你，当时你正熟睡，薛先生去书院了，桑先生被瀛州城刺史接去了，父亲也跟了去。”刘环馨说道。

“桑先生有什么话留下没有。”周小峰急问，他很害怕这条连接着石敬瑭的线断了。

“桑先生说一个多月后一定会来接你去河东。”说到这里，刘环馨的神色已有些黯然。

“就这些？”周小峰急问。

刘环馨见他神态颇急，心中不由一酸，涩声说道：“小峰你要走了吗？”

周小峰见她神色有异，也不知应该怎么对她说清自己的想法，便点点，说道：“一个月后，桑先生带我去河东。”

“还回吗？”刘环馨眼已有些红湿。

周小峰看她的样子，再笨，也明白了刘环馨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只是自己是一名穿越者，心底里还是不敢错把他乡当故乡。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回到自己的那个时代。

他对刘环馨已隐约萌发了一些感情，那感情浑沌暖昧，跌跌撞撞地藏在他的心里，有时凶猛，有时温柔。十六岁，毕竟已懂得了一些男女情事，尤其和刘环馨在书房偷看了歌伎纤云和刘清风真人表演的**大片后，便宛如进行了一次婚前教育。对男女情爱，已经有了透彻了解。

只是他炼魂日久，已守得住“定中正”四字，若是一般少年，在他那年龄看一张**，也会冲动难抑。

“这里终非久留之地，我不要挖个感情的坑，困住了自己，也害了刘环馨。”

心里抱定了这样的样法，他便淡然一笑，说道：“不回来了。”

“男儿志在四方。维翰先生说小峰终非池中之物，环馨预祝小峰早成安帮定国的大才。”刘环馨哽然说道，露出凄凉笑意，周小峰望之更觉得美丽。

“那是桑先生高估。”周小峰冷淡地说道。

“奶奶昨儿没听成你说书，已经有些生气，小峰你走前一定要将《石头记》讲完，不然，不仅奶奶会怨你一辈子，便是环馨，也会恨你。”刘环馨语气幽幽。

“一定一定，绝不挖坑。晚上继续。”周小峰诚恳地说道。

两人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沉默。

刘环馨想起一事，突然问周小峰：“父亲将巧云、纤云送你，你为什么不要？你不觉得她俩很美吗？”

周小峰想了想，谨慎地选择着答案。依也的本心，本来想说自己不贪美色之类，但又怕刘环馨误会自己的意思，因此说道：“无功不受禄。”

他虽然心思已逐渐慎密，但毕竟不是老江湖，难以将话讲得滴水不漏。他说完，便知自己这话有漏洞，无功不受禄，又何以接受院宅、丫头。

刘环馨倒没注意到这个，说道：“那是父亲打赌输给你的。况且才子配佳人，自古皆人，小峰何以推拒。”

周小峰一听这话，便知刘环馨期望自己说什么，如果自己真要哄她开心，只消一句“我心中你最美”就行了。

但周小峰现在已知自己即将离开这里，将来会怎么样，完全是未知，便说道：“我也的些后悔。”

“现在她们便都在母亲那里，你要随时都可以去取。”

这话说得很大声，而且刘环馨完全没掩饰自己的愤怒，她说完，一咬牙，愤然离去。

“你惹小姐生气了。”秋香同情地看着周小峰，说道。

周小峰苦笑。摇头走进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