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一缕浓香
作者:应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7049

可怜的孙茯苓,知道自己的妻子是想在临死前去看一看云山花崖瀑布,她却不同他去,瞒着他,一个人跑出来,把徐荷书邀了去。

然而,孙茯苓也不去找她。她是有心要躲开他,他&hllp;&hllp;他痛心而痛恨地任凭她选择。

不见了妈妈的白花,每日常哭,孙茯苓不甚管,亦不恼怒,他只静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听见。他在等待中估计着方爱死去的时刻。

谢未对这位表哥的状态无能为力。

谢未耐着急躁和担忧的心情,护送徐珏与徐夫人从容回荆州,途中自然遇到阉党驱使的刺客,第一拨埋伏于荒野处,第二拨混迹于一个市镇中,谢未手下不留情,分别将他们重创击溃。

他自己也受了伤。

他强忍着,继续赶路。经过本县时,为了不出意外,为了不逗留,他特意选了别路,绕过人烟阜盛地。然后,渡过黄河。他在舟中沉默着,想起当初与徐荷书亦曾同船渡河。

与沈判的约定,他相信双方都会执行,但他仿佛有某种不好的预感,隐约觉得徐荷书在沈判身边会受苦。他也太想早一天将她带出来了,他恨不能有更好的轻功,再多生出两只手,携着徐珏徐夫人人等飞奔至荆州,然后再飞至辽左云山。

徐珏认他是亲子,这事一旦戳破,整个局面好不尴尬,但徐夫人对谢未依旧的好,徐珏却不辩解不解释。谢未知道,他当初是存心欺骗无疑了。

徐珏几乎已是满头白发,只是精神还很好,一路上遇到山川美景,情不自禁一一指点,高谈阔论,出口成诗。他只可惜儿子徐松诗没有在身边。

仆人哪里懂得诗文,除了说&ldqo;好&rdqo;,别的一个字也给不出。谢未略知文采,耐着性子与他分析应和。

终于,他们说到徐荷书。

年纪不甚老的老父亲非常思念女儿,却笑着说:&ldqo;我女婿沈判,一定会保住我女儿的,圣上不过是一时兴起,只要沈判肯坚持不给,他必会不了了之。&rdqo;

他说这话无异于自欺欺人。圣上何以一时兴起?无非是太监的怂恿。只要太监挑拨离间之心不死,耽于声色的皇帝又岂会善罢甘休?

徐珏只是相信沈判作为丈夫、男人所具有的操守。

谢未心中冷笑。徐大人,你大概不知道沈判已经打算放弃荷书了吧?他对此事闷声不响,只说:&ldqo;如有需要,我也会竭尽全力保护令嫒周全的。&rdqo;

徐夫人听了很高兴:&ldqo;难得你不计前嫌。这趟还保护着我们,如果情况有必要,你就把荷书带走吧,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rdqo;

徐珏斥道:&ldqo;糊涂!荷书有夫,岂用他人管?&rdqo;

徐夫人不理他,只向谢未微笑。

&ldqo;徐老先生说的有理。&rdqo;谢未淡淡地应着,再扬马鞭啪地抽下去,马车驰得更快了。

一日,终于到了荆州,徐珏的祖宅。亲朋故友三三两两地闻讯赶来,帮着收拾起来。

谢未环望四周,只见远山隐隐,枯田连缀,整个小镇仍是一片苍绿,无数棵长青的樟树将这一带的房屋都掩映着,说不出的幽雅宜人,却又不显冷僻。

谢未连徐宅的门都不进,就上马要走。

徐夫人悄悄走来,对他说:&ldqo;我知道你跟我女儿是情投意合,你也是个懂事的孩子,荷书这回如果真得落在皇帝手里,你一定要救她,如果你不肯要她,那么,劳烦把她送回家来&hllp;&hllp;&rdqo;说着,她眼睛湿润了,&ldqo;当初我就觉得把她许给沈判不行&hllp;&hllp;&rdqo;

谢未握住了她的手:&ldqo;您放心,我会救她的,无论她怎么样,我都会要她‐‐我求之不得。&rdqo;

马蹄得得,很快,他的身影消失在樟树后面。

徐珏站在门外听着他远去的声音,愣了一会儿。自入官场的第五年起,他就极少后悔自己做过的事。然而此时,他忽然觉得,这一年,自己是不是犯了个巨大的错误&hllp;&hllp;

自己这一生,终于落幕了。

如同斜在山梁上的夕阳,尽管还有余辉,终究就要落下‐‐尽管就要落下,却仍散发着衰微的余辉。

门前老樟树的叶子染着夕阳的光,并不辉煌,只显老相。如同最终毫不光彩地还乡的自己。

这树呢,当年那次返乡,徐荷书还在这树下玩过。跟堂兄弟姊妹好几天的笑闹游戏&hllp;&hllp;

徐荷书,在父母发自遥远荆州的日日思念里,在云山花崖上盘桓流荡的清冽池水里。

时间过得好快。

她与沈判在这里已经过了十几天。

她在池水里是因为她在洗澡。她洗澡是因为忆起与方爱共浴的情景。

沈判很听她的话。她不让他上花崖,他就留在崖下。这十几天来他都很听话,很规矩,很君子,没有碰她,至多是拥抱。

她心情一直很好,因为期盼、等待着谢未的到来。她跟沈判每日里除了去各个山坳和山上游玩,就是在这谷中在洞室里呆着,有时谈天,有时练武。他也曾摘了梅花、兰花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插在她发间。她也曾用手指给他梳头发‐‐用他的手指,她是抓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梳头。

他们两人都很开心。只是徐荷书有时觉得,这个人真的变了,在许多可以对她动手动口的时候,他竟然都规规矩矩。但她也感觉得到,他在强忍着。

这倒让她有些不忍了。

山外他的亲信送来的饭越来越可口。他经常出神地看着她吃饭,看着她吃饭的样子,他就不自觉地咽口水。夜晚,他常常要抱着她才能入睡。她也渐渐习惯,安心依靠在他温暖结实的胸怀里做梦。

现在,她在池水里泡着。

天气冷,水却不算寒。她想着方爱曾经和她说过的话&hllp;&hllp;

有些想哭。

花崖上亦有梅花,已经盛开了。她折下一枝来,拿在手里戏水。忽而淹在水底看,忽而浮在水面看,又簪进长发里,她也在计算谢未的行程,猜想他现在到了哪里。想到他,她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加速了&hllp;&hllp;但她不敢玩太久,因为怕万一沈判来了。

下面的瀑布在巨响,她一旦焦急起来,这响声听在耳里就像是在预告危机。

果然,她刚穿上大氅,沈判就出现了。

一面庆幸自己总算收拾得及时,一面怀疑他是否早就来了,躲在暗处窥伺她。

她也不敢问,想避开这个话题。因为,他的脸色异于平常。平常,总是对她含着三分欢喜,此时,却完全的严肃、阴森。

&ldqo;发生&hllp;&hllp;什么事了吗,有人来了?&rdqo;一边说着,手一边不动声色将腰带系好。

&ldqo;没事,咱们安全得很。&rdqo;他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却令她感到不安。

&ldqo;沈判,你看那株红梅,太美了,你能不能给我折下来顶上那枝?&rdqo;她语气如平常一样说着。

却不料,他负在背后的手里竟然攥着一枝梅花。&ldqo;给你&hllp;&hllp;&rdqo;他将这支繁艳的梅像献宝似的递在她面前。

很香,浓浓的香。

一枝七朵,两大四小一只花苞。衬以白皙的手,不知是花更艳还是人更美,却是花如血人如玉。

瀑布仍在巨响,有风在头顶吹。徐荷书湿漉漉的头发被吹得发丝扬起。

沈判走过去,抚着她的头发,嗓音低沉:&ldqo;好闻吗?&rdqo;

&ldqo;嗯。&rdqo;她抬头朝他一笑,&ldqo;现在好像是梅花开得最旺的时候呢。&rdqo;

&ldqo;这里有风,咱们在那边坐会儿说说话吧。&rdqo;沈判牵着她的手,在一块石头前坐下。

说的什么话,徐荷书以后恐怕永远不再能想起。

‐‐不知不觉中,她觉得浑身倦软。手里那枝梅花,那么鲜妍,她都看不清楚了。好似睡着了,但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然后,沈判抱起了她。

那枝梅花她没力气再握在手里,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留下最后一缕浓香。

她躺在了地上,不,是自己的衣服上。她看到天是蓝的,接着沈判在她面前遮住了天空。她看到他的脸几乎是扭曲的,听到他发出狂躁痛苦的声音。他吻够了她,便彻底扒开她的衣服。她觉得冷,冷得几乎要抖,却连发抖的力量都没有。然后,他开始摆弄她的身体,开始了不堪的动作。

她一度昏厥过去。

却又很快醒来,模糊而混乱的意识中,她以为、她希望这个人是她心里的那人,睁开眼来,却发现不是。紧接着,她又无法思考&hllp;&hllp;

无休无止。

她隐约知道他说着什么话,却听不清。

她不但没有力量抗拒他,也没有力量控制自己。

又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这一霎,屈辱的眼泪才得以流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她感到他把她弄进了池水里。

她只有一个念头,不是恨,而是不如死了&hllp;&hllp;

等到她发觉自己逐渐恢复了一点力量时,她开口说话,语声破碎:&ldqo;你&hllp;&hllp;骗我,杀&hllp;&hllp;杀了我吧。&rdqo;

&ldqo;杀你&hllp;&hllp;也要先奸后杀!&rdqo;他丝毫不放松。

&ldqo;我绝对&hllp;&hllp;不会&hllp;&hllp;原谅你&hllp;&hllp;&rdqo;

他抬起头,看着她凄楚到凄惨、冷艳到冷酷的脸,两眼亦不觉泪水朦胧了:&ldqo;我这样做,自然不求你的原谅!&rdq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