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藕断丝连(2)
作者:噬忧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501

“出去,不准来打扰!”承欢不耐地低吼,真真是太放纵这两个人了,连她沐浴也敢来打扰。

嫣红缩了缩脖子,推门出去。云烟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瞪了一眼嫣红,到了书房,才小声责备:“早告诉过你,别再提公主和皇上。”

“可是……”

“有什么好可是的。你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境况吗?”云烟打断了她的话,“公主现在连三少都少有联系,一心一意只想着报仇,你怎么还胡言乱语?!”

“知道了。”嫣红也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心里,只觉得不忿,都怪那老妖妇,非要拆散逼得公主走上这条路。

云烟小声地叹了一声,道:“你还是去药房帮忙吧,我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就好。”

三刻钟之后,承欢结束了每日的药浴,回到书房,听着案后的声音,问:“方才是什么事?急着要来通报?”

云烟站起来,扶了她在卧榻上坐下,拿了象牙梳替她边梳理头发边说:“宫里短缺的物用,内务府并没有向民间采买,倒是让各府举荐皇商,瞧着这势头,朝上也有人提出要建商会的事情。”

“哼。”承欢冷哼出来,“先前沈家一家独大的时候没能建起来,我倒不信,除却星辉,还有人有这个能力能在朝廷和商家之间做协调。联系星辉看看,他的人也是时候出手了。”

“是。”云烟答应着,又说,“这几日皇上经常召明妃侍寝,看来,遏必隆又要上位了。”

承欢一听,皱了眉,待她梳好了发,便歪在榻上,心里。堵得慌。遏必隆向来趋炎附势,这些年也一直是鳌党的主力,比之班布尔善更是得力,倒独独剩了他一个,玄烨是什么意思?如今朝上外戚已有佟家、赫舍里氏,能臣又有纳兰明珠。算来,也算是稳当了,又让遏必隆站出来,是需要元老震慑朝廷吗,抑或者这遏必隆本来就只是听命于太皇太后的棋子一枚?这倒是忽略了:“先查查遏必隆的本意,**身边要安插一个人,荣儿那边顺便也放一个。”

“是。”云烟答应着。拿了一条锦被过来替她盖上。捧了手炉过来。又说。“花魁大赛已经开始筹办。果真是王爷负责。格格地舞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嗯。”承欢闭上了眼睛。“叫她悠着点。算好了日子再去。仅有一次地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是。”云烟答应。“坤宁宫那边似乎有异动。大阿哥地身份……”

“即便有疑心又能怎样?”承欢睁开了眼睛。仍只能看到模糊地影。笑了开来。“她不会动真格去查地。若是惊动了皇上。只怕她如今地恩宠就真地夺不回来了。”

“那她会不会下毒?”云烟压低了声音问。虽然并不怕旁人听了去。有些不想为人知地事情。还是不喜欢说出来。

承欢一愣。转念一想。看住云烟道:“你也已经历练出来了。你倒是提醒了我。坤宁宫那边可有人?”

“灵秀宫那边的人已经安插进去了。”云烟又问,“要不要安插这边的人过去?”

“不用。坤宁宫那边安排灵秀宫的人最好。”承欢回答,又问,“郑家那边怎么样?”

云烟摇头,想着她看不清,又说:“还僵持着,并不肯臣服。”

“自封为王,倒是忘了祖训家规了。”承欢冷哼一声,“看来,其志不小。派人查查。他在这边可有什么势力。”

“公主怎么忘了,天地会。”云烟提醒。“最近各处都有劫富济贫地义士出来闹事,看上去也不像是胡乱落草为寇的莽夫,倒是有组织的。”

“主事的人不都死了吗?”她可记得替额娘守孝三年之后,她三年经营,首先拿来开刀的就是天地会,“倒似百足,能招降吗?”还没等云烟开口,她又说,“不,还是暗地相助为好。咱们还从来不行暗杀刺客之事。“云烟明白。”心里生出佩服来,果真是公主,不过片刻之间便想出来这样的妙计。

承欢再不言语,闭上眼睛睡觉。

沈星辉得了密信,做了一番安排,独一个人留在京城。现在想来,已经有三个月不曾见面了,而她的眼睛,还没有好,至今,仍然没能亲眼见过一封她的紫批,想来,如今还是云烟代笔,难道这天下还真有林以南不能治愈的病患?长叹了一声,自嘲地笑。明明忍着这么久不去见她,只是因为动了气。直到她因着记忆混乱被带回沈园,才知道,她本来地打算,是想借着她的谋算,扫平三藩,助皇帝一统天下,她的复仇计划,并没有针对皇帝,在后宫里捣乱,只是因为不想旁人生下他地孩子。倒不是不能接受她的做法,也知道那样的选择对她是好的,不用再添一份心伤。

心里,有些说不清楚,她也有这般天真不自知的时候,无论她存着怎样的想法,保守护犊如太皇太后,骄傲自负如皇帝,定然不会知道她的真心是这般,只会见她暗地扩张反清势力,肃清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这样,自然会有人动手断绝了她的痴念,而事实也证明了,如今地承欢,绝对不会再继续自苦,把那金銮殿上坐着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放在心上,如此看她种种算计,再没有一点顾忌过往情谊,倒是毫不犹豫地利用。只是,开心并不明显,如今的她,的确不会再想皇帝,却也断绝了儿女情长,与他,书信来往。也再不会诉说心事。如今,只是各自为政的配合罢了,对他,她生出了深刻的内疚,已经不能并肩而站了。

眼看着快到年关,暂时能歇下一段时间。十分,千万分地想拥她入怀,这一次,只怕再难控制住自己。只是,她的眼目还没有恢复,如今那般故作坚强冷硬的她,只怕不会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绝对不会在还有残缺地时候把自己交给他。看来……立即修书一封,给林以南。还是希望能在一起过年节。

如今,他也是疯子一个,竟然为沈家的覆灭而感到欢喜。若说,以前那样大地家业只是靠着祖上的积累,那么,现在却是由他一手创建了,多亏了皇帝的清场,让他尽数将累赘剔除了,一点一滴地恢复、渗透,隐到更暗处操纵大局,便像是承欢曾经说过。沈家该有那般的能力,建立起一个黑暗王朝,翻手云,覆手雨。他们的计划,该是完美无缺。

“少爷!”门外,又有人通报。

“进来。”沈星辉开口。

“兮红楼、天舞坊都递了帖子来,请少爷务必赏光,今晚是花魁大赛的决选,倾城姑娘会登台献艺。”管家沈远并没有进来。在门外通报。

“不去。”他断然拒绝,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他何必去看?李子然地易容术,或许能瞒过裕亲王地眼睛,却是瞒不过他,那倾城,分明就是锦佩。说到底,承欢到底还是最擅长虐心,让锦佩以自己地影去勾引福全。大约。是想以牙还牙。只不过,却是伤人伤己。封了后路的法子,纠缠越深,恨才会越浓。她,到底还是狠了心。果真女子难养。幸而,哪怕是一瞬,他也没有想过要成为承欢地敌人,只怕,倒不是不能相见,而是日日相见,却不能相拥。

福全看着于大鼓之上起舞的紫色倩影,愣了神,已经有十一年了,还能见着这大鼓舞,曲子变了,却是一般地刚柔并济,忽高忽低、忽紧忽慢地传进耳朵,敲在心上,难免生出猜测,是她吗?

台下的人是满心的猜测向往,台上含笑的人儿,却是心自成伤。她还是点头应下了承欢地计划,三个月来,苦练琵琶、大鼓舞,今日穿上舞衣才知道,这大鼓舞原就是承欢曾经在皇宫的中秋家宴上的表演,果真是狠绝地人,竟然要她扮成她的影,去勾引自己的丈夫,这到底是在伤她,还是在报复他?虽然若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去,他必将受到极大的打击,然而,她好容易走出那样的怨恨阴霾,如今又要时常相处,那折磨……银牙紧咬,顺从着自己的心痛,闭上了眼睛……坠落。

惊呼声中,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落入熟悉的怀抱,心里地伤痛,远远多过于满足欢喜。想起尚音与她说过的话,若是福全没有告诉她真相,没有和她反目,沈星辉就会送承欢进宫,同样的伤己伤人,到底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满眼的焦急,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花魁,拿不到了。”

“无妨,爷也不喜欢你当花魁。”福全微笑地看怀中的人,不顾围观的人,便将她抱着上了马车。无论是与不是,他都必须把她带走,在这样的时机,跳这样的大鼓舞,有这样冷傲地性子,要说与她无关,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是,心内纷乱,不知到底该怎么处置。

“去哪?”锦佩问。

福全低头,正好看进她含泪的眸子,将她捂在自己胸口:“回家。”

锦佩一颤,泪,再难自抑,回家,他竟然要带她回家。这,也是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