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受伤
作者:萧若冰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940

“周Sir,我不想多说了,总之这件case我不想再查下去。”

“……”

“想怎么处分悉听尊便。”席芷薇十分坚定地说道。

“……”

“放我三个礼拜的大假,从明天开始?”她重复着上司的话,心里涌上一丝惆怅,但她压抑住,没有表露出来。“好吧,我明天会回警署交待清楚,再见。”

挂断了电话,席芷薇便仰靠在沙发椅背上,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嘴角扯出了一丝苦笑。世事真是无常,拼死拼活了这么多年,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申请假期休息一下。即使偶有几次上司体恤她工作太过辛苦,想要放她的假,也都被她拒绝了。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居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了三个礼拜的假期,还是这种性质的假期,真是讽刺!

几分钟后,门铃响了起来,席芷薇只得抛开纷乱的思绪,走过去开门。然后,她就愣住了,呆呆地盯着面前的男人。他只穿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钮扣也解开了,领带仅仅只是松松跨跨地套在领子底下;两支袖子一直卷到了手肘,露出一双结实的手臂;他的右手勾着他的西装外套,轻搭在肩膀上,英俊的脸上堆满了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永远都摸不透他。

程家华看到她呆站在那里,遂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不请我进去坐吗?”

“哦,对不起。”他的话提醒了自己的失礼,席芷微急忙侧过身,让他进了屋。随后,她关上了门,走回到客厅。“是要喝咖啡还是啤酒?”

“咖啡就好。”

她听后便转身走入厨房,他就趁着这当口,仔细打量起她的家来。这是一套相当宽敞的套房,有四百尺左右,装修得不错,只是屋里的摆设似乎简单、朴素了一些,虽然与外观不太相符,但却和主人的性格十分相称。他收回目光,落到小茶几上摆着的相片,便拿起来细看。

席芷薇煮好了咖啡,端出来时正好看到他在看她的照片,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半拍。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茶几前放下盘子,替他倒了杯咖啡,放进一块方糖后才递给他,然后坐在了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

程家华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满意地称赞道:“很好喝。”他放下杯子,从外套的内袋里取出信来,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我来是要告诉你,你的辞职我不接受。公司里堆积了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处理,如果你方便的话,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没有接信,只是侧着脸看他。“我想我在信里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见他点头,她突然气得低吼起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既然了解我的心意,又为什么不让我在做出我必须做的事情之前抽身后退?这对你我都好!”见他默然不语,她不由得口气放软:“家华,你走吧!并不是我想要离开,而是如果再待在你身边,总有一天我会被迫在你与职责中间作一选择,而我永远都不要面对这个,你明白吗?”

他的脸上仍然是那种高深莫测的表情,但声音却是格外地温柔。“芷薇,你爱我吗?”

她呆了一下,别开目光。“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个。”

“可是我想谈。”他坐到她身边,伸出双手搂住她的腰,又问:“爱我吗?”

她被他那种**辣的目光看得双颊滚烫,却又恼他在这种时候说这种问题。“你……”她很想骂他,却最终被他的坚持折服,终于点头说道:“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才会害怕做出对你不利的事情,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当然明白。”他抱紧她,直视她的双眼。“你猜得一点都没错,我的确与乐天银行有着密切的关系。事实上,程乐天是我的养父。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是他收留我,供我读书。在我十二岁那年,他还教会了我另外一项技能——杀人。他教我如何才能成为一名顶尖的杀手,教我做一个杀手所必须具备的一切能力。我全都学会了,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在江湖中的地位高高在上,黑白两道的人只要一听到我的外号都会心惊胆战,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我不是人,而是一个——”

“一个神,一个手握生杀大权的死神。”

正当程家华把从前那段风光却也充满了血腥的过去和盘托出时,席芷微居然打断了他的话,并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知道我?”他惊讶地问,有点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她微微一笑,接着说下去:“确切地说,我并不算知道你,只是知道‘SilverHark’这个名字。我父母都是警察,从小我就常听他们说一些办案的经历,而我听我父亲谈你,足足听了十多年。你十六岁出道,拥有一手好枪法和上乘的身手,反应力、观察力、判断力都十分敏锐、准确。惯用银质的自动手枪,银色的子弹,行动如鹰隼般迅猛,所以得了‘银鹰’的名号。久而久之,江湖中人已经不再记得你的真名了,只知道绝对不能让‘SilverHark’盯上,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那么说,我对你并不算陌生喽!”

她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我加入警队之后,一直立志要会一会‘SilverHark’。不单止为了要抓他,更重要的是我相当佩服他。其实,身为一名警务人员,也有许多的无奈。有些人,你虽然明知道他犯了法,却因为某种理由而不得不放过他。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会令我们很恼火,但却只能忍气吞声。而在你杀过的人里面,当然也有这些人。因此从某一方面来说,我十分欣赏你,也十分感谢你。可惜,你毕竟是个杀手,我又不能放过你。”她顿了顿,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知道了程家华曾经也是个杀手,进而猜出你的真正身份时,会张惶失措,会选择逃开。”

他笑着拨了拨她耳后的长发,缓缓说道:“五年前我打算隐退,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知道总有一天我的过去会被揭开,到时我就必须对我所做的一切负责。所以,我这五年来过得很踏实,从来不会惧怕有人会识穿我的身份。事实上,从你进公司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的目的不简单,但我仍是让你留了下来,除了因为我想接近你之外,可以说也是想给自己一个向世人赎罪的机会。”

“家华。”她哽咽地叫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芷薇,做你该做的事情,不要因为爱我而违背了你的职责。回公司去,继续收集你想要的证据,然后……”

她压住他的唇,打断了他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回去,但不会有所行动。因为我刚刚拿到了三个礼拜的假期,我现在已经无权抓你了。”

他捉住她的手,叹了口气,笑着说:“好,那我们就暂且不管它。回去了,好吗?没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她点点头,拿起外衣和手袋跟他一齐走出了家门,然后挽着他的手臂搭承电梯来到停车场。程家华想要替她打开车门,手刚接触到把手,突然脸色一沉,转身拉着她飞快地跑离汽车。他们并没有跑出多远,汽车就爆炸了。

程家华搂着芷薇扑倒在地,过了好久才一同转过身来,看了燃烧的汽车一眼,两人都不禁松了口气。紧接着,席芷薇便听到了程家华的低哼声。

“你怎么了?”她没等他回答,便仔细地检查他的身上,终于发现他的右肩一片血湿。“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要。”他扶着她的肩膀,慢慢地站起来。“去医院的话医生会盘问的。再说,我也不想惹上新闻界。”

“那就回我那里。”说完,她把他没有受伤的左手绕到肩膀上,右手搂住他的腰,扶着他慢慢走进电梯,又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你休息一下。”她扶他坐在沙发上,然后拿来了药箱,从里面取出碘酒、棉花、绷带,想要为他包扎伤口。可是他的伤口一直流血不止,而她手边又没有可以止血的药物,她只得尝试用棉花紧紧地压住伤口周围的血脉,但还是止不住伤口的血。一时之间,她也没了主意。

程家华见到这种情形,便提醒她:“你有子弹吗?”

“对了,我为什么没想到。你等一会儿。”她把手袋拿过来,从里面翻出一个黑色的小绒布包,把布包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竟然是两颗子弹。“我差点忘了还有这两颗救命子弹。”她拿起其中的一颗,拧开弹头,把里面的火药小心翼翼地倒在他的伤口上。刚想起身去找火柴,一个打火机适时地递到了她的眼前。她忙抬起头看向他,他对她展颜一笑,把打火机塞到她的手里。她握住打火机,定定地注视着他说道:“你忍着点。”

程家华点点头,随即握紧了她的左手。

席芷薇深深地吸了口气,打着打火机,迅速点燃了火药。只听到“嘶”的一声,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火药就已经烧完了。伤口经过灼烫,血管收缩,流血立即停止。只是这种消毒止血的方法虽然管用,但其中的痛苦却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就连程家华虽然见惯了风浪,仍是禁不住痛得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她的手,两边的太阳穴不断地涌出豆大的汗珠。芷薇看在眼里,心疼的感觉立时油然而生。她忍下眼泪,快手快脚地替他包扎好伤口。之后,她看向他,关心地问道:“怎么样?很疼吗?”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握紧她的柔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还……还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感觉到右肩的灼痛已经减轻了许多。“从我接受杀手训练的那一天开始,一路大伤小伤不断,早就习以为常了。”

芷薇听后一怔,这才注意到他的身上遍布着疤痕,其中最严重的是一条60公分长的刀疤,从他的胸膛一直延伸到小腹。她不由得伸手轻抚,脑海中想像着他受伤时的情景。

程家华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知道她在为他而心痛,也知道她很好奇以他这么好的身手,还有什么人能把他重伤成这样。于是,他笑着问道:“想不想知道这道刀疤是怎么来的?”

芷薇点点头,“你肯告诉我吗?”

程家华莞尔一笑,淡淡然地说道:“既然我们要在一起,你当然应该知道我的过去。”随即,他低低地叹了口气,脑中不禁回想起当初的情景:“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被对手砍伤的。那次的目标是一个大毒枭。我单枪匹马,干掉了他所有的手下,把他逼到暗巷中,却在开枪的那一刻因为他向我求饶而心软,以至于给了他偷袭我的机会,一刀砍在我胸口上。”说到这里,他注意到她的脸色一沉,想必是体会到当时的险境,便轻拍她的手背。“那家伙最后也被我一枪毙命。”

听完之后,她坐在床沿上,把头轻靠在他肩上,尽量不要碰到他的伤口。“那么,你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用一条人命换来的喽!”

“差不多吧!”

“你……不觉得这……很……很……”她一时之间想不出应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

“残忍是吧?”他替她说出心中的想法,她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他笑着说道:“所以我才会决定隐退,只做个平凡的商人。”

“幸好,你放弃了这份差事,否则今天我们根本不能在一起。”她闭上眼睛,低喃着:“真是谢天谢地。”

其实他也很庆幸自己能及时急流勇退,不然他现在也不敢追求她。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听到她逐渐均匀、沉重的鼻息声,知道她已经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先把她抱上床,自己再上床睡在她旁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怀里,又拉过床尾的凉被盖好自己和她,然后才全身放松下来,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