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亲情的天平
作者:路苔生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809

颜烨子和王哲浩一起吃完早饭,然后王哲浩送颜烨子回了家,那一路公交,三年来他们不知坐了多少遍,总是王哲浩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再自己坐反方向回去,有时候太晚了这路公交已经停了,王哲浩就得走好几站区赶地铁回家。三年来,在这路公交上,记录着他们的喜怒哀乐,而从未有一刻,他们之间是如此的平静,如此的相互理解。

颜烨子从公交车上跳下,对王哲浩笑笑道:&ldqo;谢谢你,我先进去了。&rdqo;

王哲浩兀自有些不放心,&ldqo;你知道该怎么处理吧?&rdqo;

&ldqo;我知道,你放心吧。&rdqo;

颜烨子昂起头,挺起了胸,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她已经跨过了那一道坎,无论前方的路怎么样,她都有信心去面对了。

王哲浩这才放心让她自己进去。

颜烨子回到家,看到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母亲,她看到颜烨子回来,立刻放下遥控板跑了过去,拉着她说道:&ldqo;你昨晚跑哪儿去了&hllp;&hllp;妈可担心死你了&hllp;&hllp;&rdqo;

颜烨子瞥了一眼兀自还在那儿放减肥广告的电视,再看了眼母亲,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去用成人的方式来面对这件事,但是真的看到母亲这副&ldqo;不思进取&rdqo;的样子,她还是有些恼怒,她责问道:&ldqo;妈,爸现在在医院呢!你怎么还有心在这儿看电视?&rdqo;

黄梅影呐呐地说道:&ldqo;你爸那儿有人陪呢,我想他也不想看到我的。&rdqo;

颜烨子觉着自己口气重了,就叹口气,拉着母亲在沙发上坐下,很认真严肃地看着母亲,说道:&ldqo;妈,我现在想问你个问题,你必须得认真地回答我。&rdqo;

黄梅影觉得女儿态度认真得可怕,就有点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ldqo;妈,你告诉我,你还爱爸爸吗?&rdqo;

黄梅影楞了一下,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问出来,她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眼角的皱纹就更加密集了,她看着女儿,说道:&ldqo;别拿你们年轻人那套跟我们这辈人说话了,我们那辈人说什么爱不爱的呢,无非就是到合适年纪了,结婚一起生活呗。&rdqo;

颜烨子也早料到母亲会这么回答,她们那一辈人,特别是女人,是缺乏对自我感情的一种看重的,她决定换一种方式来问母亲,就问道:&ldqo;妈,我是想说,如果让你现在让你离开爸爸,你做得到吗?&rdqo;

黄梅影的表情无疑是相当震惊的,她看着女儿,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ldqo;是不是你爸让你这么说的?&rdqo;

颜烨子楞了一下,立刻说道:&ldqo;不是,妈,爸什么也没说。&rdqo;

黄梅影沉默了一下,脸上却露出茫然的神色,&ldqo;其实这个家,你爸在不在早就没什么区别了,除了涉及到你的事我们还能谈几句,平时我根本就看不到他人影,如果他真要让家散了,那我还能说什么呢?&rdqo;

&ldqo;妈,你就一点也不争吗?&rdqo;颜烨子气不过母亲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ldqo;争什么呢?&rdqo;黄梅影嘴角竟然溢出一丝笑意,只是那一抹笑意在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投映出来,竟是无限的苍凉,&ldqo;妈有什么争得过人家呢?是年龄,是相貌,还是学识,能力?妈就一农村老太太,字也不认识多少个,你说妈拿什么跟人家争?你爸不想跟我过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再说你看你朱阿姨‐‐她学识够高了吧?现在就算年纪大了,可是保养得还是很好的,她的谈吐、她的能力都是那么好,可是她又能留得住你杜伯伯么?还不是看着他在外面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你让你妈怎么可能去争呢?&rdqo;

&ldqo;妈。&rdqo;在那一瞬间,颜烨子感情的天平完全倾斜到了母亲的身上,她无比地憎恨着她的父亲,他和她的母亲明明是一路苦出来的,可是到最后他却嫌弃了她,母亲的不争,与其说是一种无为,不如说是一种无奈,她已经为她的家庭努力维系到了最后一刻了,在她的水平面上,她再也做不了什么了,她只能选择听天由命的方式。

&ldqo;妈,不管怎么样,我们母女永远是在一起的。&rdqo;颜烨子握住了母亲的手。

黄梅影看着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却已经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她的眼角竟是落下眼泪来,&ldqo;都说生儿子好,可是妈有你这个女儿,却是比生一百个儿子都好了。&rdqo;

这一句话,又是深深击中了颜烨子的心坎,她在那一刻已经决定,她必须学会像个成人一样地生活,她要让她自己好好地生存下去,也要让她的母亲好好地生存下去。

颜烨子和母亲谈完这番话后,这些日子以来绊住她们的心结已经完全打开,她下定了决心,母亲如果不争取,但不代表她不争取,她要维系着这个家庭,不让任何人有企图破坏的可能;即使到了最后一刻,这个家庭真的不可能再维系了,她也会坚强地面对生活,不会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软弱。

王哲浩送走了颜烨子后,打了个电话给边潇然,边潇然的心情显然平复了不少,她答应就在离王哲浩家不远的一家咖啡店见面。

王哲浩匆匆赶了过去,却见边潇然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了,她一边在搅拌着她的拿铁咖啡,一边在随意地翻阅手里的一本时尚杂志,但是她还是不住地往窗外看去,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看到王哲浩,她的双瞳才有了聚焦的光点。

&ldqo;烨子没事了吧?&rdqo;边潇然看着他,冷冷地问道。

&ldqo;恩,希望她能坚强面对家里的问题才好。&rdqo;

&ldqo;她家出什么事了?&rdqo;边潇然的十指随意地掠过杂志,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问。

王哲浩叹了口气,说道:&ldqo;她爸爸在外面有女人。&rdqo;

边潇然的眸子里忽然染上了点悲伤,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她对颜烨子的敌意就淡了下去,她说道:&ldqo;像她从小到大都这么一帆风顺的孩子,突然间碰到这样的事,的确是难以面对一点。家庭的破裂,是会给人难以磨灭的创伤,不过她已经那么大了,这样的创伤可能就会好一点。&rdqo;

王哲浩看着她,眸子里带着怜惜,&ldqo;你是说,你妈妈抛下你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创伤吗?&rdqo;

边潇然放在桌上的手抖了一抖,这件显然给她的一生都带来创伤的事情,即使是王哲浩这样轻轻的一句话,都已经让她无法镇定,她看着窗外,犹如又回到了她童年的时候,她说道:&ldqo;是啊,那个时候我妈说要给我做饺子吃‐‐我很开心,因为那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做到一半的时候我妈说没醋了,她去买醋,让我在那儿等,然后我就很乖地在那儿等,从白天一直等到晚上,等到我爸又发酒疯回来砸了厨房里所有的东西,我都没有看到我妈‐‐我爸醉醺醺地说我妈跟人跑了,可我不信,那时候我每天都在家里等,等着她回来,我甚至相信她即使是真的跟人跑了,她也会回来接我的,因为我相信我妈是疼我的。但是,我抱着这样的期望等了整整一年,我都没有等到我妈来接我,等到的却是满乡村的人对我和我爸的笑话,他们说我妈跟临村打渔的王平结婚了,我还是不信,我跑到了他们说的那个王平的家里,结果我就看到我妈抱着一个小孩子,她好幸福地笑着,她在逗那个小孩在叫她妈妈。可是我算什么呢?她忘记了,她还有个孩子在等她回家吗?&rdqo;

王哲浩看着边潇然,在每次说起往事的时候她的眸子里都是带着悲伤和惊恐的,她的外表不论伪装得再坚强,可是内心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总是有着会被人再次遗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