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俊虽然下意识慌了一下，但他很快镇定了，他知道赵牧个性犀利，没有吴小清那么好糊弄，想着自己该坦诚多少的事实来，不料赵牧就插嘴了：“欧阳俊，我看你老实招了吧！我不相信你有这么好心肠来送我们回家，是不是杨松那厮找你来当说客的？”
欧阳俊脸又惭色，“也不完全是因为这样，小清的朋友有难，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赵牧冷笑，“你这番话骗骗小清还可以，拿来跟我说是不是太低能了一点？小清和你有多大交情？不过就是你追求不遂而已，你帮她还算了，干嘛帮到我头上？欧阳俊！我跟你的话也就到这里了，你如果不想出车祸的话，就离开在这里给我停车！”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欧阳俊也只能老了脸皮，说道：“赵牧，等你真正进入公司就知道很多事是我们身不由己的，我们这群销售部的，看起来工资不错，很风光，其实也是控在财务部里的，如果他们哪天想翻我们旧账，我们就只能等着被宰的份儿了。杨松让我把你们载走，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啊！”
赵牧冷哼一声。
吴小清没想到欧阳俊真是杨松说客的，立刻也生气了，但她性子柔弱，不善于出口伤人，就扭着一张脸在那里生闷气。
“我这也是没办法是不是？你说我这样一个没背景没人脉的人，要想在北京混下去，不是要做得八面玲珑些还能怎么着？杨松怎么说也是我上司，上次小牧你还不找他来压我别追小清，我不也没办法？”
赵牧听他这么说，脸色微和。
“赵牧，我了解你现在心情，其实我当时是可以告诉你的，但鉴于我和你并不是那么熟啊，我不知道你和杨松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我就这么冒冒然得告诉你了，万一不是，我不是陷于一个很尴尬的位置吗？现在事情发生了，我当然觉得不安了，即使不是杨松来找我当说客，我也觉得我有责任帮你处理好这件事。”
赵牧冷冷地看着他，“你说的解决办法，就是多跟杨松拿些钱是吧？”
欧阳俊叹口气，“当然，你会觉得我这个建议很下贱，不过你以后就会明白，在能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多争取是绝对没错的。你如果坚持不拿他的钱，生下这个孩子，苦的也只有你自己而已。”
赵牧不说话。
吴小清坐在赵牧身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她怕赵牧那性子突然暴走起来，说不准就是地崩山裂，搞不好今天就一车三命，不，是四命了。
没想到赵牧微微扬起下巴，正对着欧阳俊在后视镜里的视线，冷酷一笑道：“好，我就采纳你的意见。”
吴小清觉得自己松了口气，但却也隐隐觉得失落。她忽然想起了赵宇航说过的，这个成人让他觉得陌生和害怕，她还义正言辞地教育过他，而现在连她也觉得陌生和害怕了，如果说感情都可以当成一笔交易处理掉，那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处理的？
那个下午，吴小清看着赵牧和欧阳俊在客厅里讨价还价着该再拿杨松多少钱，她在一边斟茶递水，而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最后赵牧和欧阳俊谈妥是再拿五万块，然后她去流孩子再也不打搅杨松。
欧阳俊点点头，突然看了一眼吴小清，笑道：“赵牧，看来我们吓到小清了呢？”
赵牧耸耸肩，“小清，你要理解我啊，我一向不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既然遭到了欺骗和打击，我当然该拿到我应该拿到的补偿。”
吴小清觉着赵牧这么说是没错，但她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
“小清是不会接受我们两个专业的逻辑的。”欧阳俊微微一笑，“今天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赵牧瞟他一眼。“跟杨松说，拿支付宝付账啊！”
吴小清再次觉得天雷滚滚，原来支付宝除了可以在淘宝上座生意，还可以做这样的不法勾当的。
“小清，你送送欧阳吧。”赵牧又晃了小清一眼道。
吴小清无奈，只好说道：“欧阳，我送你吧。”
欧阳俊也不推辞，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出门往电梯间走去。
“小清，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样处理问题特市侩？”
吴小清无奈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处理问题的方式，就算我觉得市侩有什么用？”
“这就是我们观念的不同，等你真正踏到了社会上，就会明白生存两个字有多么不容易，就是为了生存，多少人连道德两个字也顾不上，而我们这样处理问题，至少我们没有违背什么道德，我们只是为双方争取到各自满意的解决事情的方式。”
吴小清叹气道：“当事人都接受了，我这个局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清，看事情不能这么看表面的。你说小牧真的没在这件事上受到伤害吗？我敢说她一定有。但她同时也知道怎么把对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为了杨松伤心自然不值得，为了一口气生下孩子更是不值得，还不如这样，以一笔实际利益来对自己的身体做到最好的调养，不给以后的生活留下什么问题。”
吴小清摇摇头道：“我还是不能接受，也无法理解。”
“小清，换个角度吧，如果你突然发现你男朋友背叛了你，而你这个时候又怀了孩子怎么呢？”
吴小清说不出话来。
“你一向感情用事，不用猜也知道你一定会以泪洗面，说不定还会三天两头找你男朋友希望他对你负责。其实你这也是博弈，你希望能换取到他的同情和回头。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不回头呢？万一他执意要抛弃你呢？”
吴小清想到赵宇航，心说他一定不会这样的。
“当然以你男朋友现在的年纪和个性，也许他不会这么绝情，可你保证他以后不会这样吗？所以小清，在这个世界上，为任何人牺牲都是不值得的，你应该对自己最好。”
两人说话间，电梯终于到了。
吴小清为他按住电梯，看着欧阳俊，轻声说道：“我知道了。”
欧阳俊微微一笑，走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在两人之间关闭。
吴小清低下了头，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滴滴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