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潇然依旧是那么晚回到家，她看到坐在床边吸烟的王哲浩。

她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扶着他的膝盖，眼睛里有一种眼泪干涸后的空洞的悲伤，她感觉到王哲浩身上散发出的绝望的味道，她仿佛看到了他们之间，再也无法走到的结局。

“潇然，我打电话给你家了。”

边潇然一怔，随即明白，“是钟凯给你的号码？”

“是，你爸爸根本就没有生病，潇然，你到底什么时候对我说的实话？什么时候又在骗我？”王哲浩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绝望。

边潇然的眼泪慢慢地滑下，“哲浩，对不起，有些事……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潇然，我认为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曾经我以为你是个很坦诚的人，可是我不知道我们在一起后，你的谎话越来越多，我不想你做什么事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啊！”王哲浩扶着头，一脸痛苦。

边潇然跌坐在地上，她的眼睛睁着，眼泪静静地流着，可是她的表情却还是平静的，就仿佛已经预知了一切后的平静。

王哲浩看着她，“潇然，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有苦衷的，所以当我知道你跟钟凯和杜浩然借钱的时候，你让我不问我就没有问了，直到我知道你在夜总会上班了，我还试着去体谅你，我知道你是多么骄傲一个人，要你去这一切你一定是被逼到了死角上。可是，潇然，这些负担我都不希望你一个人担着，我想为你分担，我希望有什么事你可以第一个对我说，你明白吗？”

边潇然抬头看着他，嘴角慢慢溢出一抹笑意，却是那样凄冷，“哲浩，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直在努力相信我，体恤我，为我着想，但是我太固执了，也太敏感了，慢慢磨掉了你的信任和感情。”

“不，潇然，”王哲浩也坐在地上，他扶着她，“我们并没有结束，我想我们只是太缺乏时间谈一谈了，潇然，你只要告诉我真相，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它，好吗？”

“真相……就是我一直在骗你，我只不过是缺钱罢了，我需要钱去维持我一切虚荣的存在，你懂吗？”

王哲浩愣住。

边潇然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哲浩，我说过我妒忌颜烨子，没错，我到现在还是那么妒忌她，我没有什么能胜过她的，我只有在穿衣打扮上胜过她，你明白吗？”

王哲浩呆呆地看着边潇然，面前的人突然变得更加陌生了。

“我是个贪心的人，当有着富裕生活我会渴望感情，但我根本不能承担起一份贫穷的爱情，我去夜总会上班，因为在那里我可以获得支撑我虚荣的金钱，你懂吗？”

“啪”愤怒涌过王哲浩的所有神经，他不假思索地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边潇然捂住脸，却笑了，“所以王哲浩，你终于认清我了？其实你以前对我的评价是没错的，我根本就是那样一个女人，这种穷生活我过够了！我厌倦了！我要走了！”

王哲浩的手发抖着，他连再打她个巴掌的力气都失去了。

边潇然站起身来，她的脸上挂着泪水，“哲浩，这种生活我过不下去了，我在夜总会工作着，忍受那里龌龊的气氛，然后就赚那么一点钱，也许你那时对我的评语是对的，我还不如对那里哪个大款献身了，这样一切都容易了是不是？”

王哲浩没有说话，这种气氛像极了他和颜烨子分手的那个晚上，可不同的是那一次他是撕心裂肺的痛，而现在只剩下了麻木，他麻木地听着边潇然说着那些话，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哲浩，你总想和我谈谈，可我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好谈的，如果你知道我去那里工作的理由，编着谎言跟杜浩然他们借钱，你根本就不会原谅我，你只会比以前更鄙视我，而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我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你了。哲浩，你告诉我，你想怎么办？”

王哲浩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蜷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想到他跟父母借的钱，他想到他在夜总会看到的一切，他想到……

王哲浩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你会有自己的选择，无论你有什么选择，我都不会反对。”

边潇然无声地哭着。

“你难道没有什么意见吗？”

王哲浩还在向门口走着，他想到了那个晚上，他对着颜烨子说分手，他说离开他她会有更好的前途，现在这一切又在重演，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他说着：“你回钟凯身边吧，你去考公务员吧，或者去投奔哪个富豪吧，你的路，你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哲浩，你不恨我吗？”

“恨什么？”王哲浩在拉开门的时候苦笑了，“我只能恨自己，是我太不差劲，连女朋友都养不起。烨子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说我还能怎么样？”

“我和烨子不一样……我一直妒忌她，但现在也只能服输……我那么虚荣那么世俗，我根本根本比不上她……我觉得她还是喜欢你的，哲浩，去找她吧。”

王哲浩苦笑着摇头，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另外一间屋里的情侣听到他们的吵闹声，披着衣服走到客厅里看着他们房间，看到王哲浩出来，他们有些尴尬地对他点点头。

王哲浩也对他们礼貌地笑笑，然后走了出去，他不明白，自己的心在那一刻为什么会那么痛，痛得他几乎都要被撕裂了。

王哲浩走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他不知道自己的路到底在哪里，他又究竟要到哪里去，他不明白命运为什么一直对他这么残忍，给了他一次次希望，又让他一次次失望。边潇然的离去，与其说是对他感情的打击，还不如说是对他的自信的一次沉重打击，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次次努力，却只能被命运一次次地戏弄。

他走在大街上，脱去了大衣，耸着肩在哭泣，那一刻他哭得是那么伤心。

时光凝集在那一刻，那时他还有两个月零十七天才满二十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