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在酒席上的交涉，杜浩然的经验是绝对不比那几个商场老手少的，虽然他们只是在咖啡厅的VIP包厢里，所说的话除了有关生意的，大部分也是没营养的打哈哈，但杜浩然察言观色，也都知道他们的确不是省油的灯——这群销售都是从基层跑出来的，见过的客户、打过的交道不要太多，他们看着杜浩然，也感觉到他身上流露出的那种天生的优越感，他们很快就判断出他应该是出生在一个家境殷实的家庭里，而他脸上带有的那种精乖之气，显然不是出自于书香门第或者官宦之家，他只可能是个商人的二代，一想到这点，他们就对杜浩然格外客套起来——两方都在斟酌着对方的力量，脸上笑意盈盈，实则都是绵里藏针。

杜浩然坚持着要拿到进货的合同，这让他们面露难色，古意只好充当中间人说着这只是他们看在自己面子上，当朋友一做，他们没权签发合同。但杜浩然却仍旧坚持，他和古意的不同在于，他很想认认真真地把它当生意来做，而不是一时闲暇的兴之所致的投资。

他的坚持让那些销售有些尴尬。

“我们会去工商局正式注册成立我们的网站的，所以我想成为合法的你们产品的代理商，以我们公司名义在你们那里进货，但是我们的货会依旧算是你们的销售额——这点我们一定会和你们的上司说明的。”杜浩然这么说着的时候心里也没底，他生怕对方看出自己纸老虎的本质，对公司运营只是本着门外汉水准的他也只能一路硬着头皮下去了。

古意坐在旁边抽烟，对他来说，这笔生意怎么做都无所谓，他只不过看杜浩然这么认真觉得有趣，所以他在一边把戏看了下去。

“古意，你是什么意思？”但那些人是注定不会让古意安静的了，他们在试探着他的意思。

“我兄弟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古意摆出让他们无语的态度，他笑道，“我就坐着看看，什么也不说。”

杜浩然认为古意这么说就是支持自己了，精神不禁一振。

“那么就这样吧，其实有你们这样的客源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啊！”不愧为做销售的，他们脸上的笑容比那六月天气转得都快。

“那么今天可不可以做个口头协定？详细情节等我让我的律师拟了合同再谈？”杜浩然有了信心，就装得有板有眼的了，连他的“律师”都出场了。

“既然如此，我们等你消息。”

杜浩然就很高兴地跟着古意走了。

古意一边开车一边不住看他。

“怎么了，我脸上长花啦？”杜浩然在他第三十一次侧头看自己时，终于忍不住没好气地说道。

“没什么，”古意笑得有古怪，“我记得以前的杜浩然是除了泡妞什么兴趣都没的啊，我很好奇是什么力量让他这么起劲地做着这个职业？以我对你的了解，让你安安静静地做着我上海的倒货源不是很好嘛？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就帮我卖东西就成了。”

杜浩然放肆笑道：“都说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啊！人长大了，想法自然就会变的嘛。”

“这么冠冕堂皇，我都不认识你了啊？”

“我那是真的再努力好吧？”

“OK，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想让这笔生意做企业化的境地呢？其实这种生意最适合你打劫一笔赚点本金。”

杜浩然眼睛炯炯有神，“因为我想过了啊，我得做点有意义的事啊！”

“什么是有意义的事？你别跟我整得像个许三多那个傻子似的说，有意义就是好好活，好好活就是由意义啊？”古意对《士兵突击》是嗤之以鼻，有空就会牵出来溜达溜达。

杜浩然不满地说道：“你当我是傻子咩？我跟你说，我想过了，今年大学生就业那么困难，其实也有点信息不对称的缘故，你想啊，汇丰、花旗那么多外企银行其实就是不招人了的，还那么大肆规模地放招聘消息，这不折腾我们人力物力吗？我想啊，我得建一个这样的网，让企业、学生和我们中介的信息得到共通不是？”

“其实像现在做这样网的不少啊，像大学生就业网啊，21世纪人才就业网啊，还有现在黄健翔那个SB广告做得铺天盖地的智联招聘，你必然是投资多盈利小，还不如你卖手机有实际意义呢！”古意觉得他太理想主义，他了解杜浩然，他热情太多，实践得太少，总是折腾一番就撒丫跑掉，丢下一堆烂摊子，他并不看好他现在的行为。

“但是他们的针对性肯定不强啊，我想做一个就是专门针对我的读的大学城的，初期我想也是盈不了什么利益的，所以肯定要通过其他副业给它提供资金支持，发展以后，那么它就可以成为大学城里的淘宝、起点或者人才就业网了，你说是吧？”

古意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更何况杜浩然有着父亲的后台以及他们这些朋友的支持，成立这样一个网站也是切实可行的，虽然他觉得投资这样一个网站利润额度不会很大，但听起来倒也蛮有意义，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钱，但却觉得日子越来越无聊了，他想日子是要折腾折腾的，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于是他就说道：“这个想法倒很不错，资金上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倒可以资助一二，顺便我还想着要不要在深圳也来个这样的门户了，到时候我们连锁就OK了！”

杜浩然就得意地笑了起来，“怎么样，你也赞同我的意见吧？”

古意点点头，说道：“我跟你说，其实人是很矛盾的，当我们年轻时，我们有梦想有热情，却没有钱去实现；但当我们老了，有了足够多的钱的时候，我们却没有热情也没有梦想了，浩然，至少我们都是幸运的，因为我们都还年轻，而且我们都在实现着自己的理想。”

杜浩然点点头，他觉得和古意说话很愉悦，大概他们才是真正的同一种人的缘故。

“不过，你跟我那群朋友说的合同条约草拟好了？”古意却话锋一转，他的眼睛里带着嘲弄的光芒。

杜浩然一惊起，拍着脑袋说道：“哎呀呀，我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我这就草拟去，不过古哥，你这方面也是有朋友的吧？呵呵，所以你就帮帮忙吧！”

“就知道你还是打我主意，我跟你说，你小子会不会太大意了点，你什么都倚赖着我，不怕我和他们联合坑你啊？”古意觉得好笑。

“换别人说不定会坑我，古哥你就不会，坑我这么点钱不是亏你身份嘛？”杜浩然一脸谄媚的笑。

“你个臭小子，真跟你爹一样，是狐狸基因的，去写吧，回头我让我律师朋友帮你看看，再帮你找几个公证人来呗！”古意挺无可奈何地说道，但他看着杜浩然很高兴地往他书房走的时候，他的脸上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浮上笑意，他乐意看到杜浩然这个样子，就好像当初跑去退学时一样，那时候，他是那么的年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