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春真是等急了程悦，早上一上班电话就进来了，要求程悦安排时间见面。程悦问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说，只说见面谈。程悦觉着他是个保安团的官员，总进出商社留不下什么好影响，就约他去大嫂的小饭馆吃饭。
为了任福梅有个安身立脚之处，又便于隐蔽身份，在驼叔的暗中帮助下，开了一家叫关东风味的小饭馆，位置在正街靠东，距商社有两里多地。开业一个多月了，程悦还没抽出时间去看一眼。她听驼叔说本来想找个靠商社近些的铺面，没找到。饭馆内部间壁出了两个带火炕的单间，外面四张散桌，也勉强凑合了。
程悦想给大嫂带点礼物，找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想下次去新京给大嫂选一件带回来，就算春节礼物。她在饭馆门前站了一会，见杨少春骑了一辆自行车过来觉着好奇，问他哪儿来的，他说是奉天的朋友送的，程悦要上车试试，杨少春说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要专门找时间教她。
他们来的早，两个单间都空着。程悦让杨少春选了一间，任福梅拿了一大把木牌进来，将木牌摆到桌面上叫客人挑选。程悦看着大嫂，一脸迷惑的问：“老板，您这是啥意思啊？”“我们店里只大师傅一个人识字，是他想出的法子。”任福梅脸上有点磨不开。
杨少春拿起一块，看到上面的菜名是小鸡炖榛蘑，递给任福梅说：“这个。”然后指着牌对程悦说：“挑呀。”程悦“嘿嘿”笑着挑了两个，杨少春又挑了一个给任福梅说：“四个菜可以了。”他脱掉半截子大衣，在怀兜里掏出一瓶洋酒放到桌上说：“来吧，今天咱就坐热炕上慢慢喝，慢慢聊。”
东北人，家家住大炕，吃饭、聊天都坐炕上，特别是进入冬天以后，长达五个月的猫冬，人们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炕上度过的，盘腿坐着是他们从小练就的一大功夫。程悦和杨少春对面坐在炕桌的两边。程悦看着桌中间的酒瓶说：“心够细的，不过，在这个档次的小店里喝洋酒，有点不伦不类吧？”“这是您的专用，我也知道这里不会有洋酒，就带来了，我是喝什么酒都行。”杨少春说。
“今天就这样吧，下次到这等小店，我随您，喝咱关东小烧。说吧，是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找我。”程悦切入正题。“时间久了，想看看您，约您一起喝点酒不行？非得有事么？”杨少春打着哈哈。
“那也不必一天几个电话吧？说吧，说完了喝酒爽快。”“到底是关东女人。”“关东女人怎么了？”程悦不满的问。杨少春呵呵笑着说：“比南方汉子爽呗。”“照您这么说就赶不上关东爷们了呗？不行咱就换小烧，最后看谁先趴下。”程悦挽起袖子，满是豪气的道。
“我真就要您的这股劲头，您说的那个事，我有些着落，不过得需要您配合。”杨少春用手比划了一个枪的动作。“我怎么配合啊？”程悦问。
杨少春下地趿拉个鞋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坐回到炕上，向前探出身子，诡秘的说：“现在日本人收集民间私有枪支，我的手下探出周边的乡下有几个大户家里还养着枪，我想带着人去收缴，在我收缴完返程的途中，您埋伏下人手，劫了我收的枪支就完了，我不收您的钱，算白送您。”
“哎，您可别吓坏我，您不会真把我当成关东女侠了吧？我得谢谢您的抬举，可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您就瞅瞅，我和我商社那几个人，哪个是玩枪打劫的主，别说真刀实枪的干，就是对他们一说，他们不吓尿裤子也得腿肚子转筋。”程悦自嘲道。
“我也不用您们的人真刀实枪呀，有我在，您们只要装装样子，堵在路上一吆喝，我们丢下枪跑就是了，不过人手得多点，不能叫我手下看出明显的破绽。”
“这招不行，绝对不行。”程悦当场否决。正好敲门了，程悦喊了一声进，就有女服务员端两盘子菜上来。走时，杨少春喊了声关好门。“其实很简单的，您只要布置二三十人，这事准成，而且神不知鬼不觉。”
“我说不行就不行，不说别的，就这二三十人我哪儿找去？算了，想别的招吧，我也不急着用那玩意，来边喝边等菜吧。”程悦为杨少春倒满酒说：“谢谢学长还总惦记我，干一杯。”“干杯就免了，一半吧，另外您就不能换换称呼，这屋子里就咱两个人，一口一个学长的叫着不累啊？”杨少春说。
“那您想让我怎么称呼您？”“叫杨哥或杨队长都行。”“您升队长了，真得恭喜您，好，以后就叫您杨队长，是侦缉队么？”程悦欢喜的问。“是，场面上您叫我杨队长，就咱俩时还是叫杨哥或就一个哥字也行，显得近面不是？”“行，您是官，我是民，您说话那叫令，小女子听就是，来，就让小妹敬哥一杯。”
放下酒杯，送菜的又来了。这次是任福梅，她说菜齐了，愿两位吃好喝好。她出去有意的推紧了门，程悦想跟出去，觉着又不妥。“对了，我从新京搞回来了一些面粉，明天就过新年了，你和唐团长一人一袋，是我打发人给您们送去，还是您派人来取？”
“给唐团长一袋行，我的就不必了。”杨少春推托说。“那怎么行，过了节我还要用您们的人给我押趟车呢，这次走的远，是去新京，来回得十天半月的，用的人多，时间也长，他唐团长这次能收入个百八十的。”程悦说。“好事，好事啊，城里的商行要都像妹妹您这样，唐团长不仅不愁军饷，还可大发一笔。”杨少春高兴的说。
“您先喝着，我去解个手。”程悦出门问任福梅厕所，任福梅说：“在后院，我领您去。”程悦进了厕所，任福梅守在门口，程悦问任福梅饭店情况，还缺什么不，钱或其它的。
任福梅说饭店共四个人，厨师和前厅女服务员是外人，劈柴担水干杂活的年轻人是自己人，现在就是缺把枪，用于应对突发事件。程悦说她晚上就派人送来。
回到饭店屋内，程悦又加了一盘水饺，接着到柜上把账结了。杨少春还埋怨程悦结账。程悦说：“您这一瓶酒，够在这等小店吃一年，要是您觉着您赚的钱比我多，以后凡是大钱您算，小钱我结，您看怎么样？”她的话将杨少春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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