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柳青青捂着眼睛一声惊叫，刚才在尘旋中卷入眼中的沙粒还在，好不容易等尘旋平息了，她揉着眼睛想将沙子赶走，奈何双手也在风沙中被吹得脏兮兮的，用手去揉眼睛，反而令眼睛疼痛得更加的厉害，刺痛中还带着痒。

“青青，你怎么了？”訾风望过去，柳青青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双手紧紧的捂在眼睛上，露出的眉心那一点还紧蹙在一起。

柳青青的声音中带着惊慌，“眼睛里进了沙子……我弄不出来……”眼睛刺痛得厉害，她还想伸手去揉揉，硬硬的沙子小颗粒在眼睛里硌得痛，连泪水都流出来了。

“别动”訾风见她还想揉眼睛，赶紧制止她，“你别揉了，我来帮你吹吹。”说完，訾风赶紧上前。柳青青站起来比他坐着要高得多，他吹不到，“你蹲下来一点。”

“哦，”柳青青听话的蹲下了身子，她虽然闭着眼睛，但她感觉到有两行温热的泪水正缓缓的从她眼中淌出来，在脸颊上留下两道痕迹，她赶紧向訾风解释，“我可没哭啊，这泪水是被沙子逼出来的，你可不要弄错了。”

訾风笑笑，“知道啦，你记性还不错，”这丫头，这个时候倒是将过去的承诺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她还算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除了与白发爷爷离别的那次哭过违反了承诺之外，倒是真的再也没有哭过了，“我知道你坚强得很，这么几粒小沙子肯定不能让你疼痛难过的哭泣。”

“你知道就好，”柳青青想得意的笑笑，但她眼睛才弯了一个极小的弧度，眼里的沙子就硌得她痛得更加的厉害，差一点害她又惊叫出声。

“忍住，我先给你吹右眼，”訾风将柳青青的右眼撑开，看到她眼角处有两颗细小的沙粒，他找好角度，轻柔的往眼角吹风，好让沙子能自己飞出来。

訾风吹出的轻柔气息抚上了她的脸颊，好像春天里的微风拂过脸颊一样温柔，一样清新，这一瞬间，柳青青忘记了眼睛里的疼痛，乖乖的定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訾风撑开她的眼皮，任由他带着热气的手抚在她的眼上。

“好了”訾风突来的话语才将柳青青从轻柔的幻想之中带回了现实，“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待会儿再睁开看看还痛不痛。”

柳青青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失望，刚才那份温柔实在的有些短暂，她觉得自己还没享受够呢。闭上眼睛，除了刚才眼睛被撑大造成的隐隐酸胀感之外，倒也没有硌痛的感觉了。一会儿之后，眼睛里不舒适的感觉全都消失无踪，眨巴眨巴眼睛，又如往常一般轻快自然。

訾风掏出帕子替她擦拭掉脸颊上的泪痕，“下次看到沙尘记得遮挡住眼睛，还有，沙子入了眼睛千万不要用手去揉，那样会痛得越发厉害的，说不定还会弄得眼睛红肿不堪。”

柳青青猛的点头，“可是，为何你眼里没进沙子啊？”刚才他们不是一起被尘旋包围的吗，为何就她一个人傻乎乎的吃了满嘴的沙子，连眼睛里都进了沙子。

“因为你笨啊，我聪明”訾风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敲敲她的小脑袋，“记得下次不要迎着沙尘站着，那样它们就直接吹进眼睛里了，知道吗？”

“在那种情况下，谁还知道自己怎么站着的啊，我当时还以为我要被那沙尘卷走了呢”

“那真是太可惜了，怎么它们就不把你卷走呢？”訾风哈哈一笑。

“你希望我被卷走啊？”柳青青小嘴嘟起，在沙尘中闪耀着红润的光泽。

訾风双手一摊，不置可否。

柳青青哼了一声不理他，继续大踏步朝前走，青木已经走到前头去了，她得抓紧时间跟上他，至于以后再遇到尘旋的话，她一定会小心的，肯定不会让自己被尘旋卷走，也不会让沙子吹入眼睛，省得被某些人笑话。

越往前走，空气中越来越干燥，地上的尘沙也越来越厚，有些地方的尘沙厚而松散，不小心踩下去的话，整个脚踝都有可能深陷进去。訾风行走不方便，他走得小心翼翼，而且得挑着路走，尽量寻找那些尘沙稀薄的黄土地走，那样他能轻松一些。

柳青青感觉自己的嘴唇越来越干燥，嘴唇的外皮像要跟之前看到的黄土地那般裂开一道道的沟壑。她伸出舌头舔舔嘴唇，除了舔到一股惺咸的味道之外，舌头像是要黏在了唇瓣上一般，非得她使力才能将舌头收回。用力的想吞咽一口唾沫，但嘴巴里干燥得很，嗓子眼像着火了一般又干又燥。奇怪的是，这地方除了干燥之外，倒也不热，反而有些冷，总之就是干冷干冷的，特别难受。

柳青青好渴，迫切的想要喝口水，她双脚还在无意识的朝前迈，身体却向后转想问訾风要水壶。她话还没说出口，掩埋在沙尘之中凸起的一块硬物将她绊倒，“扑通”一声，她侧身摔倒了地上。还好地上沙子多，只是硌得痛，并没有摔出什么大伤大痛。她扑倒在地的风儿掀起了地上细小的尘沙，卷起一阵尘雾。

“咳咳……”还好她这次闭眼睛闭得快，并没有沙子飞入眼睛之中，但由于摔倒得突然，她长大嘴巴有些惊讶，所以嘴巴里飞进去了好多沙子。柳青青也顾不得肩上的疼痛，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呸呸几口赶紧将嘴里惺咸的沙粒吐掉，还好她嘴巴里干燥得很，所以并没有沙子被吞进肚子。

“没事吧？”看到柳青青没来由的摔倒在地上，訾风和青木赶紧围了上来，直到确定她没事，这才安心下来。

不过訾风倒对那绊倒柳青青的不明凸起物体产生了兴趣，它被掩埋在尘沙之中，只有一快白色凸显出来，而且由于长时间风沙的吹打，那白色有些隐隐发黄。訾风定眼一看，觉得那物体不太对劲，直觉中竟然觉得那是骨头

也许是兽骨，訾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环绕四周，黄沙茫茫一片望不到边际，除了他们之外，又有谁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呢，一定只是哪只不长眼睛的动物不小心跑到了这里，结果被尘暴袭击，才会变成现在的一具白骨吧。

一阵狂风吹过，他们三个人赶紧抬头捂住眼睛，以防止那风儿掀起的尘沙侵入眼睛，好不容易等狂风过去了，却没想到那掩埋在尘沙之中的白骨露出了更大的一截。那分明是人才有的圆润头颅那深深凹陷进去的眼窝里早已经没有了神采，皮肉不知多久之前就被野兽叼走或被岁月风化，现在留下来的，不过只是黑漆漆的一个骨眶而已。

“是一副白骨”柳青青忍不住指着那白骨惊叫出声那样枯槁的一片白色凸显在茫茫的黄沙之中，显得愈发的骇人，越发的令人毛骨悚然

“可惜了，不知道是谁曾经也路过此地，但他最终没能走得出去”訾风叹了口气，眼睛望向前方，他们身处的周围还有不少地方也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原来，这里的尸骨并不止这一具这方圆十丈之内，几乎每隔几步远就埋藏着一副枯骨，虽然它们都被深深的掩埋在黄沙之中，只露出了一小部分，无声无息，经年忍受着风沙的拍打，却再也不会有任何回应。但那些，曾经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在岁月的摧残之中，终究还是化为了无声的皑皑枯骨，连姓名都不曾留下。

柳青青也看到了，她捂住嘴巴简直不敢相信，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瞪大眼睛望着脚下的地面，仿佛她现在站着的地方曾经就有一个生命在这里消逝一般。“这里……这里怎么这么多白骨”柳青青心里感觉到的并不只是害怕，更多的，而是一种哀伤。生命真的好脆弱，这些枯骨，以前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现在，他们却被掩埋在黄沙之中，并不会有人记得他们，或许，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这是一种怎样凄凉的哀伤。

青木一直站在旁边望着这一切，他白色的衣角在尘风中高高扬起，虽然他并没有言语，但他应该是感触最深的一个，因为他背上的包裹里有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的是卓如烟的骨灰。而此时掩埋在黄沙中的这些人，或许他们最近的亲人都不会知晓他们此刻被埋藏在这里，终年与他们为伴的，只有无尽的风沙和尘土。或许有一天，就连他们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家在何处，忘了如何回去的路，那一缕幽魂，始终在这茫茫尘野中飘荡，找不到方向，寻不到归属。他们，心底也会有那么一丝遗憾吗？

紧了紧身上的包裹，青木将刚涌上心头的哀伤埋入深深的心底，眼睛里看不出丝毫忧伤的情绪，流露出来的，只有一份坦然。或许，看得多了便也麻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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