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堆在一起时,人脑子就会变得缓慢,什么轻重缓急先来后到,统统成了一蓬烟花,爆炸以后就消失。
云沾衣没反应过来阿尔意思,甚至因为他这么一搅合,连自己正在和人接吻都忘记了。她木木地推开坂田银时,舔了舔有些干唇,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就像是正在播放空白胶片一样,除了极缓慢机器转动声以外,什么都没有。
坂田银时表情也有些呆滞,只不过相比之云沾衣来说还是震惊大于空白。他脸因为云沾衣舔嘴唇动作而染上了红晕,想别开头,却有些移不开眼。
许是卧室里气氛过于诡异,也可能是因为这个时间段不早不晚,又或者纯粹是因为这两人之前都喝了很多酒,脑子有些混沌,坂田银时脑子里竟然冒出了一个荒唐念头:很想再试试。
以前从来没有仔细地观察过,好像,云沾衣长也不难看……
等一下,他在想些什么东西!太奇怪了,他一定是喝多了!
云沾衣怎么可能长好看……那货就像个爷们,不,以前在战场上时候她比爷们还狠,云影公子名字也不是白叫啊,现在只不过是稍微收敛了戾气,换上了一身像女人装束而已,本质是绝对不会变!
这么想着,银时松了一口气。
“那个,你喝水吗?我去倒水……”他首先出声打破了屋子里沉静。
云沾衣看着他半天,缓慢地点头。
“啊,那我去了。”银时慌张地掀开被子转身,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手腕忽然被人扯住。
“怎么?”他回过头。
眼前一黑,坂田银时再次怔在了那里。云沾衣刚洗过澡,身上香味扑面袭来,全部钻进了他鼻子,唇上有着微凉触感,软软,有些湿,好像她才刚舔过吧……
再等一下。
……怎么又接吻了?!
终于反应过来天然卷倏然睁大眼睛,浑身僵硬,他慌张地来回挥舞手臂,然而云沾衣搂着他脖子手却毫不退让,四片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啊!银时觉得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哦不,全体自杀了。
挥舞了半天手,银时终于放弃挣扎。虽然是对方主动献吻,但他这样也太不像个男子汉了,怎么搞得像是自己要被强上了一样= =这种事明明该男人主动吧?
想到这里,他一手揽上了眼前人腰,把她整个人向自己怀里带过来,反客为主,托着云沾衣后脑勺吻了下去。
这次,反而轮到云沾衣受到惊吓,习惯性抓住了某人胳膊,膝盖猛然一转,用力撑地,一个过肩把人摔了出去。
再次撞到墙银发天然卷眼前一阵星光璀璨,他从墙上滑下来,意识模糊地倒向了一边。
云沾衣随意地用手背擦了一把嘴唇,等着阿尔回答。
[不行。]阿尔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烦躁,说完这两字后,陷入了长久沉默。
……彻底打击。
“从什么时候开始?”半晌,云沾衣缓慢问道。
[很早。]阿尔淡淡回答,[恐怕以后都会持续下去。]
云沾衣默然。
从她被瓦伊兹利攻击精神,到和缇奇滚床单,后来到江户以后又发生了那么多狗血事情,按理说早该加分。她早该注意到,不光是阿尔,就连耳环都变得古怪,好像有了自己意识一样。
怎么会这样。
不能加分,她还混个毛啊!
呆滞地沉默了很久,顾不上仔细想坂田银时刚才反应,她快步走到了萎靡在墙边人身前,拍醒他,“银时。”
银时睁开眼,其实他早就没事,只是觉得云沾衣神情变得古怪,这才一直没出声打扰。他摇晃着坐起身,靠着身后墙壁,故作漫不经心道,“怎么?”
云沾衣攥着他睡衣衣角,嘴唇开合了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她想告诉他耳环事,可又不知从何说起,发生在自己身上事情太过于玄妙,没有人会相信。
银时楞了一下,打起精神,眼神里多了几分正经。他拉开云沾衣一直扯着他衣服手,定定道,“说话。”
“保护我。”
“什么?”
“保护我……”云沾衣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了眼前人手臂,“我回不去了,我,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能活过……”
[冷静点,沾衣!]阿尔大声喊起来。
冷静个毛啊!这种情况下怎么冷静!云沾衣坐在地上,前一秒还好好人,如今却像是被谁抽空了灵魂。她说话颠三倒四,却又郑重异常。
不能加分,她怎么回家?
她这么长时间来忍受到底又为了什么?
坂田银时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性情大变人,发现她除了不断颤抖,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保护我?这种话能从云沾衣嘴里说出来?开什么玩笑。
“你得绝症了?”他试探着问道,“春雨追杀?你胆子也太小了吧。呃,难道是S/M俱乐部人来抓你回去?”
结果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许久,一声叹息轻响,他把眼前人头摁向自己胸膛,“什么东西能让你怕到浑身发抖,真是稀奇……宇宙级毁灭武器被你扔马桶了?”
听到这句话,云沾衣身体蓦然僵了一下,下一秒,她抬手抱住了眼前人,把脸深深地埋进了他睡衣里。
望着云沾衣头顶,坂田银时也没了开玩笑兴致。他环过她腰,轻轻地把她拥起来。
“我说你啊……能不能别一会风一会雨,都被你折腾成神经病话还保护个毛。再说,你是需要保护人吗?别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了。”
银时声音依旧懒洋洋,在凌晨清冷房间里回响,云沾衣缓慢地卸下僵硬,抱着他腰手却一点没松。阿尔叹息还在她脑子徘徊,却无法给予她更好消息。
“没有钱就去挣,没有路就自己走出来,有人挡道就踢开,有人杀你,那就杀了他,实在打不过,还有我。你是个女人,不是个超人,你还想怎样?”
云沾衣肩膀一滞,闷声道,“我一直想当超人。”
“我还想当蜘蛛侠,想当奥特曼想当九天神龙哈迪斯呢。”坂田银时翻了个白眼,“你这人太无趣,凡事都爱较真,不钻牛角尖反而会活更快活。”
“我什么时候钻牛角尖了,举例说明。”
“高杉事就是最好例子,其他还要我说吗?”银时靠上身后墙,顺势揽过云沾衣肩,她依然把头埋在自己怀里,像是不愿意面对什么事一样。
如果不是坂田银时心里清楚,她一定有什么事想不开了,现在这副样子,倒真是容易让人误会。
“那不是钻牛角尖。”云沾衣翻了个身,把头搁在了银时腿上,“比起我,他才是偏执狂。”
“鬼兵队里出来人没一个不是。”银时嗤笑了一声。
“好歹鬼兵队也跟你共事过,别说那么难听。”云沾衣把手背盖在眼上,刚才激荡心情正在慢慢平缓。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到耳环事,心里空荡荡,有些看不清前路。
“银时,你刚才是不是说,要是我跟人打架打不过,你就来帮我?”
坂田银时平视着对面黑乎乎墙,拖着长音道,“其实阿银我不杀人很久了,别总让我破戒。”
“你出家了么?”云沾衣忍不住吐槽他,“我想杀不是人。”
“那随便,到时候找个锋利点刀给我。”银时碰到她手,发现这货果然指尖冰凉,大概是被吓惨了,“你刚才在害怕什么?”
“莫须有东西。”云沾衣斟酌道。
对方身体一僵“喂,阿银我家干净很,从来不会有幽灵之类脏东西进来,你别乱说啊混蛋!”
“是真。”
“……”
云沾衣把银时手拉下来,不客气地把自己手放进他手心,感受着温暖热度,呲牙咧嘴,“这么多年了我才发现我胆子小。夜叉叔,我们去参加试胆大会吧,我要是退缩了你就拿你洞爷湖砍我。”
“……”
到底是要做什么,需要那么大勇气?已经到了不被人逼着就不敢走上那条路程度了吗?
坂田银时低头,发现云沾衣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
“我总有一天要和九天神龙决斗!”沉默中,她忽然高声喊道。
坂田银时吓了一跳,忽然就觉得担心她自己是个白痴。
“我认真,我要化身云达,打败所有人!”
“闭嘴吧,中二。”
“……”
心里恐惧渐渐散去,云沾衣把自己狠狠嘲笑了一番。这么长时间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好怕,大不了到时候冲到神界去和耳环本体决斗,妈就算死也要把对方拖半条命,这才不枉她辛苦活一回。
[耳环不是什么战大妖怪,是上代神王和神后一起下禁制。]阿尔忍不住提醒,顿了顿,他补充道,[不过真到了面对耳环一天,我会帮你。]
“怎么帮,去找你们秋刀鱼公主开后门吗?”云沾衣撇嘴。
[最没用就是她,你还不如指望自己。她要是行,早就把耳环磨成灰了。]阿尔叹气,[耳环禁制是公主父母亲手下,她根本无力反抗。不只是她,其他三位神王也不行。不然怎么还会用到你?]
“……”
[会柳暗花明。]阿尔淡淡说道,[起码你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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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夜,身心疲惫云沾衣终于在熹微时睡着。坂田银时看到云沾衣陷入沉睡,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她,艰难地把被子拉过来,随便盖在两人身上便也睡了过去。
一直到外面红霞漫天,坂田银时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下,云沾衣则睡在他旁边,把他胳膊当枕头,很不客气地压在上面。
两人离得太近,以至于他浑身不自在。艰难地把自己胳膊抽离,换了个枕头放在云沾衣脑袋下面,银时发现胳膊和腿都已经没有了知觉,头也疼得厉害,宿醉痛苦终究没有逃脱。
呲牙咧嘴地站起身,他揉着肩走出卧室,却发现客厅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除了新八、阿妙和神乐以外,还有几个陌生面孔。
来生意了么……
感觉到客人目光望着邋遢阿银,新八抽着嘴角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请不要介意,那绝对不是万事屋老板,那是我远方叔叔,你看他头发都白了,而且还有老年痴呆。”
银时:“……”
“是呢,叔叔你快去洗脸刷牙吧,以后不能熬夜玩游戏了哟~”阿妙露出了圣母笑。
“什么啊,那明明是阿银…唔……”被微笑阿妙不动声色地捂上嘴,神乐不明所以地望向银发天然卷,后者抽了抽嘴角,拖着步子去刷牙。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浴室,便听到卧室门哗啦一声响,云沾衣睡眼惺忪地跟着走出来。一头黑发瀑布般散在脑后,银时睡衣套在她身上过大,斜斜地挂着,一个肩膀露在外面,睡衣下两条又直又长腿光溜溜,鞋也没穿,一张苍白脸上表情空白。
“银时,帮我拿衣服……”她捧着剧痛无比头,拖着长音开口。
看到云沾衣从银时房间里走出来,新八震惊了,下巴直接砸在了茶几上,阿妙脸上笑更盛,捂着神乐嘴力道加大,直接把可怜中华小姑娘憋得满脸通红,四肢挣扎着,像个八爪鱼一般。
坂田银时目瞪口呆地望着云沾衣,只楞了一秒便刷地冲回去,直接把人塞回卧室,关上门,用背抵着不让她打开。
“哈,哈哈哈……”他干笑起来。
客人歪着头看他两眼,交了定金以后走了。随着门关上声音响起,新八、神乐和阿妙同时回过头看向坂田银时。
半晌,志村妙开口,“银桑,沾衣桑要憋出病了哟。”
坂田银时楞,力道一松,身后门一下被拉开,云沾衣抬脚把挡在门口人踹了出去,“让开,老子要尿崩了!”
目送云沾衣幽灵般飘进卫生间,三人同时向坂田银时投以了极度鄙视眼神。
“喂,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某人冤枉。
“闭嘴吧,禽兽。”志村妙毫不留情地白了他一眼。
“银桑你会教坏我和神乐!”新八怒指。
“阿妙大姐头,花子脸好苍白,脚步好虚浮,是银酱把她变成这样吗?大人世界好可怕!”神乐睁着大眼睛,“银酱你把花子S、M了吗?”
“谁教你这些乱七八糟思想!”银时怒。
结果换来了三人集体鄙视。
“够了我要走了,银桑自己惹事情自己收尾吧,姐姐我们走。”新八首先离开。
“银桑,是个男人要负责哟,酒后乱×什么最丢脸了。”阿妙说着,连带把神乐也拉出了门,“哦对了,沾衣桑换洗衣服我放在沙发上了,再见。”
望着三人离开背影,坂田银时彻底抽起了嘴角。
负责,负责个毛!他要是真做了什么,负就负,问题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唔,怎么都走了?”云沾衣探出头,白目地问。
“刷你牙吧!”坂田银时倒在沙发上,狠狠揉起了蓬松卷曲头发。
志村妙帮云沾衣带是男装,甚至帮她把刀也带了过来,云沾衣换好衣服决定去屯所一趟,坂田银时则去楼下登势婆婆那里找东西吃,两人在门口分道扬镳,闭口不提昨天晚上荒唐。
宿醉使得云沾衣眼底有着淡淡黑眼圈,她拖着步子走在歌舞伎町大街上,一边想着耳环事,一边心不在焉地望着前路,不小心和迎面走来男人撞了一下,两人一触即分,云沾衣随口说了句抱歉,对方不在意地回了一句,然后各自离开。
又走了几步,云沾衣才意识到不对劲,回过头寻找那个熟悉声音主人,却只在拐角处捕捉到了那个穿着一袭暗红色印着金色蝴蝶和服男人身影。
当她再看过去时,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他在江户?”云沾衣挑眉。
没有犹豫,她直接追了过去,却在拐弯时被从里面冲出来人狠狠撞了一下,对方直接被她撞翻在地,定睛看过去,却是上次想偷她钱包小孩子。
抬起头,那个熟悉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又是你。”云沾衣居高临下地望着男孩,“又偷谁钱了?”
“我才没……关你什么事!”小男孩转身就想跑,却被云沾衣揪住衣领,“放开我!”
“我不。”云沾衣把他提到自己面前,上下打量了一遍,“把我钱包交出来~”
“我没有拿!你根本没有钱包吧!”小男孩挣扎道。
“怎么可能,我出门时候特意拿了,这可是我昨天努力一晚上工资。”云沾衣义正词严。
“真没有,”小男孩无语,“你别乱说!”
“你偷到了钱,怎么不去买件好点衣服?”云沾衣望向自己手边,就这么随便一扯衣服就破了……怎么有这么糟糕布料。
“钱有别用处!”小男孩脱口而出,随即立刻后悔,“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快放开我!”
“别用处?”云沾衣来了兴趣,蹲下身望着他,“来来来,跟我说说,我是万事屋,什么生意都接哟,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只要你出起价钱。”
小男孩被她说吸引,顿了顿,说道,“我要见一个女人,你能帮我?”
“小小年纪就为女人花钱?”云沾衣不可置信地重新打量起他,“不得了啊你,毛长齐了么?”
小男孩刷地红了脸,“你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
“有意思,你要见女人是哪家姑娘?”
“你真能帮我见到她吗?”小男孩狐疑地看过去,“你看起来很瘦。”
“老子力气大很!”
“她在吉原。”
“……”
云沾衣挑眉。看来她还真是碰上了一个有意思小子。
吉原,那可是见不得光桃源乡啊。
跟着这个名叫晴太小子,云沾衣第一次踏入了这个传说中地方。如果说江户地上世界里,歌舞伎町是最复杂地方话,那么这里就是地下歌舞伎町。
信步走在灯火辉煌街道上,两边是艺伎们香风软语,一身男装打扮云沾衣看起来像个年轻少年,一看就是第一次到访,因此两边女人们向她投来了炙热目光。然而仔细看话,却又发现,这些炙热目光背后也不过是冰凉,如同做戏。
晴太要见人,是这吉原里最高高在上女人,日轮。
云沾衣站在远处望着晴太将钱交给一个看门男人,抬起头,端坐在这吉原最顶端阁楼日轮打扮如同一个女神,以永远不变淡然望着这不知掩盖多少丑恶贪婪吉原。
她收回目光,忽然觉得晴太是在痴心妄想。
以前在屯所时候她就看过吉原资料,这里纯粹是一个法外度,歌舞伎町起码还有四天王,这里却只有一个王,而日轮……大概一辈子都不会见晴太这样小角色,甚至她根本就不会轻易见任何人。
报上了万事屋地址,云沾衣让他先回了地上,自己想好好地在这个传说地方逛一逛。这里来往几乎都是男人,有人和她一样无视禁刀令挂着武士刀,大概是一些无组织浪人。这里既然是法外度,必然有所依仗,即便是浪人也不敢横行。
乱七八糟地想着,云沾衣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来往人,忽然间,又有人撞了她一下。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是个人都喜欢撞我啊。”她不耐烦地自言自语着,回过头,正好对方也停下了脚步。
“一定要撞我一下才开心么?”云沾衣打量着眼前两高一矮三个人,最后把目光落在了中间那个矮个子身上,只是对方打扮过于怪异,一脸绷带,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他有着一头张扬红发,被编成小辫子放在脑后,身上披着大斗篷,手上还拿着把伞。不仅是他,连他身边两个男人手上也各自拿着一把与自己身高相称大雨伞,看起来古怪极了。
云沾衣总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什么,因此直接把疑问抛在了脑后。
“是你撞得我才对吧。”对方淡淡开口,一双大眼睛里尽是凉意。
“你是用绷带把你眼睛也蒙起来了吗?撞了人还不道歉?”云沾衣挑眉。
“武士待人之道就是这样吗?所谓武士之,也不过如此呢。”他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云沾衣腰间两把刀,“弱者果然都喜欢高声叫嚣啊。”
云沾衣脸色微变,习惯性痞笑,“哦呀,你说谁弱呢?”
对方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没有和弱者打交道兴趣,趁我没出手前,快滚。”
“我看该滚是你才对。”云沾衣咧嘴露出大大笑容。
她抬起手,一道白雷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冲了出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