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雾起
作者:青崖路远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009

“欸?!这样真的没事吗?”

以袖掩口,白碧霜吃惊地看着一脸青肿的尹宵雪坐下,其惨烈状脸井裳华也都一脸惋惜地打量着。

“……没事。”

对于众人的疑惑,由于嘴皮被揍得破了,挤出个笑也很吃力,故而尹宵雪也只好耸耸肩,含糊地嘟喃了一句,然后看了眼雷澈。

长睫毛掩着两眶眼底的青黑,雷澈虽是觉察了,可却连个白眼都懒得翻,只不动声色地将碗里的粥囫囵往嘴里拨,稀里哗啦的声响使得除了月见山外的众人都忍不住暗暗皱眉。

雷澈吃相不好,不用旁人说,他自己清楚得很。可纵然山珍海味地摆在面前,他也总觉得有人来抢,亦或是时间紧迫似的,总之,这算得上是他早年养成的毛病,而且都现在这么大岁数,已然是改不掉了。

“这孩子……昨个儿没吃饭么?”钟月瑶不清内情,只是把雷澈当做月见山那边带着的孩子,随口便来了那么一句。

“……孩子嘛,这不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吗?你小时候也不见得吃得就少。”不待旁人应这话,那坐了半天却像是没坐在这里似的云不归开口说了,冷不丁地吓人一跳。

大抵是熟识,所以钟月瑶也习惯了这种惊吓,与云不归嬉笑了片刻,到了兴处井裳华还插了几句嘴,于是,这茬也就过了。

但雷澈却是撩眼瞄了几眼这位云亭公子,却见对方即便是在谈笑,也依旧没什么存在感,仿佛像一个虚幻的影像,在钟月瑶的身旁虚虚幻幻、时隐时现……

这小子,不简单。

雷澈心中暗自做了个总结,手上不停地把那小半碗的粥全然塞进了嘴里。

算起来,月见山等人来到云泽山庄已有两日,虽然照井裳华的意思他们就来个瓮中捉鳖,但拖了那么些天,雷澈却是有些不耐烦了。

他这一路到恒山,可不单单为他井裳华。

就这样靠着窗台琢磨了一个下午,到了黄昏时分雾气弥漫出凉意时,雷澈才回过神来,晃晃悠悠地到了桌子旁想倒点水喝。

“……”

手里茶壶一打开,都是泡开的茶渣,看上去湿漉漉的,可怎么也倒不出一点水,心中叹了句“诸事不顺”后,雷澈拎着茶壶想去找点水。

刚走了几步,便见唐采青从转角处走了过来。

得知雷澈要喝水,唐采青自然当仁不让地接过茶壶,三步两步就离开了。

雷澈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虽然心里未尝没有觉得有一丝触动,但这种感觉在心中徘徊的时间却并不会十分长久,他就像颗太阳烤晒的石头,无论怎样灼热,到了夜里自然就凉了。

又比如,昨晚的那一吻,雷澈现在想来,也不过觉得有些起欲之心,至于要心心念念、浮想联翩,这断然是谈不上的。

站在门口,认为把心思给捋顺了后,雷澈便轻松地回了屋,躺在床上,静待窗外的夜色临至。

云泽山庄由于地处山区,终年都是这般浓雾缭绕,短时间看可能认为是空灵飘渺,但其实,若是长时间住在其中,便觉得看东西总是隔纱看物似的,满眼都是朦胧一片。

这样的环境,难免会使人腾升出一种隐隐的不安感,而今夜,这种不安正在无声地酝酿着,并且随着这雾气愈发地浓重了。

一群鬼影,趁着蒙蒙的夜色,正马不停蹄地向那飘浮与云间的山庄逼近。

蒙着黑面的部队像没有活气的鬼怪般,安静而有序,到了山庄门外,便自动分成了好几个小队,人数有三有五,末了,便“嗖”的一声,跟阵风似的在原地散了。

“哐当!”

清脆声响回荡在寂静的空气中,突兀地扰乱了那袅袅沉水烟波,也使得原本闭合的长眸骤然张开。

井裳华披上长衫,往不远处的小桌台凑过去一看,上面赫然是一座缩小了的云泽山庄,只见山庄底下垫了一块墨黑石板,含着珠子的小龙围了一圈,而在石板上晃荡的,正是东南方丙二的龙头珠子。

接着,西北和正南方的龙头珠子落了下来,乒凌乓啷的,就跟下了雨似的。

来得倒是不少。井裳华眯起眼,咧开一点笑。

“……中禾。”

他不大不小地唤了一声,一个青年便迅速而利落地进了门来。

“跟月见山的人说,说客人到了,而且还很多。”身后小桌上的珠子接二连三地掉着,井裳华展开铜扇,镇定自若地说道。

“是。”青年应下了,转身便往外走。

“……记得走暗道。”在合上门时,屋里又传来了一声。

“是。”将门合上,那叫中禾的看了一眼黑茫茫的天空,眼神一黯,快步消失在走道之中。

那一队黑影悄无声息地翻越了山庄高墙,刚触了地面,一部分人便翻身一跃,跟活鱼跳板似地跃上了屋顶,接着一溜烟便不见了。

而另一部分,则踏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沉默又迅速地朝四面八方散去……

此刻的云泽山庄很是安静,就连空荡荡的庭院里,都只听得到漏钟滴滴答答的水声。

黑影趴在屋顶,小心翼翼地将灰瓦掀开,房中气息十分平静,从上面看,只见床榻上伸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看那手形颇有姣女之范,而侧耳倾听,那时不时传来的细微鼾声,似乎也昭示着床上之人早已梦会周公。

从怀里掏出小竹管,黑影小心翼翼地打开盖子,往下一抖,一条紫青小蛇幽幽地落到木梁之上,三角形的口中边冒出阵阵蓝雾,边扭动这长身顺着屋桓往床铺游去。

黑影继续趴在屋顶上,眼中甚是锐利地盯着下方的床榻,盯着那伸出的一截手臂,一丝一毫也不敢懈怠。

当那条口吐毒雾的毒蛇到达目的地,逐渐靠近那只白臂,露出湿润的长牙时,突地,那白臂就跟一直潜伏许久的白蛇似的,电光火石间便捏住了那毒蛇的三寸。

接着,那看似柔软的手微微下力,毒蛇最脆弱的脊椎骨竟被生生碾碎了!

还没等黑影反应过来,只听“哗啦”一声砖碎,一只白臂便穿过屋瓦,一把扣住了自己的喉头。

他着实没料到,也无法做出反应,因为为了掩藏气息,他封住了自己身上的六大气穴,一个时辰之内无法使用内力,所以只得本能地用指甲去掰那手。

可哪想,那手虽不足成人,但力道却如此之大,还没得黑影在那手臂上划上痕迹,扣着喉头的手便骤然一紧,雪白的指节扣入皮肉,连挡在前面的硬骨都被抓碎,血就跟破了堤的江水似的,汩汩地喷涌出来,穿着那白滑的皮肤滴落屋瓦上。

“……”

雷澈一用力,便将那黑影从屋顶直接拽下屋里,尸体重重地摔下地面,碎瓦混合着血液溅了一地。

跳到其身上,雷澈揭下黑影的面罩,陌生的面孔,没有任何具有标志性的东西,正当他顺势要翻那黑影衣物,可那想突地一个火光射入,雷澈本能地往后一退,躲过了,可那躺在地上的黑影便在一团火焰中化为黑骸。

“……哼!倒是烧得干净啊。”

雷澈自然看清了那火光方位,立刻提剑追了出去。

此时,云泽山庄一改那寂然无声的状态,即便在迷雾之中,也能听到金戈相磨的嘶叫之声。

“小师叔!”何玉屏正将剑从尸体中拔出来,见雷澈小手小脚背着把长剑跑来,立刻喊道。

周遭一片血腥之气,熏得雷澈也有点兴奋起来,微挑起的眸子在黑夜里锃亮锃亮的,就跟磨尖了的刀刃似的,嵌在那孩子般的脸上真是莫名的诡异,就连何玉屏看了,都觉得有点瘆人。

“……你自己小心,”雷澈脚下慢了几步,朝何玉屏点点头,结果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记住,别老走屋顶。”

说完,雷澈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一听他这话,何玉屏的嘴角便不自觉地上扬了些,随后,有觉得为了那么一句便高兴成这样的自己实在有点奇怪。

但还没等他再细想,一道银光从他眼角闪过,本能地,何玉屏向旁一躲,堪堪避开了,可耳鬓的一段黑发却是正正被削了下来,无声地落到地面,仿佛在昭示着刚才的那一击是多么地贴近自己。

攻击并没有结束,在那鬓发落地之际,只听“咔咔”几声,五六道银光向何玉屏袭来,快得简直不容人有任何思考,何玉屏深知那银色的东西锋利无比,情急之下,往地上一倒,谁想那银光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积成一簇,如剑似虹直朝地上的何玉屏刺去。

立刻滚了几滚,那银光便在地砖上留下数个大洞,若不是他躲避及时,恐怕此时早就肠穿肚烂了。

在最后一击时,大抵是下力太狠,所以那簇银光嵌在地上一时间没能拔出。

趁着这个机会,何玉屏总算能看清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何物了——只见几条尖牙利嘴的银鱼在地上扑跳着,再仔细一看,这些银色的鱼竟然不是活物!

软银为鳞,玄铁为骨,由一根根细得无法让人察觉的丝线牵连引动,若不是其被卡入地中,真是难得窥见其真貌。

何玉屏听雷澈说过在武当山上如何伤人的黑衣人,其用的武器便是金线甲蟹锁喉,如今看来,这使银鱼的,难不成是同一个人?!

由于那线实在难以看出,何玉屏不得不运气提升视觉,最终在细线的彼端,既是十丈之远的树冠上,发现了树枝中伸出的一只黑糊糊的手臂。

握紧手中之剑,何玉屏几招乱云飞渡,一个青云直上,提剑便是朝那手臂砍去。

见剑芒闪烁迎面而来,那手骤然一收,接着一整团黑唰唰地在树枝间躲闪。

何玉屏长手长腿,在地上很是好看,可此刻上了树,却是被纠结在一起的层层树枝束缚住了,而那黑影貌似特别瘦小,像只猴崽子似的在树枝间灵活地跳跃。

“……哼!”

一棵树能有多大?何玉屏心想着,没心机跟他玩,神色一凛,长剑一挥,那树枝便哗哗地掉下,落叶跟下雨似的。

那黑影也察觉何玉屏的心思,突地挺了脚步,趁着何玉屏疑惑之际往后一跃,左手挂在树上,细细的双腿环套住何玉屏脖子,而右手则是再一个使劲,那卡在地上的银鱼便全数出洞,咻咻有声地朝被困住的何玉屏袭来!

“嘿嘿……让你尝尝万箭穿心!”那黑影任由何玉屏挣扎,却不肯松脚,还很得意地开口说了一句。

那般沙哑苍老,一听就是个老头的声音。

槽糕!大意了!

何玉屏心中暗道,感觉卡住自己喉咙的腿就跟老树根似的,又硬又细却力大无穷,纵然自己使了天元内力中断石斩铁的全劲,却是无法撼动,对方与自己的距离着实太近,他手中的剑也无法使得,而那张着尖口的银鱼正顺风而来。

这老头恐怕可怕的并非暗器,而是这力撼不动的双腿!

在此危急时刻,何玉屏却突地想起了当时在对唐采青对战时,内力暴增的赤炼魔人战君空!

这,也许有用!

当时他清楚的记得,探那与战君空同属一派的刑天之脉时,其二十条筋脉之中,右臂五条,真气奔腾如决堤之河水,一冲直下,左臂一脉,真气灼热又似倾炉之铁浆,三回六倒,最后二者汇于心肺胃三焦等内脏之中……

何玉屏按此运气,原本也只求拼死一搏,可谁想,他行气运力不过一瞬,便能感觉到气血通畅,虽然太阳穴突突直响,但双手气力骤然大增,何玉屏又惊又喜,当即稳住心神,用力将那老头的双腿一掰——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那老头双膝皆碎,小腿就跟脱了绳的傀儡似的,荡在半空中。

那攻向何玉屏的银鱼也瞬间失了魂魄,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咳咳咳!”

喘了几声,何玉屏立刻提剑,三步并两步,一招紫燕穿林,正正扎入黑衣老头的心脏。

那力道之大,剑身包卷起汹涌内力,直插入心肺处,那老头啊啊啊惨叫,可心口的创口越来越大,最终穿过整个身躯时,竟成了拳头般大小!

当何玉屏收回剑,那老头面目扭曲得连脸面罩都掉落了,露出的是满脸皱褶和一双浑浊的眼……

“……呼……”

何玉屏松了剑,两只手都在微微的颤抖,他抬起手,愣愣地看着,手臂筋肉突起,而皮肤上正密密麻麻地爆出青筋紫脉,就像攀爬而上的藤蔓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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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又是打戏~激动ING~小何童鞋打出了风格~打出了水平~大家掌声鼓励!

至于上一章阿雪的那一吻,本来没想这么写的,结果听着京爷的歌,听着听着就突地想荡漾一下~(掩面~~~)

青崖:俺做一个小访问。请问雷叔,在上一章中乃桃花澎湃,但是咋不见你不主动呢?

雷澈:我不主动?!!!!我又被人拿**擦身又被视奸又被强吻?!我丫还怎么主动!(掀桌!)

众师侄上前抱住、安抚。

青崖:擦汗,由于当事人情绪不稳定,俺为了人身安全就先到这里,下次继续~深入探讨雷叔情路~</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