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暗访(一)
作者:四灵白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017

()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论语.阳货》。这句话被普遍认为是孔子鄙视妇女和体力劳动者的论据。连海外真心尊崇孔子人也觉得难予讳言,无可奈何地说:“孔夫子一辈子,就这句话说错了”。

名言警句是人类的精神食粮,值得我们祖祖辈辈去推崇和借鉴,因为有时我们的一辈子可能就指望着这一两句话苟延残喘的活着,我们比任何其他人都了解自我,为了对自我负责,我们有必要仔仔细细地去认清眼前的食物,确保我们服食后不会消化不良。

几千年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几乎成了传统以男权为中心的一句至理名言。而“近之则不孙,远之则怨”却被人们远远地抛到一边,任由其发霉发臭。仔细琢磨,这两句话本来是一个句号,是一句完整的话,为什么偏偏会被后人断章取义,自我陶醉,这样的疏忽的确有趣。

夜色很美风很凉,凌晨三四点钟的宣化火车站依旧人来人往。这样一个中等的破烂小站,虽然比不过北京西站的庞大气魄和热闹非凡,但也或多或少承载了北上南下的少许过客。

火车站西侧,一个很不起眼的破旧小餐馆灯火通明,膘肥身圆的老板娘亲自上阵,她裹一身油渍的黑白帆布围裙,提着茶壶,携着菜谱,龙马精神地奔走于几乎满座的餐桌之间忙得不可开交,要不是瞧见那老板娘眼睛长时间熬夜的杰作,谁也觉不出这只营养过剩的母熊猫早就殚精竭力了。说到底都是金钱惹得祸,而老板娘又是个唯钱是图的刁钻女人,白天与附近其他几个装修好一些的饭馆竞争,力不从心,老板娘不服,宁愿晚上少睡几个小时也要抓住深夜这个机会再捞一笔。因为这时其他饭馆差不多都会打烊,剩下的客人才会不得不来她这个唯一还在营业的馆子。

小餐馆门口粗壮的杨树背光处,指尖大小的红光忽明忽暗,不久那红光飞向了餐馆门口的下水道旁,原来是个烟头,烟头接触到下水道旁的污水刺着白烟熄灭,下水道旁的网状井盖上已经有五六根类似的烟头,扔烟的主人取出打火机重新点燃一根烟,微弱的火光将那人的脸照亮,一张男人的冷酷面容随着火光的跳动若隐若现,削瘦,骨感,凄漠,略低的黑色帽檐微微下扣将男人戴的黑色墨镜遮掩,不知道墨镜的背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火光熄灭又只是一个指尖大小的火光忽明忽暗。

男人似乎在等什么,又不想被人发现,无声无息地站在暗处,只有点点红光可以判断他是个活物。

突然撒娇的乐曲从男人的身上响起来,这是诺基亚手机最原始的铃声NokiaTune,男人取出手机,看到手机上闪动着几个字符“方针砭来电”,男人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到耳边。

“阿龙,人来了吗?”手机那边传出苍老凝重的询问。

“大哥,还没呢。”男人抬起头四处张望,无果后给予否定。

“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你去看看。”苍老凝重的声音发出命令。

“是大哥。”男人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扔掉烟头,扭动身体走出黑暗。

灯光处,风衣抖动,霸气十足,打散了男人扔烟头时划在空中的优美弧线,男人面无表情的背光而行仍旧无声无息。

“杜龙!”清脆动听的喘息女声从某个角落的暗处传来。

男人身子微微一震,直挺挺地站在原地,他熟悉这声音,正是大哥在等的女人潘月发出的。

潘月已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以她被岁月蹉跎的声带和心理断然发不出这种单纯的音调,还能有像少女般娇嫩的清脆悦耳之声,可花去她不少时间去伪装,不过再花精力和金钱去伪装也有其虚空的质感,所以熟悉她的杜龙绝对可以轻易做到听声辨人。。

待男人去寻那发声之人时,姿态优美的女人已经幽幽地从一旁的阴暗处飘然而出,微喘着香气,POSE在眼前并不算明亮的灯光中。

高贵卷发银饰下一双姣好的白皙面容,美丽深色的眸子带着一丝媚色,长长的睫毛微微挑起,淡淡的眼影星星闪光,弯弯细眉如柳叶,精致翘鼻高傲小巧,油亮红唇仿佛能滴出血来,披肩小袄包裹颈子下一抹诱人的酥胸,修身轻绸飘荡在周身,掩盖不住细腰美臀的到位曲线,最可贵的就是女人那成熟的韵味,有着每个正常的男人都难以抗拒的征服力。女人二十七八,正当年,因为那时的女人不仅有风华月貌,闭月羞花的容貌体姿,难得的成熟韵味也是不愠不火的恰到好处。不论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外貌,猛一看眼前这个女人都可以与之媲美,但若近观细看便可瞧出,除了那成熟的韵味十足外,其他外貌细节都是经过高级化妆品浓妆素抹后的杰作,毕竟一个女人到了四五十岁,再怎么化妆也掩饰不住岁月的无情摧残,不过能保养到二三十岁的柔嫩皮肤和娇美身姿,实在是难得。无论如何,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也是一道足够引人注目的靓丽风景。

做的是见不得光的事儿,潘月走的路也不会是光明大道,被称作杜龙的拉风男人本想在黑暗里方便看到明亮处的风景,却不想对方竟然从暗处走来,这也难怪,深夜出来已经是很隐秘的事儿了,要不是颓俊奇那厮偷偷跟踪过潘月几次,潘月也没必要又多添几分谨慎。杜龙虽然冷漠深沉,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于感兴趣的东西,他不表态,若想得到时直接就是毫不留情地不择手段,就像他曾经为了填饱肚子去偷去抢一样,不论被索取的主人值不值得同情,值不值得可怜,杜龙都不会放在心上,此时他多看了女人胸部几眼,有几分期许,却不敢有过多的举动,因为这是方针砭的女人,在杜龙的心中,方针砭的恩情远比女人和金钱要重的多。

80年代杜龙出生在广东,那时香港正值混乱,帮会林立,警匪一窝,甚至警察敌不过街道上的混混,帮派之间更是明目张胆的纵横街市,欺行霸地。一些混不下去的小头目,纷纷北上求生存,像广东,浙江,上海,湖南,陕西,河北,河南等等有势力的黑帮或多或少来自于南方,广东离香港很近所以受到的影响较大。杜龙便是一个黑帮小头目的儿子,因为从小在黑帮中长大所以沾染上了不少的恶习,偷抢便是其中之一,虽然如此但是黑帮中的道义杜龙从小受父亲熏陶却是始终如一的恪守至今。多年前父亲被人追杀抛下家人跑路了,留下十几岁的杜龙和五十多岁的母亲东躲西藏,杜龙的母亲很少教育他,在家庭里都是父亲说了算,年纪还小的杜龙常常被父亲教唆着去学些自保和帮规的东西所以他也少与母亲沟通,但是他却时常能感受到母亲细微处的关怀,长时间的落魄生活令母子二人难以承受,杜龙的母亲说要回老家避一避,从那一天起杜龙才知道母亲来自于宣化,杜龙打算随母亲北上,却在火车站失散,杜龙便独自飘到宣化。十几岁的杜龙在宣化寻母几天后身无分文,想去找份活干却因年纪小被拒绝,无依无靠,饥渴难耐,杜龙想到了老本行去偷去抢,不料被众人抓住当街殴打,不想多生是非,多亏有父亲教他的一些功夫,他才能轻松逃脱。后来杜龙躲到了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这里鱼龙混杂,没人去理会他,他才放下心来定居此处。杜龙注意到四周乞讨的乞丐,乞丐们定居在火车站露天垃圾堆的角落旁靠乞讨为生,杜龙也准备以这种方式苟延残喘,却想起父亲的教诲“做人要有骨气,即使是去偷去抢,那也是你的本事,乞讨那就是以最卑微的方式放下一个人的尊严”杜龙没有去乞讨,他等待,等待黑夜的降临。那天几近天明,杜龙饥饿难耐,于是离开火车站流连于宣化的各个街头寻觅猎物,巧得是走到军营嘉园附近时,发现小区内走出一个七八十岁衣着富态的老太太,老太太步伐迅速伸腿抖脚扭腰展臂长呼气显然是出来晨练,杜龙用破布捂住半张脸看准时机从老太太背后快步冲上去,一只手臂勒住她的脖颈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道“别喊,快把有钱的东西交出来,我不伤你。”,杜龙虽然只有十几岁而且饿着肚子但平时的苦练使他有着一身的肌肉和力气,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来说是绰绰有余,不过杜龙还算有善心,认为做这些不为人理的勾当已经算不上正经,何必又要添油加醋加重罪过,所以在以往的强抢中能不伤人便不伤人,当然这也是抢劫道上的规矩:只为混口饭吃,千万不要搞出太大的动静。这样受害者只要没有看清抢劫者的真面目,类似的事儿一般都会自认倒霉,就算是报警也常常因为线索不够而无法断案,对抢劫者无丝毫影响,如此一来抢劫者才有可能良性循环地把抢劫作为职业。偷盗同理,只是实施起来通常要多花些心思和时间去准备。老太太紧张地眨眨眼试着点头,然后颤颤巍巍地去摘下右耳朵上的耳环,递向杜龙,杜龙松开捂住老太太口鼻的手去接,老太太却趁他取走耳环之际顺势去扯他的面罩,杜龙脸上的黑布被撤下,脸部毫无保留的暴露在老太太面前。偷抢最忌讳就是被人看到庐山真面目,毕竟这是官方破案的最直接证据,所以会有那么多匪徒在被人得知真面目后会杀人灭口,当然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强抢豪夺的恶霸除外因为他们是其中一类敢与条子抗衡的愣头青是纯爷们儿。杜龙一紧张急忙用取戒指的手去遮脸。老太太一边努力用双手去扯脖颈上勒的手臂,一边奋力去咬,杜龙痛得收手,老太太这才大口地喘着气高呼“抢劫”。杜龙心里一气有了一丝杀意,他一把抓住老太太左耳根的耳环扯下,撒腿就跑,边跑边去用牙试探血淋淋的耳环是不是真金白银,整个过程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车熟路绝对是个老手。老太太哪里受得了这等折磨,顾不得再去喊抓强盗的她,捂住已经少块肉不停在淌血的耳朵,蹲下身子,痛得“啊啊……”直呻吟。估计是长期坚持锻炼的缘故,老太太身体还算不错,要是普通老人冷不防受到这种刺痛恐怕也得半痛半怕地晕厥过去,哪里能有这种机灵的反抗和高声的求救。老太太的呼叫声和呻吟声吸引来军营嘉园的保安时,杜龙已经跑出了十几米远,逃之夭夭不在话下,不料他却突然回头怒视向蹲在地上的老太太,气势汹汹地跑回来,把手中沾满血迹的耳环朝老太太砸去“***,竟然用假货糊弄我,你不想活了?”杜龙木了,夹杂着先前被人殴打的怨气以及几天没吃饭又被人哄骗的怒气,有了恶狠狠地杀意。此时天已经微亮,被耳环砸的老太太双目圆睁地望着眼前这个犊子的怨毒眼神吓得不敢再呻吟,只是期待保安赶紧过来,杜龙则开始无所顾忌的对老太太拳打脚踢,几个保安大呼小叫地扑上来用武力去阻止杜龙不是人的冲动。杜龙红了眼,施展平生所学,大开手脚,拳拳到肉,保安还没来得及拔枪便一个一个都被打的晕死过去。这一番举动恰巧被晚归的方针砭看得清楚,平时为物色贴身保镖没少关注宣化的高手他,暗访过武警部队,高薪招募过市井流氓百姓,甚至暗地里到其他帮派挖人。他知道这几个保安都是武警百里挑一的高手,眼见三拳两脚被这个孩子模样的人收拾的稀里哗啦,心里是相当高兴,正打算过去结交。这时警车响起,方针砭唾骂报警的小厮,不得不退到暗处观瞧。杜龙飞身要跑,却被持枪的武警团团包围,要知道军营嘉园小区的对门便是红番一师,宣化高级军官的栖息地,所以无论是红番一师内部,还是周围都配备了百人以上的武警及其重型高端武器装备,只要四周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会立即从四面八方赶来收拾局面。很快此事惊动全程,据报道,被抢指着杜龙哪里还敢张狂,只得束手就擒。老太太重伤,几个保安醒来后无恙,纷纷怨恨地指证杜龙图谋不轨,杜龙便被当做杀手关进了重犯监狱严刑拷打受尽苦头。方针砭则花大价钱,托人托关系细心照料他才不至于被打死,两个月后方针砭把杜龙保了出来。杜龙感恩戴德便死心塌地的跟了方针砭,而方针砭对他则像待儿子一样。所以方针砭对杜龙既有恩又有情,在杜龙心中这些恩情是金钱和女人永远无法比拟的。

杜龙带着墨镜又背对着光,所以潘月看不清他那目光的轻浮,她不时地向餐馆里张望,等待杜龙的答复。

“杜龙!他到了吗?”潘月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多了些温情,很暖人心扉,很通情达理,让人听着如同饥渴干冷的心里有涓涓暖流滋润,不得不酥软下来。

杜龙咽了一口口水,匆忙答道:“啊,潘姐,到了,到了,跟我来。”有谁可以想象一个有着冷酷面容,拉风到极致的霸气男人匆忙咽口水时会是怎样一种滑稽的场景。

杜龙向上扶了扶帽檐,推了推墨镜,扭身走向餐馆,潘月抬起棉拖鞋紧随其后,这么多年来的暗访,杜龙每次见她来暗访穿的都是拖鞋而且都是空着手,他哪里知道这个女人为了尽量避免在房间内甚至路上造出声响被人发现或被人怀疑,连穿鞋带包这点小事儿都考虑进去了,要知道这个拜金女人,限量版的LV包包数十个,巴黎时尚伊人名鞋名衣一柜子,几乎能比下宣化所有贵妇的奢侈。

小餐馆不起眼,但是潘月却熟悉的很,像那熊猫一样的臃肿老板娘,像那与老板娘形成鲜明对比的苗条伙计兼火夫,像这里面哪个简单雅间内墙纸好看,哪个雅间内桌子上的自助辣椒末或醋瓶子干净些,唯一不熟悉的是这里的客人,因为他们大部分人都是陌生的过客,偶尔碰上几个熟悉的面孔潘月会过去打个招呼说有事儿要乘火车出去逛一逛,不过有点脑筋和地位的人就知道她若是有闲情到异地去游历,私人飞机都有的用,辛辛苦苦挤这又脏又乱的火车纯粹是找罪受。

老板娘也认识潘月,虽然搭不上什么交情,但来得多了便知道她不仅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而且是尊惹不起的活菩萨,因为这个姓潘的女人每次光顾她这不起眼的小饭馆,见的客人都是罩这个店的主,老板娘知道这个主是本地区有名的混黑头目。有段时间精明老板娘有心去攀附那个混黑头目,可一见到有这么美的女人与她竞争,只得退避三舍,可笑的是,有时老板娘还会自惭形秽地望着对方流一地的口水,这情景每次被就餐的客人看到,便会用嘲笑的眼神和干呕的举止将她大肆地鄙视一番,令老板娘无地自容。再者老板娘也看到过那混黑头目,都白了头发,怎么着也得五六十岁了,老板娘自知容貌体型比不上姓潘的女人,但是论年纪自己可是个风华正茂的黄花闺女,就这方面的优势跟了那混黑头目,也便宜了他,于是就瞧上了混黑头目身边的保镖杜龙,她觉得这人拉风酷帅,有安全感,但每每杜龙都站在门外,她又不得不忙于生意而无暇顾及,其实在老板娘心里,还是金钱至上。

杜龙一进餐馆,压人的霸道气势便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老板娘渴望众人这种眼神,每次遇到这种情形,她恨不得马上扑上去狠狠地咬上杜龙一口然后大声地宣布:“这是我的男人。”无奈老板娘无论怎样抛媚眼去勾引杜龙,杜龙愣是没正眼看过她一次,为此老板娘更是变本加厉的想尽办法搔首弄姿,但是过分的招摇不仅没吸引到杜龙的垂青,餐馆进餐的客人吐倒一大片,老板娘郁闷至极。如今杜龙进来,老板娘仍旧不死心,娇嗔的叫着:“龙哥!”一抬手朝高她一头的杜龙搭了过去,没想到杜龙一闪身轻松躲开,老板娘臃肿的身体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勉强站稳身形,一抬头看到了潘大美女,马上知趣地退到一边,心里默念着“人比人气死人”,然后叫伙计安排人带他们去特别准备的那个雅间。

雅间其实就在餐馆最里面的角落,但老板娘可不想亲自带潘大美女走过这段路,对她来说,这段路有了潘大美女,就是羞耻之路,因为老板娘能想到,当众人把惊叹的目光都集中到潘月而没有一个人去鸟她一眼时,老板娘的心里会比被人扒光了衣服,当众人跳舞还要难受。

潘大美女走路时轻笑一下,众人惊叹地目光便一直随着她游离到角落的雅间,不论男女谁不想求得一副如此娇美的身姿和面容,虽然有些胭脂粉黛涂抹在上面,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有那么多美貌地女子再怎么涂脂抹粉也达不到眼前这个女人的万分之一!就像这个饭馆矮胖的老板娘永远不可能着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