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回门排场
作者:路边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021

到了晚上,郯彬发觉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决定。成亲当天没有洞房,现在他又自己做了规定,洞房更是遥遥无期了。该死的老色女平时爱作怪,怎么现在这么听话了,他抱怨地想。一个人呆在陌生的房间,心里多少有些落寞,这个样子跟没出嫁有什么分别,他气恼地卷过被子蒙着头。

“可恶的女人!”他在被子里大吼一声,愤愤不平地睡着了。

在书房里,桑琼倒睡得安稳。陪伴她的是一直以来留在身边的古琴,其余跟亡夫有关的东西都存在玉棋的院中。若能在梦中相见就好了,她抱着琴期待地合上眼,心中却想,以前他都不肯入梦,如何她再娶他更不愿理会她。是她的错,她太轻狂了。灰色的梦中,没有他的身影,干涩的空间中似乎有轻快的笑,她遍寻不着,连最后的乐声也没抓到手心。真的永远见不到了吗,她不要这样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嘣”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书房的门可怜地闪到一边颤抖着。桑琼从梦中惊醒,天才刚亮,哪里的小贼这么早。披了件衣服走到外间,她看到抱着双臂气势汹汹的郯彬,不禁心生困惑。

“怎么了,夫君?”她好声问,因梦魇浸得冰凉的声音显得生疏,与她脸上的微笑极不相衬。

气一夜的郯彬没心思感觉她的心情,他早上醒过来越来越不甘心,诚实的身体迅速反应。他要来给她点厉害,不能让她一个人好过。

“我是来监督你读书的。你怎么起得这么晚?”

“晚?”她望了一眼天际,刚露鱼肚白的天际像是未消散的梦。双手合掌,她扬起灿烂的笑,“其实我喜欢睡到睁眼就能看到灿烂的阳光,那样我才会有精神。就这样,我再去睡一会儿。”

“你给我回来。”上前拉住想溜的桑琼,郯彬瞪了她一眼,“你也太松散了。”

“是吗?”假装不知地仰起头,她无辜地说:“每个人活的方式不同罢了,我最适合懒洋洋的活。”

“那是过去的事了。”他恶狠狠地从嘴角逼出话,使劲拉着她的衣衫防止她逃脱。“要是你不看书,就跟我跑步去。你这个样子,我用指头碰你一下别人都能说我欺负你,太弱不禁风了。”

“我也没这么弱吧。”缩了缩脖子,她可怜兮兮地说。

“怎么没有。你要不要试试?”他伸出食指,作势要戳她。

她吓得退后一步,连连摇头道,“别,我信就是了。”

“信就跟我跑步去。”

“可是,你刚不是来叫的吗?”委屈地吸着鼻子,跟运动相比她当然会选择相对轻松许多的事,再说看书有许多偷懒的方法,她是不会让自己累着的。

郯彬一时语塞,强硬地说:“我改了,不行吗?”

“倒不是不行。这几天不是新婚吗,家里还有许多事没有处理,跑步的事等你回门后再说。我年纪也大了,要是不小心闪着腰,回门那天怎么跟旁人说。而且我再娶了你,腰就闪了,别人一定会想到别处去。”

“别处?”不解地沉下眉,他不懂这有什么要好多想的。

“就是呀……”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洞房这回事,很费腰力的。”

“你……我……”退后一步,他瞪着她,羞红的耳朵烫得发痒,像是残存着她的触觉。

“别人不知道呀,我们没那个的事。”挑着眉,她戏谑地逼近他面前,“还是,夫君有那个意思,才一大早来找我。”

“去死。”身体的直接反应,他一脚踢向她的小腿肚,看她吃疼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这几天就算了,回门后,你就等着每天像山一样的训练吧。”

“是。”她哭丧着脸捂着自己的小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可真是,好不容易让他走了,她还是睡不成……罢了,反正也梦不到。

男子出嫁后七天要回门,女方会驾着结有彩色花球的马车会回去,还会准备厚礼感觉岳母岳父一直的教导,礼准备得越丰厚就表示男子的教养越高、越受女方宠爱。当然,桑琼送去城主府的东西都是丹鹃事前备下的。

到了回门那天,早上,桑琼到郯彬房门等他。郯彬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多几分沉稳。出嫁了,自然不能与以前一样。坐在镜前,他烦恼地拿着玉钏和银钏,不知用哪个好。男子的发式简单,绾个发髻用带子或钗子固定即可。偏是用上简单发髻上饰物,最能显出品味来。桑琼等了许久,看他决定不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满满几箱陪嫁,他随便选一个都是比普通百姓的名贵,何必费心思。虽这样想,她也觉得他手中的钗子不是很适合。

目光一亮,她走到门外,对候在那里小杏说:“你还记得有个发带,上面有一朵白玉雕成的梅花……”

“是,奴记得。奴这就去拿。”

那是桑琼买来送给亡夫的,只是那时候他已经用不到这个,想赏给小竹,小竹不敢收如何名贵的东西没有要,那发带就一直收在盒子里没动过。他的东西收得整齐,小杏很快便找到送了过来。

“其他还有许多琴君没动过的发式,主子哪天整理一下,向正君讨几天休息时也用得着。”她调侃道,免得桑琼在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空时记得提醒我收拾。”她笑着说,接过装玉带的盒子进了屋,放到郯彬面前,“要不用这个?”

“是什么?”放下手中的钏子,郯彬狐疑地打开盒子不禁赞叹,“好漂亮的玉带。”

“真的很漂亮呀,正君。”小杜也跟着说。

用整块白玉雕成的梅花栩栩如生,最难得是花心处的一点红,像是透着光亮。带子是两条极细的银带,顶端还系着五彩琉璃珠,在阳光下闪着光辉。晶莹剔透的珠子本就世上少见,如今却只是陪衬,可见发带的名贵。他心下欢喜,忽然想,她哪来的玉带,这分明是男子用的东西。想到什么,他面色一沉,猛地关上盒子。

“我才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

原来是在气这个,桑琼按了按胸口,真是被他了一跳。笑着拿起盒子,她取出玉带,轻声道:“这可是没人用过的。让我替你带上,如何?”

“嗯。”他轻轻点头,想到先前失了气度,不禁羞愧。

“这玉本来就极好,最难得是当中那点红,像是玉的心一般。”她一边说一边替他系好带子,“我买来之后就收起来,这些年都忘了有这条玉带,今天看你在试才想起。怎么样,喜欢吗?”

因他年轻却穿了深色,小杜怕他看起来太老气了特别梳了斜髻。发带上的梅花在髻顶靠前的地方,从前方看若隐若现,不会显得太刻意,垂下的琉璃珠或长或短的点缀着如黑的发留下耀眼的光斑,又漂亮又稀奇。

“你真要给我吗?”郯彬小声问。

“若你不喜欢,倒可以留给玉儿当嫁妆。”

既然不是真心给他,他才不要,他气恼地想,伸手要摘,“我才不稀罕呢!”

“公子……”小杜急得想劝阻,这样贵重漂亮的东西,不收可惜了。

“别,你这样,岂不是白废我替你戴起来的辛苦了。”她连忙抓住他的手,无奈劝道,“若不想给你,怎么会特别拿来这儿来,难道是为了气你?为妻可不想挨夫君你的鞭子。”

“谅你也不敢。”抽出手,他得意地瞪了她一眼,“给我了,就别想拿回去。”

“是,是……”她无奈地点头。

郯彬最后打量镜中的自己几眼,满意地站起身,快步出了屋子。这玉带真漂亮,他开心地想,走到院门口,他回头生气地方板起脸,“还不快点,都这么迟了。”

“是,是……”她应道,被旁边的小杜同情地看了一眼。唉,这也算她的错呀,怪不得连下人都觉得她可怜。

马车早就等在外面,小竹看到郯彬的发带吃惊地看向小杏见她点头,了然地低下头,目送两人离开。

七辆牛车在前开路,车上放着的牲畜野味绸缎器皿,引得路人啧啧称奇。等车队到了城主府前,桑琼先下了车,伸手扶向郯彬,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给她一点面子吧,他想,握住她的手,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来看热闹的人赞叹丰厚的回礼,有人眼尖看到他的发带,羡慕地议论。

“佟正君的发带好别致,珠子还会闪光呢。”

“是呀,一定很名贵。”

郯彬微微勾起嘴角,更是不敢抬头,从手上传来轻柔的温暖渐渐融入心中。他已经从父亲那里得了许多发饰,桑琼就算不拿出来或者留给玉棋,他又能说什么。玉带的价值也许比他想象的要大,不过他高兴的并不这个,而是她有这份心。她应该是极喜欢他的吧,他想,在她手心拧了一把。难让她喜欢他呢。可怜的桑琼无辜地忍着痛,不知又哪里得罪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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