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锦衣方府
作者:月影传说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8354

好说歹说才摆脱柳如是一声声的询问,姚龙喘着大气从屋里出来,恼怒地踢了刘举一脚,骂道:“已经整整四天了,就是把瑞州城翻过来时间也够了,可是人呢?你告诉我,人呢?”

刘举其实一点都没偷懒,每天睡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时辰,双眼都快滴血了,委屈地回答:“老爷,除了葫芦街的方府,我真的已经搜遍了城里的每个角落啊,连近郊的小村落和寺庙也没有放过!”

姚龙愤然道:“又是葫芦街方府,左旭在那失踪,黄大炜十几房妻妾连同全副家当也躲在那里,我不是已经吩咐陆毅和贾思明带人去查探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递过来?”

刘举支支吾吾道:“老爷,方威,是宫里廖公公的干儿子,所以我想陆指挥和贾推官八成虚应其事了!”

姚龙只听说过京城有位魏公公,于是骂骂咧咧道:“这廖公公又是什么来头啊?连陆毅都怕了?”

刘举苦笑道:“廖公公是手握天下十三万锦衣卫的掌印太监,权力仅次于魏公公,对于陆指挥来说,就算得罪魏公公,也是万万不敢得罪廖公公的。”

姚龙问道:“这又是为什么?”

刘举答道:“魏公公好虚名,对无名小卒的冒犯偶尔还是有些肚量的,但廖公公就不同了,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手中又握着能够随意拘捕任何人的大权,陆毅自然不敢惹他。”

想想也是,死在锦衣卫手里的官员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随便罗织个罪名便能将你严刑拷打致死。姚龙叹了口气,既不想惹麻烦,也不愿随时提防无处不在锦衣卫,“罢了,看来这块骨头咱们是咬不动了!”

说着话二人已经出了后院,正跟贾思明说话的一个老头瞧见姚龙,立刻跑了过来,嗓门大得出奇,“知府大人,有线索了,有线索了!”

挠着头的姚龙干笑两声,“是不是有了左大人的下落?”猛然瞧见左旭岳丈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姚龙眼睛立刻瞪圆了,一把抓在手中,急声道,“这玉佩从何得来?”

老人叽里呱啦说了半天也没讲明白,幸好有贾思明在,从旁加以解说,才算让姚龙听了个明白。

原来那日左旭将玉佩塞在马鞍里,进了方府后便没在出来,而老马却自个回了家,直到次日落夜家里人才发现他失踪,报了官,却是没人去检察马儿。也亏着左旭的发妻心细,琢磨半天总觉得只有马儿回来其中肯定有文章,仔细一番翻找,寻到玉佩,这才让父亲拿着来找姚龙。

这块玉佩姚龙再熟悉不过,原本是自己买给纸鸢,纸鸢又转送给韩诗茹的,如果左旭真的如他家人所说被关在方府,那韩诗茹八成也在那儿。想到这姚龙却是没有半点犹豫,锦衣卫虽然可怕,但一方面自己发过誓要好好照顾韩诗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另一方面若不救出韩诗茹,柳如是则必死无疑,自己也没脸去见信王朱由检,两相一加,还有什么好考虑的,这方府不能碰也得碰,咬不动也得咬了!

“老伯,现在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莽撞行事不仅救不了左大人,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不管怎么说,左大人也是我的同僚,就算是锦衣卫拿人,也要跟我有个交待不是?这样吧,你老也别太着急,还是先回去再等一等,或许左大人已经回了府上也未可知啊。”姚龙这个时候摆足了官架子,话一说完扭头就走,他可不想被缠着脱不开身,“贾推官,你跟我来一下!”

贾思明看了一眼无可奈何的老人,唉声叹气地跟了上去,追着姚龙出去百来米,咳嗽着说:“大人,不知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卑职去办的?”

忽地停下脚步,姚龙恨铁不成钢地说:“贾思明啊贾思明,你一个小小的推官,我却将整个瑞州的政务重托于你,你怎能让我如此失望啊?”

“大人,我——”贾思明用力跺了跺脚,“唉,大人哪,并非我贾思明胆小怕事,畏惧了方威的权势,实在是因为锦衣卫拿了左大人,我也束手无车啊!”

“左大人的事咱们暂且不提,你跟我说说查抄黄大炜府第的进展吧,小鱼小虾你一个都没放过,为何唯独把大头给忘了?”

“那不是她们都躲到方府去了吗?我一个小小的推官,既没有真凭实据,又没有朝廷的公文,如何敢公开与锦衣卫作对?”

“罢罢罢,我叫你来不是想听这些没用的废话!”姚龙随意找了个木墩坐下,招招手将贾思明和刘举唤到身边,压低声音道,“王爷不是给我留了一百亲卫精兵么,我想今晚硬闯方府,先把左旭和诗茹两个人救出来再说——”

“诗茹也在方府?”刘举诧异地叫了起来,被姚龙在脑门上敲了一下,急忙噤声。

“我看,咱们这破官还指不定能当多久,就算勉强能熬过饥荒,僵尸一来也只好各顾各逃命,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方威这根毒刺一口气拔了!我听那些米铺的老板说,他府上有三个巨大的地下粮库,前些日子又收购了城内粮铺几乎大半的存货,一举三得啊,值得咱们豁出去博一铺了!”

贾思明和刘举是一个心思,得罪锦衣卫将来可有吃不尽的苦头,所以一齐摇头。

贾思明说:“大人切莫小看了方威,他府中家院不下一千,若算上常年留宿在府上的锦衣卫,就靠陆指挥那点人手,怕是连正主儿的面都见不到!”

刘举也道:“要想不得罪锦衣卫,免得将来后患无穷,最好的办法便是快刀斩乱麻,以精兵突入救了人便走,所以大人切莫心急,待摸清诗茹姑娘关在什么地方之后,再决断不迟。”

姚龙不好当着贾思明的面,挑明柳如是大限降至,只得向刘举使了个眼色,免得他再乱说话,自言自语道:“来硬的不行,来阴的也不行,你们两个总不会是想让我亲自上门去找方威要人吧?”

“或许可行!”贾思明厚着脸皮道。

“应该也是个办法……”刘举把身子往后挪了挪,免得脑门又要挨上一下,同时补充道,“大人一等一的功夫,何不挟持方威?”

咯咯苦笑的姚龙骂道:“我堂堂九品代理知府,怎能做这等下三滥的龌龊事情,亏你有脸说!”

刘举陪着笑脸,“权益之举,权益之举嘛,束手无策的时候还是值得考虑的。”

姚龙恨不得踹他一脚,骂道:“权益个屁,就算我抓住了方威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得把他放了?总不成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他,让锦衣卫的头头一辈子惦记着我项上人头吧?”

眼珠子转得飞快,贾思明猛一拍大腿,哎哟一声,呲牙咧嘴道:“大人,我倒是想出一个办法来,只是需要花些时间,不知来不来得及。”

“多长时间啊?”姚龙无精打采地问。

贾思明伸出四根指头,“四天,若是没有意外的话,我想不用大人出马,方威便会屁颠屁颠地跑来求见大人。”

“四天,黄花菜都凉了!”姚龙摆摆手,“唉,姑且说来听听吧!”

贾思明清了清喉咙,“我们实力不如方威,硬碰硬是自讨苦吃,但跟随大人从樊阳来的可不仅仅是陆指挥手中的兵马啊!”

姚龙眼睛一亮,刘举抢着说道:“流民?”

“是的,只需找人四下散播方府暗中囤粮的消息,再稍稍煽动流民的情绪,不出一日,方府便会被流民团团围困,届时方威除了来找大人寻求帮助,再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贾思明笑道,“所以,流民可用啊,大人!”

姚龙与刘举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大笑道:“流民可用,流民可用,哈哈……”

贾思明奇怪地看着两个人,有些莫名其妙,就算如此能逼迫方威主动来见,但未必事情就能如愿,现在就开始高兴,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当然,贾思明还不至于糊涂到出口询问的地步,只是尴尬地陪着干笑两声,问道:“大人,这件事情我看还是让刘大人去办的好,他毕竟是樊阳知县,要找几个人在流民中散播消息,比我可要来得轻松。”

“这是自然,你就算想干,我还不让呢,府里这么多公务,离了你随来帮我料理啊?”姚龙说完转向刘举,意味深长地说道,“刘举,我可就全权交给你了,这差事你如果再给我办砸了,干脆自杀算了,我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

刘举点点头,连说了两句“大人放心”,眼珠子转了转道:“贾大人,既然这苦差事由我来办,那下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请贾大人务必答应。”

贾思明心想,你是知府的心腹,想做什么还需要问我么?嘴上却客气道:“刘大人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自然不敢推辞。”

刘举低声道:“我希望,大人能把安插在方府附近的眼线全部撤掉,这样下官便少了一丝顾虑,也能放手行事。”

贾思明惊讶地望着刘举,“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我安插的眼线全都是家中老仆,并没有衙门中的公差啊,而且我也并未向姚龙禀报这件事……糟糕,怕是姚龙会对我产生误会了!”

不好意思地笑笑,贾思明叹息解释道:“大人,并非卑职有意隐瞒,只是安插眼线也属无奈之举,对于救出左大人并没有什么助益,说出来反而会给大人添麻烦——毕竟大人现在是瑞州的主心骨,若是让锦衣卫抓住这个把柄为难大人,那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所以卑职才——”

“思明不用解释,这一解释反倒让人觉得生疏了,呵呵……”姚龙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贾思明虽然想不通刘举为何要撤去眼线,但既然自己理亏在前,也不好过多盘问,“刘大人尽管放心,我这就通知下去——大人,卑职先告退了!”

笑眯眯看着贾思明消失在远处,姚龙仰天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道:“刘举,你收买城里那些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花了我不少银子吧?”

刘举笑道:“老爷交给我的银子,我可一分都没舍得花,就连夫人救济流民的用度,我也是能少则少,也是夫人不跟我一般见识,换做旁的女人,怕是早就要把我赶出家门了。”

听了这话姚龙也难免高兴,拉着刘举的胳膊起来,“难道仅仅抓了他们的老大,混混们就对你唯命是从了?多多少少总是给了人家一些好处的吧?”

“老爷,这也多亏了郝东方的霹雳手段啊,没有他帮着我收拢那些混混,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组织起一张有效的情报网?”

姚龙问道:“郝东方?他也活着逃出了樊阳?”

刘举知道姚龙与郝东方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故而轻松道,“老爷,他还算有些本事,寻常僵尸一两个还是能应付的,不过若不是老爷,他困在樊阳也是死路一条,他还跟我说,改天一定要登门,向老爷报救命之恩呢。”

“他是跟着我们一起入城的?一直就藏在流民当中?”

“是的,起初他搞不清楚状况,所以不敢暴露身份。呵呵,也幸亏如此,他才能在流民当中笼络了一帮子亡命之徒,这对老爷的计划可是大有帮助啊!”

姚龙笑道:“我的计划?我有什么计划?总之,还是老样子,这件事情你怎么做我不管,会造成什么后果我也不管,我只要韩诗茹活着从方府出来,把柳如是的病治好,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

刘举毕恭毕敬地垂下头,“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