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作者:陈青云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689

任何足以消灭雷万英的本钱,曲君武都绝不会放过,所以,他必须对待雷季霖客气一点,

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曲君武正在等待着雷季霖的解释。

雷季霖笑了笑,道:“石七公子没有轻举妄动,只因为除了丁兆雄之外,路云飞也在金

骰于赌坊里。”

一听到“路云飞”三个字,居然令曲君武这样的人物也为之倏然动容。

“路云飞?”曲君武刚刚宽朗了些的脸色,又立刻沉了下去:“就是那什么‘金牌杀手’

路云飞?”

雷季霖点点头:“正是他。”

曲君武沉吟着,忽然走到石盖雄的面前,叹了口气说:“你做得很对,你虽然未必害怕,

但有‘金牌杀手’在场,的确不宜冒险。”

石盖雄却把头垂下来道:“我错了,杀了丁兆雄才对。”

曲君武频频摇头,大声道:“你别故意来顶撞我,我说你对就对,谁敢说你临阵退缩,

贪生怕死,老子就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曲君武既已说出了这种话,石盖雄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雷季霖忽然轻声对曲君武道:“今天天堂镇里,不独是金骰子赌坊走了霉运,甚至雷万

英手下梅婆子那里也出了大麻烦。”

曲君武吃惊地问:“有人去捣乱胭脂院?”

雷季霖笑道:“现在胭脂院里的每扇墙壁,都是血淋淋的。”

曲君武皱眉道:“说清楚一点,我听化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季霖道:“今天黄昏,胭脂院里忽然来了一个后生小伙子,一踏进胭脂院的大门,就

说要找秦起英。”

“哦!后来呢?”

“后来啊!梅婆子一听那个后生小伙子要找秦起英,马上就说他不在,还叫他快滚出去!”

曲君武冷冷一笑道:“这种乌龟婆娘对于进门不找女人,却来找男人的宾客,当然绝对

不会欢迎的。”

“但那个后生小伙子不肯走!”

“他要怎么样?”

“他坚持要进胭脂院里的每个房间,把秦起英搜出来。”

曲君武突然转过脸问勾千魂道:“今天是不是九月十五?”

勾干魂摇头道:“今天是九月十一。”

曲君武“唔”了一声,对雷季霖道:“奏起英只在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才会到胭脂院,

今天他一定不在那里。”

雷季霖一听,不由怔怔地望着曲君武,他想不到曲君武连奏起英几时要干那种事,竟然

都清清楚楚。

雷季霖接下去,又继续说道:“他这种做法,分明是来找岔子的了,梅婆子当然不会放

过他了。”

“梅婆子以前是昆仑派的高手,直到她当了老娼开了妓院之后,才被昆仑派掌门驱逐出

去。”

“梅婆子擅用暗器,她身上最少也有二三十种不同类型的飞镖、毒针,还有九毒砂之类

的东西……”

“不错。”

“可是她的暗器刚要出手,便被那小子一剑刺死。”

“啊!”

“这小子的手法真是没话讲,干净利落。”

“胭脂院是雷万英的地方,这小伙子敢在这里撒野,还将梅婆子杀死,倒的确是个了不

起的人物。”

“他不但杀了梅婆子,而且连燕如英也伤在他剑下。”

曲君武的眼睛忽然冒大了两倍:“什么?燕如英竟然在胭脂院里,而且还被那后生小子

所伤?他究竟是谁?”

雷季霖道:“这人姓罗,名飞。”

曲君武沉吟道:“罗……飞……”

雷季霖又道:“据说他和雷万英有一段血海深仇。”

曲君武抚掌踱着步,突然对雷季霖说道:“我要见一见这个罗飞,最好两天之内能够带

他进来见我。”

雷季霖怔了怔。

曲君武立刻又补充了一句,道:“小心保护这个人,他是我的朋友,别让雷万英派人把

他暗杀了!”

雷季霖终于明白了曲君武的用意。

因为凡是和雷万英作对的人,就是曲君武的朋友,曲君武对待朋友一向是不错的,这一

点倒是谁也不能否认的。

九月十二日。

天堂镇表面上看来,虽然和平时没有什么分别,但镇南北这两个地方的气氛,实际上已

开始进人紧张阶段。

因为胭脂院在城南。

金骰子赌坊却在城北。

现在,天堂镇就像是一个战场,虽然战争还未全面性的爆发,但大战前夕的血腥气味已

完全笼罩了整座天堂镇。

在介乎镇南与镇北的中间,有一条不太宽的石板路。

这里有间小酒馆,名字叫做小小酒馆,小小酒馆虽然地方不大,但酒菜却精美得令路云

飞和丁兆雄都有点诧异。

路云飞平常就很少喝酒,所以他现在也喝得不多。

但丁兆雄却刚好相反,喝了一盅又一盅,竟然将两坛五斤装的“千日醉”,全都装进了

肚子去。

路云飞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老二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喝酒了?怎么忽然间变得像

烂酒鬼般拚命喝起来了?”

丁兆雄苦笑道:“其实以前我根本觉得酒比尿水还难喝,直到十九岁那年,我还未曾喝

过一杯像样的酒。”

忽然间,小小酒馆门外,站着个黑衣青年。

他脸上的神色冷冰冰的,说话时的声音更加冰冷如雪,他插口道:“我知道你今天为什

么拼命喝酒?”

这句话,当然是对丁兆雄说的。

寒星剑丁兆雄眼角也没扫他一下,又将一盅酒喝个精光。

黑衣青年冷笑一声,又道:“因为今天你需要喝酒来壮胆,你的心里已经开始感到害怕

了。”

丁兆雄忍不住道:“你是谁?”

“罗飞。”

罗飞?以前在江湖上从朱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昨天黄昏开始,“罗飞”这个名字,已逐

渐在江湖传开了。

因为昨天黄昏时,罗飞击败了五英山庄的老四燕如英。

而且,胭脂院的梅婆子也死在他的剑下。

罗飞更在胭脂院里,杀死了十几个妓女。

无论是谁,能在一夫之内做出这三件事,他的名字一定会十分响亮。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今天,谁也不敢再小看罗飞,虽然在昨天以前,他

还是个藉藉无名的小子。

路云飞喝酒远较了兆雄少得多,他的头脑也较了兆雄清醒得多,他问罗飞道:“你是来

喝酒的?还是找我或丁兆雄的?”

罗飞道:“我从不喝酒。”

丁兆雄笑了起来,打量了罗飞一眼道:“小孩子当然不该喝酒,你今天大概十七八岁左

右吧?”

罗飞声音冰冷如前,道:“十年前大概是的。”

路云飞道:“你来这里找我和丁兆雄有事么?”

“当然有事。”

“请说!”

“我来给你们一个期限!”

“一个期限?”

“一点不错”

“我不懂你的意思。”

罗飞冷冷地道:“我给你们半天的期限,限你们在黄昏之前,离开这里最少五百里之外

去。”

丁兆雄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

路云飞却仍然保持着微笑,似乎一点也不生气,只淡淡地说:“五百里,未免太远了吧?”

罗飞冷笑道:“你若肯离开这里,三百里也大概已经差不多了。”

路云飞转头向了兆雄道:“他要我们挟起尾巴滚到几百里外,你肯不肯?”

丁兆雄道:“你呢?肯吗?”

路云飞忽然捧起一坛原封未动的千日醉,拍开泥封狂喝了几口,然后大笑道:“这儿的

酒既香且多,我怎么舍得离开这儿?就算三五百里之外有几百箱珠宝堆放着,我也不愿意离

开此地。”

罗飞缓步走进了小小酒馆,轻咳了两声,冷冷地道:“既然如此,你们将永远不会离开

小小酒馆。”

路云飞道:“难道你打算在这酒馆里挖个坑,将我们埋在底下?”

罗飞道:“你说的不错。”

路云飞突然亮剑出鞘。

“这是我的剑,杀人之剑。”他把剑扬了一扬。

罗飞看了一眼,赞道:“好剑!”

路云飞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目光锋锐犹更在剑锋之上,道:“罗朋友,你开的玩笑,

应该适可而止了。”

“路朋友,我从不和正在喝酒的人开玩笑。”

“你一定要试试我的剑?”

“别人怕你‘金牌杀手’,但我例外。”

“好!”

路云飞忽然大笑起来。

罗飞却在他大笑声中,拔剑向他刺去。

好一招直捣黄龙,直刺向路云飞的眉心,路云飞立刻将手中的一坛千日醉向罗飞的剑锋

上迎去。

一声巨响,酒坛被罗飞的剑锋震裂,裂片和酒,洒满了一地。

但路云飞的衣衫,却仍完整洁净,连一清酒也未沾到,因为酒坛被震爆的时候,他已如

一只飞鸟般从窗口掠了出去。

罗飞大喝一声,挺剑直追,紧逼路云飞。

在眨眼之间,罗飞又再刺出了十一剑,这十一剑刺出之后,丁兆雄的脸色不由变了变,

酒也醒了大半。

丁兆雄原以为,自己可以收拾得了罗飞的。

等到罗飞施展出真才实学之后,丁兆雄这才发现,这个毫不起眼的黑衣青年的武功造诣

犹在自己之上。

如果这十一剑是向了兆雄刺发的话,他纵不立即落败,也必处于下风。

他虽喝了不少酒,但他并未醉,而且比许多没有喝酒的人还更清醒。他甚至替路云飞担

心起来……

路云飞会过不少用剑的好手。

剑,一直是在武林中最普通的兵刃,但真正懂得怎么用剑的人,似乎却少得有如凤毛鳞

角。

但罗飞太懂得用剑了!

他的心神,他的勇气,他的所有一切,甚至思想和生命,都已完全交付在他手中的一柄

剑上了。

只有真正能够人剑合一的人,才算是个懂得怎么用剑的高手。

在出剑的时候,剑就是人,人也是剑,人与剑是没有界限之分的。

这正是“剑在人在,剑毁人亡”的时刻,这种时刻,也就是人与剑完全发挥到最大潜力

的时候。

这种人剑合一的剑法,也是天下间最可怕的剑法,天下间懂得如此用剑,能够如此用剑

的人,绝不会多。

能够抗拒这种剑法的人,也就更少了。

幸好路云飞就是其中一个,他使的是断流剑法。

罗飞连刺十一剑,剑势也连变十一次。

每一剑的去势,都从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去,每一着的变化,都是妙到毫,如非亲

眼在旁目睹,你根本无法想像。

但路云飞的身法,也随着罗飞的剑连变十一次。

他整个人都飘飘地具在剑锋前不足三寸的地方,看来竟像是被罗飞的剑,凌空挑飞起来

似的。

此时此刻,路云飞不敢立刻挥剑还击。

因为罗飞的剑,实在太快太急了、如果他稍一松弛闪避,那比闪电还快的剑锋,立刻就

将他刺成一个黄蜂窝。

罗飞身形闪动,每刺出一剑,眉心便皱了皱,他不相信路云飞竟能在这十一剑之下,丝

毫无损。

但十一剑发完之后,不得不相信了。

然后,罗飞第十一剑之后,仍有第十二剑。

那是石破天惊的一击。

也是罗飞最感到骄傲的一剑。

连路云飞都已被这一剑逼得无路可逃,无处可闪,如果他还不挥剑反击,他一定会死在

罗飞这一剑之下。

但如果路云飞出手反击,后果也一定极其惨烈。

不是路云飞死,就是罗飞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两个一齐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紧张关头,小小酒馆大门外,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四个人。

其中三个,赫然竟是公子堡七公子里的五公子陆义雄、六公子黄信雄,和七公子石盖雄。

另外一个人,就是已经背叛了雷万英十几年的雷季霖。

雷季霖的武功虽然不及雷万英,但也是一流高手。

雷季霖奉了曲君武之命,要请罗飞去公子堡,因为,罗飞已经被曲君武认为是公子堡的

朋友了。

曲君武请朋友回公子堡,当然是邀请活的朋友,如果罗飞死在路云飞剑下的话,雷季霖

便无法向曲君武交代了。

所以,他绝不容许罗飞在这时候和路云飞拼命。

就在罗飞即将与路云飞硬拼的前一刹那,雷季霖突然解下了腰间一块碧绿的玉石,抖腕

向两人中间激射过去。

雷季霖的腕力,竟然凌厉强劲无比。

坐在店里的丁兆雄见了,也不禁惊然动容。

“当!”

几乎在同一时间内,罗飞的剑和路云飞的剑,都砍在那块碧玉上。

世上没有任何玉石,能够抵挡得住这两剑,这块碧玉当然也不例外,立刻一分为七八块,

向四下激飞开去。

罗飞与路云飞同时住手。

雷季霖却已一声朗笑,打了个哈哈,走了过来抱拳道:“两位果然英雄出少年,雷某佩

服卜佩服!”

罗飞道:“你就是雷季霖?”

“正是”

“听说你想杀雷万英?”

“不错。”

“为什么?”

“雷万英专横霸道,逼压同姓宗亲兄弟,作威作福,就算我要杀他,也不是一件很不对

的事。”

“胡说!”

“难道你认为雷万英不该杀?”

雷季霖不由一怔,沉吟了一会道:“如果比你先杀雷万英的人,是公子堡堡主的话,你

也要杀曲堡主?”

“曲君武算什么东西?我若敢杀雷万英,早就杀了。”

“好狂妄的少年。”

罗飞冷冷地道:“你回去告诉曲君武,雷万英绝对活不过今年腊月,但你也最好告诉他,

别去碰雷万英。”

雷季霖一怔,正要说话。

只见罗飞眼中流露出一种怨毒无比的光芒。冰冷地道:“因为我要亲手将他的肉一块一

块地割下。”

雷季霖一凛,他忽然发觉,眼前这个黑衣青年,果然是一个值得令人感到害怕的复仇者。

现在他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自己不是雷万英。

如果雷万英知道世上有一个罗飞这样的人,对他恨之人骨,欲食其肉,喝其血取其心的

复仇者的话,他一定会连睡觉都心惊肉跳。

可是,雷季霖并不知道罗飞为什么这样痛恨雷万英?

罗飞和雷万英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雷季霖找罗飞,是要请他回去公子堡见曲君武,结果,罗飞并没有让这位雷大老板失望,

罗飞答应了。

小小酒馆门外不远处,早就有一辆华丽的马车在恭候着他,雷季霖恭谨礼貌地请罗飞上

了马车。

罗飞道:“你为什么不上来?”

雷季霖露出一个神态暧昧的笑容,低声说道:“如果雷某也上车,未免太没趣了,我还

是骑马随后好一点。”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了车就知道了!”

罗飞不再追问下去,掀开车厢的扇门,车厢里竟然有个很骚媚,很美丽动人的姑娘本里

面。

这种姑娘,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心动,身魂飘荡的。

罗飞明白了,为什么雷季霖有舒服的马车不坐,宁愿骑马随在后面的原因了。

车厢虽然不大,但已堆放着三件最诱人的东西,这是不但有个美丽妩媚,风情万种的姑

娘,同时还有一箱珠宝和几坛美酒。

这一箱珠宝的价值,已足够买十幢房子,千亩良田,做为富甲一方的大富翁。

还有那几坛美酒.其中有一坛已经开泥封,就香四溢,小小酒馆的千日醉若和这种酒一

比,简直比醋还不如。

可惜罗飞并不喜欢喝酒。

他不但不喜欢喝酒,连珠宝也毫无兴趣。

还有那个女人呢?

罗飞会对她怎么样?

小小酒馆里,路云飞目送着罗飞踏上了那辆等着他的华丽马车,由雷季霖和五公子等人

集拥着离去。

路云飞忽然转向了兆雄道:“我实在有点担心!”

丁兆雄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在为雷万英担心,恐怕他真的会被罗飞杀死?”

丁兆雄叹了口气,道:“雷万英是老江湖了,你看他个笨人吗?”

“他当然不笨。”

“所以无论任何人替雷万英担心,都是多余的,比起担心自己会忽然发大财更加多余。”

“难道你担心的人是罗飞?”

“不错。”

“你觉得这个年轻剑手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本来没有什么地方不妥,他剑法高强,人也聪明,而且懂得布局。”

“你看出他在布什么局?”

路云飞沉吟一下道:“如杀你和雷万英有血海深仇,你会不会在杀他之前到处宣扬,说

你要杀他?”

“不会,我绝不会打草惊蛇。”

“但罗飞现在却刚好和你的想法完全相反,难道你不觉得其中有什么蹊跷?”

丁兆雄的眼睛一亮,他突然一拍桌子,道:“他的目标,并不是雷万英,他甚至与雷万

英毫无仇怨。”

路云飞点点头,道:“不错,这完全只不过是他布的一个局,目的就是希望混进公子堡

去。”

“因为曲君武曾表示过,任何与雷万英为敌的人,就是公子堡的朋友,所以罗飞就到处

找雷万英的人作对,骗取曲君武对他产生好感。”

“你说的一点不错。”

“但他这种做法,究竟目的何在?”

路云飞皱皱眉道:“他的目的何在,是另一回事,问题是他这种手法,能否骗得过曲君

武的眼睛?”

“以你看,曲君武会不会看穿他的把戏?”

路云飞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我也希望不会,只可惜曲君武实在是一个很精明的

老人。”

“所以,罗飞现在已变成了一只羊。”

“他正在送羊人虎口。”

在公子堡的大厅里,曲君武笑容可掬,和蔼可亲地招待罗飞。

曲君武心情好的时候,和一般普通人并无什么分别,有时候看来,甚至比许多心地善良

的老人家还要和蔼可亲。

如果路云飞也能够看见曲君武这张笑脸的话,他一定不会把这么一位慈祥的人形容为一

只吃人的老虎。

老虎就算会有笑容,也绝对不会笑得这么令人感到亲切吧!

曲君武将公子堡里每一位身任要职的重要人物,都介绍给罗飞认识,简直就把他当作是

远游归来的儿子一样看待。

罗飞原本冷冰冰的一张脸孔,在曲君武的殷勤招待之下,居然变得温和友善了许多,他

甚至和曲君武有说有笑,无话不谈。

曲君武忽然道:“雷老板刚才告诉我说,你把车厢里的那个女人像粽子般的绑着,究竟

有没有这回事?”

罗飞道:“有。”

“你嫌这个女人不好?”

“她很好。”

“那你是……”

“她有个我讨厌的毛病。”

“什么毛病?”

“她喜欢对男人毛手毛脚。”

曲君武瞪着他,突然大笑道:“从来只有男人向女人毛手毛脚,这女人居然倒转来向男

人毛手毛脚,这毛病果然严重得很。”

笑声一敛,突然转向六公子黄信雄,厉声喝道:“去把那婆娘的两只手砍下来,省得以

后再丢人现眼。”

六公子黄信雄面色立即一阵青白,那在车厢里想引诱罗飞的风骚女人,原来就是他的老

相好。

罗飞只不过随便讲两句,曲君武竟然要他去把自己心上人的双手砍掉。

如果别人用树枝划破了她的皮肤,他都会去找那个人拼命。

而现在,曲君武却下令要他去砍掉她的双手;他纵然心里万分不愿,也不敢不遵从曲君

武的命令去做。

黄信雄应声出厅而去。

片刻工夫,罗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大叫惨号声,接着黄信雄回来了,手

里捧着一只银盘。

银盘之上,放着两只血淋淋的玉手。

罗飞看见这两只玉手,还微微的颤动。

曲君武和雷万英向来都是令出如山,绝对不容许门下任何违抗他们命令的人,后果均不

堪想象。却远较雷万英的命令残酷,而且有时根本无可理喻。

这对曲君武而言,他当然觉得很痛快。

但对别人来说,就会觉得很痛苦。

雷万英非到必要时,决不肯让门下任何一个人觉得痛苦。

曲君武却刚好相反,他认为公子堡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随时随地准备为他牺牲,为他

放弃一切。

为他牺牲性命,是一件值得光荣,值得骄傲的事,至于别人心里的想法,是否也和他一

样,他就不管了。

一个本来藉藉无名的罗飞,忽然间就变成了公子堡里最受曲君武尊敬的贵客,能够得到

曲君武尊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曲君武没有问罗飞,究竟和雷万英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处处要和他作对。

曲君武只是向罗飞作出保证:“只要你能杀雷万英,我绝不会比你更先出手。雷万英一

定要死,不过谁杀他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罗老弟你肯出手效劳,我自然更加求

之不得。

“你放心的在这儿好好的休息几天,雷万英就算是有三双翅膀,也飞不到什么地方去的……”

于是,罗飞在公子堡里,待了下来。

他在等待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天空飘着蒙蒙细雨,但仍然出太阳。

距离十月初七还有十天。

路云飞和丁兆雄,并没有在五英山庄里,他们两个仍在天堂镇上,而且在胭脂院中住着。

虽然胭脂院在不久之前,发生过一宗大血案,但现在已逐渐被人亡怀。

纸醉金迷,美人如玉的销金窑,本就是最容易使人忘记一切的地方,但是路云飞和丁兆

雄并没有忘记那件事。

雷万英更不会忘。

据说他现在已派人到公子堡,要求曲君武把罗飞交出来,因为罗飞是杀人凶手,这一点

谁也不能否认的。

除了梅婆子之外,还有十三名妓女无辜死在他剑下。

路云飞对罗飞最反感的,也正是这一点。

梅婆子这种人,杀了并没有什么不对。

但是,那十三个手无寸铁的弱质女流,本来就已经很可怜,如果是路云飞,他决不会忍

心施下这种毒手。

路云飞发觉罗飞和曲君武似乎都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们都同样精明能干,而且同样凶狠

残暴。

只有这一类型的人,才能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惜他们所干的大事,往往对人类会造成极大的损害,他们绝不是英雄,而是枭雄。

英雄与枭雄,都只是胸怀大志,而且具备雄才伟略的人,才能够做得到。

英雄杀的是坏人,挽救一切好人,但枭雄却不分好人坏人,只要任何人妨碍他的野心发

展,就会惹来杀身之祸。

路云飞他算不算是一个英雄人物?

无论他是不是英雄,他总不是个枭雄,因为枭雄永远只会为自己设想,决不会理会别人

的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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