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影摇曳，照得干净的房间忽明忽暗的。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女人的画像：青丝垂腰，大大的眼睛，浅浅的酒窝，笑靥如花，俏皮可爱。

九界狐王温柔地凝视着画像中的人儿，挺拔的背影透着深深的凄凉与哀伤，“晴儿，你为何走得如此早？人妖本是殊途，你却说人有情，妖亦有情。未与我相遇，你或许不会走得如此早……”他幽幽地叹一声，几不可闻，“初儿她真的与你很像，你放心我不会让初儿走上绝路。”

“父王。”雾初推开房门，看到墙上画像双眸骤然一暗，这是她的母亲，她却从未见过她的母亲除了这张画像。

九界狐王冲她招招手，满目慈爱，“初儿，过来。”

“父王。”雾初轻轻圈住他的手臂，抬头双眸泛起泪花，“母亲若还在世，必定会理解支持初儿的。”

“今日天君召见，父王去了趟中天仙境。”他拍拍雾初肩膀，轻道：“天君已命人将墨莲的精魄放回昆仑山。”

“天君真的将墨莲放了？！”心，剧烈震颤，晶莹的泪珠终于缓缓滴落，许久，她轻轻地笑了，如真似幻。

“初儿，需记住万事不可强求，将她放回万花谷去吧。”九界狐王叹一口气。

“如何才能找到墨莲？”她擦去眼泪，满目期待。

九界狐王摇头，神色凄凉，定定地凝视着她，“三百年后万朝盛宴，倘若她无缘进入中天或许能有转机。”

“父王的意思是？”雾初抬头，不可置信地看他，哽咽，“多谢父王成全！”

“去吧！将她放回万花谷去，切记莫要伤了她的性命。”狐王轻轻地拍一拍她的背柔声道。

“是。”雾初含泪点头，转身合上门离去。

“晴儿，我这么做究竟是对还是错？”他坐入墙边木椅中，长发垂落隐隐有银丝闪现。

******

玄冥洞。

叶言缩在洞口，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小脑袋，捂住“咕噜噜”乱叫的肚子，舔了舔嘴唇，“饿死我了！为什么狗尾巴草这么不耐饥！”

抬头看看洞壁上不时渗出的水珠，心痒得像是有无数小虫子在不停地爬动，这种感觉简直比小时候看见人家吃跳跳糖还要难受，她使劲抓了抓脑袋几乎将发髻抓成鸡窝，“天哪！为什么要摆个这么大的诱惑在我面前！”

“我不饿，我不饿，我真的不饿……”叶言垂下眼皮，在地上画着圈圈企图自我催眠。

许久，洞中响起一道声嘶力竭地低吼，“饿死我了！”仅存的一丝力气也被这一声低吼消耗殆尽，她几乎眼冒金星，终于忍不住软绵绵地贴上洞壁，伸出舌头舔了上去，“就算被毒死也比饿死好！”

“忘了与你说，我总是习惯将沐浴过的水倒在玄冥洞上方的土堆里。”雾初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抱着胸看她，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叶言眉头一皱，竭力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拼命在心头安慰自己：草么本就需要喝水，这株狗尾巴草未化成人形前或许还不小心喝过人家肥料呢！天哪！为什么越是自我安慰胃里越是翻涌的厉害！

她一把捂住嘴巴，终于华丽丽地呕了出来。

雾初抚着胸口大笑，“味道如何？”

“涩中带酸，酸里透咸，似乎还有些苦骚味，姑娘几年未沐浴了？！”叶言龇牙咧嘴地瞪着她，不扳回一局定要闷死。

笑声戛然而止，雾初轻哼了声，“嘴巴倒是越变越厉害了！若不是为了父王，我早就将你杀死！”目光骤然间凌厉，如冰锥一般锋利直刺得叶言心寒心颤。

“开，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呵呵……”叶言抽一抽嘴角，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雾初轻嗤了声，身形一转。一条金色长索便从她的腰部飞了出来，径自缠上叶言身子。

“是时候去归还束仙索了！”她冷冷一笑，猛地将束仙索收紧。

叶言扯着嗓子却只挤出一丝细弱蚊蝇的声音，“我，我不是粽子！”

风吹过，洞中只剩水珠滴落的声响“啪嗒啪嗒”。

“风音！”牡丹夫人腾云而起，张开双臂将叶言接入怀中。

雾初冷冷看她一眼，化成片片银辉遁去。

“风音？”牡丹夫人坐在翠玉床边，轻轻推一推叶言。

叶言双目紧闭，两道秀气乌黑的眉毛终于紧紧拧成了一堆，“不，不要再摇了！我好饿……”

“夫人，玉露来了！”兰牧幽提着小竹筒急匆匆地跑进藤蔓小屋。

“牧幽真是好孩子！”牡丹夫人轻轻一点她红白相间的小脸，笑着夸赞。

兰牧幽将竹筒递给牡丹夫人，微红着小脸颇为羞涩。

“咕噜咕噜……”叶言缓缓睁开眼睛，将一大竹筒的玉露喝得一干二净，心满意足地打个大大的饱嗝，“吃饱了真好！”

兰牧幽捂着小嘴偷偷笑她，心里却很高兴，狗狗回来就好比什么都重要！看她脏乱至此，想必这几日都不好过，想着鼻子禁不住一酸。

叶言不经意间瞥见牧幽眼角的泪花，又看看牡丹夫人慈爱的笑容，心头忽的一暖，原来就算真的变成一根草了还是有人愿意关心自己。曾经也有一个人关心过她，青涩纯真的感情却是最真：

“小言，这个戒指送给你！”他微微红着脸羞涩地将一枚戒指递给叶言，那是一枚用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浅浅的翠绿色，淡淡的青草味。

“谢谢你，小晨！”接过戒指，她的双颊倏地红了，宛若两只红扑扑的小苹果。

那年，他十岁，她九岁……小晨是第一个真正关心她的人，可是他却走了。他现在在何处呢？可还记得当年村口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孤儿？

叶言垂下眼，如水的双眸泛起些许落寞之色，用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这或许便是缘分，想着释然一笑，“谢谢夫人，牧幽！”

牡丹夫人定定地看着她，许久，淡淡一笑，“今后练习尽量与其他小花妖一起，好生休息一下，有事到牡丹阁来找我。”

“狗狗你好好休息哦！明日一早我过来叫你一起去上课。”兰牧幽拍拍她的小手，跟随牡丹夫人走出屋去。

叶言静静地坐在翠玉床上，唇角噙着浅浅笑意，“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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