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作者:姜涧      更新:2021-06-11 14:00      字数:5029

比起ylg这样初入联赛、还不适应联赛节奏的队伍,ik还是经验更加丰富。第三场比赛,他们状态回归,再次轻松拿下。

比赛一结束,于孜立刻离开了后台,到比赛席给选手做即时反馈。

吴郢留在了后台里,慢慢地拧矿泉水的盖子。

这场比赛很罕见地是由小金carry起来的。他玩了一把noc,刷够六级就开始帮中,一抓一个准,团战关灯切起对面c位来也毫不含糊。

而ad位的卢也全程没有做到什么事。在ik现今的战略里,大部分时间,ad都是被放养的存在。一旦被放养,卢也就开始无所事事起来,与队伍的节奏有些脱节。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坐在场上比赛的时候没有感觉,反而是离开赛场、站在上帝视角看比赛后,吴郢才更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卢也所在的ta,比起其他队伍,会更多的把资源倾斜给ad。而吴郢的上一个队伍也是与ta略微相似的打法。

他看着卢也走着自己的“老路”——前期缩手缩脚的对线,在中期迷失自我。卢也和他最大的差别就是团战必然缩在最后,几乎缩到了一个超出自己射程的距离;而他是会时不时的站位太靠前,断送自己的性命。

吴郢想了想,打开手机备忘录,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记了进去。

虽然比赛最终赢了下来,网友依然很看不起打倒数第一的队伍也这么“费力”的ik。

“这打的,还不如上首发呢。。干啥啥不行,逃跑我最行[太开心]”

“害,新捡的垃圾还不如上一个,第二把不是他死一次断节奏早赢了,小分不是分?”

“他怎么就不如首发了?至少不膨胀送头好吧?妈妈粉别来洗了,恶心人。”

“别人好歹赢比赛了,至于吗这么喷吗?无语。”

尽管大部分粉丝都不能完全看懂比赛,但有一点他们是能发现的——现在的ik虽然不像春季赛一样打谁都输,但也只能维持在“稳定虐菜”的水准。

他们的第七场比赛在6月27日举行,打的是春季赛季后赛排位第四的队伍hmg。

这个队伍爱运营,没有特别突出的整体风格。ik与他们打满了三场,最终以1-2惜败。

这三场比赛里,吴郢都没有上场。

虽然比赛输了,但于孜比之前稍微心安了点。最主要的原因是,作为冠军打野的自己亲手培养出的打野选手——小金——终于有点开窍了。最近的两大场比赛,他的表现都比以往亮眼许多。解决了语言问题、磨合了一个月后,小金对节奏的把控突飞猛进,中野与野辅的联动都很到位。

但要回到原来的位置上,这个状态还远远不够。

打完最后一场训练赛后,于孜单独找了商昀州,问他对现在队伍的看法。于孜和别的教练不一样,曾经做过选手的他,比起“独.裁式”判断,他更喜欢听选手自己的意见。

商昀州简明扼要地说:“ad位。”

于孜:“你觉得有问题?”

“卢也,他太稳了。”商昀州说,“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么稳的ad。我已经和他说过这个问题了,但改观不大。”

于孜没来由地有些烦躁:“我们现在的侧重点不就是中野吗?他不稳住,你走了他怎么办?”

“不仅仅是发育的时候,是他的整体状态。”商昀州说,“找不到进攻和防守之间的那个平衡点——他不敢打。”

于孜又陷入了沉思。

商昀州打破了安静:“所以,紫哥,我们不换人吗?”

于孜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状态明明更不好。”商昀州说,“为什么要把吴郢一直放在替补席上?”

“你怎么就肯定卢也的状态更不好?”

“我在比赛,我能感觉到。”商昀州语气肯定。

“你怎么保证他的状态不出问题?”于孜说,“我正在给卢也机会,如果他证明他自己合适……”

“那就让他一直留下来?”

“不然呢?”

商昀州反问:“为什么不给吴郢机会呢?”

“他——”于孜猛地顿住了话音。

静了静,他问:“你怎么了,si1ence?你排斥你现在的队友吗?你以前都是把成绩放在第一位的。还有,我是教练,决定谁上场是我的事。”

商昀州一愣。

他很少会这样反驳队伍的决定。

“我……”他无话可说了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不把成绩放在第一位。只是……”

“只是你和他认识很长时间,所以你相信他是有天赋的人,也绝对有能打好的实力。”于孜长长地叹了口气,“商昀州,相信有什么用吗?今年春天的时候我相信我们不会去打保级赛,可结果呢?现在不是该考虑长远成绩的时候,我们要把目光放在当下。”

“wing还年轻,他迟早会当队伍的首发。”他说,“但他不适应比赛环境是事实。lary打了五个赛季了,他经验丰富很多,就算他有时候会不敢打,但他上场,至少能排除一些不确定因素。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上,我们不能再往下掉了。”

“可是……”

“没有可是了。”于孜打断了他,“我有自己的安排。他自己都没有来问过我,你急什么急?”

“没问过?”

“对。”于孜摇头,“他来问过我很多问题,没提一句自己想上场的事。”

商昀州一愣:“他自己不想上?”

他为什么会不想上场?

于孜没说话,只是朝后看了一眼。

商昀州也跟着回过头去。吴郢的座位在角落,站在这里,刚好可以看见他正在玩游戏,一边玩一边笑。

虽然吴郢很善于伪装自己的表情,但那些表情的真假其实很好分辨。每次假笑的时候,他总是垂着眼,像做了坏事的小孩,乖乖站在原地等罚。而他真正笑起来的时候,就像现在,神情里绝不会流露出任何拘束,而是大方又舒展的,像一棵肆意生长的植株。

“所以,先放平你的心态。”于孜回过头来,说,“别操心了,好好训练去吧。”

他抱着资料,回了自己的办公室,留商昀州一个人站在原地思考,他怎么会不想上场呢?

商昀州朝着替补训练室走去。

他要问问。

走过去一看,居然看到吴郢在点投降——他在打排位,玩的卡莎,已经被打成2-7了,补刀也十分惨烈。

“你们训练赛打完了?”吴郢点完投降,摘下耳机,回过头来。

商昀州看着他的屏幕上水晶炸开,跳出“失败”的字样:“你投了?”

“打不过啊,我一出去就死。”吴郢往椅子上一靠。

“……你不是从来不投降吗?”

“那个flag啊,”吴郢想了想,伸了个懒腰,“它过时了。”

他说得轻松,商昀州的眸色却沉了沉。他俯下身来,说:“问你个事——你难道不想打比赛吗?”

甘愿留在替补席,对首发的事只字不提。

这不是他认识的吴郢。

吴郢茫然:“啊?”

为了避免让其他人听见,商昀州将声音压的很低:“紫哥说你根本没有和他提上场的事。一个字都没提。”

吴郢眨了眨眼。他很少见到这样态度严肃的商昀州,觉得他极其好笑,很有领导盘问下属的气质:“怎么了?你以为我不想打了吗?”

他转回去,把结算界面关掉,又点开了别的东西。然后从桌前稍微退开了些,把电脑屏幕让给对方看。

kawaiiloli——第26名。

“练着呢。”他拍着桌子,“谁说我不想打了?”

6月20日,ik要前往fq战队的b市主场,进行洲际赛休赛前的最后一场比赛。

29号的时候,战队在出发前往b市的时候,就已经官宣了首发阵容,ad选手还是上lary。

粉丝里也终于有了不满的声音。

“还上混子?真就混一辈子呗。”

“打强队就上首发,打弱队就搞替补,都什么时候了,宁还练兵呢?”

“弱队?好意思说这些队是弱队吗?给爷整乐辣。”

29号下午,ik全队连同教练组,乘机前往b市。

刚办理完行李托运,吴郢就后悔了。他嫌外套麻烦,把衣服塞到行李箱里,一块托运走了。s市的六月热的要命,然而机场里空调温度开得极低。他穿着短袖队服,刚进去的时候觉得凉快,过了二十分钟,就被冻的有点受不了。

尤其是过了安检后,到登机口还有长长的一段路要走,一路上的冷风都在吹拂他露在外面的皮肤。

到了登机口,离登机还有四五十分钟,吴郢终于受不了了,戳了戳商昀州:“你带外套没?”

听见这话,同样穿着短袖、甚至还穿着短裤的白仲严一脸迷惑地看着他:“你冷?”

吴郢扯了扯自己的短袖,理直气壮:“我怕感冒影响状态,不行吗?”

商昀州在背包里翻了翻,发现只带了自己的队服外套,于是把那件印着ik黑金色标志与选手id的衣服递给了他。

吴郢接过来:“谢了。”

皮肤终于得以与冰冷的空气隔绝开来。衣服上有很淡的木质香水味,前调很暖。

他穿上衣服之后,白仲严忽然咳了一声。

吴郢奇怪地看了一眼他,没想到白仲严咳得更厉害了,紧接着就开始控制不住地狂笑,连连喘气。

“事……事先声明,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白仲严笑得断断续续,“但是你知道吗,你穿着这么长的衣服,就像是、儿子穿爸爸衣服一样,真的,哈哈哈哈哈!”

吴郢:“?”

他低头看了看。

行吧,是有点长。队服的设计本来就宽松,商昀州么,也就比他衣服大两个号吧。

他把袖子挽起来了,手上倒是看不出来。

至于下摆……确实挺像穿错了大人的衣服。

告辞。

从s市飞b市的登机口人很多,已经没有了连成一排的座位。除了声称自己承受不了地球重力的白仲严,其他人都围着行李,站成了一圈。

在他们的背后,有两个女生低着头,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什么。过了一会,长头发的女孩拿出手机,悄悄拍起了照。

面对着她们的白仲严看见了,对吴郢说:“哎,你背后有人在拍我们,你还是把衣服脱了吧。”

吴郢:“怎么了?”

“你穿着爸爸的衣服呢。”白仲严死活不放过他的身高,一副“好心提醒”的语气,“就算冷死,咱们还是要脸的。”

“我就穿爸爸的衣服,我乐意。”吴郢不屑道,裹了裹衣服,“你管的着吗?”

商昀州:“……?”

主场在b市的fq是春季赛排名第七的队伍,夏季赛发挥一般,大场成绩是3-4。

第一场对决,依旧靠着最近发挥稳定的小金拿了下来。

可第二场,ad犯了大失误。

并不是送人头断节奏的失误,只是小金前期帮助下路拿了三个头,建立了近两千块的优势。拿着六百块钱的赏金、作为队伍的主要输出点,当小龙处开启团战时,卢也没有立刻往战场赶,而是慢悠悠地留在中路清兵,一秒钟之后才回过神来。

等他抵达战场的时候,已经迟了——对方抢了他们的龙,还带走了野辅二人。

这场失败的小龙争夺战,成为了最终败局的转折点。

接下来的整场比赛,卢也都有些恍惚。他越想打好,越被对面抓住破绽,一路打下来,反而发挥得更差劲了。

第二小局结束后,休息室里的氛围很紧张。队员都坐在座位上,反思自己的问题。于孜则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时不时抬起头来,扫视一圈周围。

他看见卢也用余光偷偷瞟着自己。

可我已经给过机会了。他想。

最后于孜在吴郢的面前停了下来,犹豫开口:“wing?”

卢也心里猛地一凉。

吴郢抬头。

“你能打吗?”于孜问,“下一场。”

吴郢没有立刻回答。

这十几天来,他一直在单双排,而没有跟着队伍一起训练。

在他沉默的这段时间,卢也张了张口,想要为自己辩解“我只是一时走神”。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哽了半天,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他不敢否决教练的决定。

跟着队伍的替补选手,又怎么可能没做好上场的准备。在卢也忐忑不安地注视下,吴郢最终点了点头。

他终于放下了一直抱在手里的水瓶,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路过卢也的时候,吴郢停了停,然后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力道不重地拍了拍。

“先好好休息一下。”他说,“我去吧。”

这时,距离他上一次参与训练赛,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