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吃罢清早饭，张银成拉着一架子车麦子，正要到村东边自家的打麦场上去晾晒，他在高双河家大门外，迎面碰上“摘帽村长”高双河，高双河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小子防着点，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

张银成没有搭理高双河，拉着架子车继续往前走，他出了村子，正吃力地拉车上坡，忽听身后有人恶声恶气地吼道：“张银成？妈那脚你给我站住！”

张银成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只见高双河的侄儿高振龙提着一把老?头凶神恶煞似的撵了上来，他边追边破口大骂：

“张银成，我日你姐姐妹妹姑姑姨姨!我咋得罪你了?我把你家闺女日了还是把你家娃子扔到井里了？你竟然跑到县里去告我的黑状，日你妈你说，我咋得罪你了？”

“你这?娃子骂谁哩？”张银成气愤极了。

“就骂你张银成这个断子绝孙的老绝户头哩！我叫你嘴快，我叫你告黑状……”

盛气凌人的高振龙上去对着张银成的脸就是两个耳光，“张银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把我家的二胎指标搅黄，我叫你家断子绝孙一辈子都分不到二胎指标。不信咱走着瞧！”

好一阵子过去了，张银成觉得自己还眼冒金星，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难忍。这时，张银成又感觉到有股腥咸的东西从嘴里流淌出来，他用手一粘，是血。张银成立时恼羞成怒了：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竟敢动手打长辈，这不是想翻天吗？他放下架子车就向高振龙扑去。张银成抓住高振龙的衣领就把他摔倒在地，他又对着高振龙的屁股狠狠踢了两脚，心里总算出了一口恶气。张银成没心再跟这个毛头小子厮打，回头拉上自己的架子车朝自家打麦场走去，张银成吃力地拉着架子车正埋头前行，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声响在了耳边：“妈那脚打了人还想跑，看你小爷今个咋收拾你……”

张银成抬头看时，只见一道银光正砸向自己的脑袋，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以势欺人的高振龙，眨眼间闯下了剖天大祸，他一?头把张银成的脑袋砸开了花。

当时，高振龙被吓傻了，等他清醒过来时，只见同村“叔叔”张银成脑浆迸裂，栽倒在血泊之中，他猛地扑上去哭叫道：“银成叔？银成叔……”张银成早已气绝身亡。

青皮小子高振龙一愣，立刻明白自己闯下了什么大祸，他的整个身子立时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突然，高振龙扔下手中的老?头，三把两把扯掉身上那件满是血迹的白汗衫，把它揉成团用力扔进了路旁的蒿草丛里，趁着眼前没人，他慌慌张张地跑回了家，这时家里人都下地去了，大小娃娃没一个人。高振龙在家里手忙脚乱地胡乱换了一身衣裳，又从抽屉里取了些钱就匆匆忙忙离家出走了……

当村里人发现血泊中的张银成时，他的身子早已僵硬，其死状惨不忍睹。高家坡人不知道张银成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有人慌忙给他的家人通报了凶信儿。霎时间，张家十几口人悲痛欲绝地抱着亲人的遗体放声大哭起来。

高家坡的“狗哭”之兆终于应验了……

遇到伤亡丧事，凤凰山人的第一反应是先在自家的大门口撒上一道草木灰线，把“挡鬼墙”先筑起来。在凤凰山人心里，只有这样才可以避邪消灾。

张家人正痛不欲生地悲声大放，有些有心计的人把老大张金成拉到一旁提醒他，你弟银成一定是遭人暗算了，你没看见他的身旁还扔着一把?头吗？你家人不要光顾着哭了，赶快向派出所报案吧！老大金成这才央人替他向凤凰山派出所报了案。

人命关天，晌午刚过，凤凰山派出所及洛川县公安局的几辆警车便开到了高家坡的人命现场。通过严密勘察询问，并没一个目击证人，凶手只在命案现场留下了一件作案工具――一把老?头。一个刑警就在附近仔细勘察，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间沾满血迹的白汗衫，根据白汗衫上那几个红色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字样，张银成媳妇认出这件汗衫好像是本村高振龙的。在张老大的引领下，几个刑警来到了新村长的侄子高振龙家，一个刑警手里还提着命案现场发现的那把老?头。

一个刑警问高振龙媳妇：

“你认识这把?头吗？”

高振龙媳妇神色慌张地结巴道：

“不……不认的……”

“你老实点，隐瞒事实，包皮罪犯，罪加一等！”一个刑警忽然严厉起来。

家住在凤凰山这深山老林里，猴年马月才会见一回警察，一见到这威严的警服，就是山里那些安分守己的正常人的心里也会紧张害怕，更不用说接受警察那严厉的审问了。高振龙媳妇当即被吓尿了一裤子，她慌言乱语地交代说：

“这……这把?……?头是俺家的……”

“那这件白汗衫呢？”

“是……是振龙的……”

“高振龙现在什么地方？”

“不……不知道，我放牛回来就没见着他。”

几个刑警在高振龙的家里非常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接下来一个刑警问：

“你查看一下你家少东西了没有？”

“我一回来就看了，他的一身新衣裳不见了，还有，抽屉里的六百块钱也找不到了。”

“昨天夜里到今天早上他给你说什么了吗？”

“他说张银成因为和俺家争二胎指标，跑到县里去告俺的黑状，他要狠狠教训教训张银成。”

看来，这杀人凶犯是高振龙无疑，可这家伙很可能是畏罪潜逃了。洛川县公安局把这起命案定性为报复杀人，一个警察命令高振龙媳妇交出一张杀人犯高振龙的近期照片，高振龙媳妇手忙脚乱地在抽屉衣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出来一张，浑身哆嗦着交给了那个警察。县公安局的刑警们在一块秘密研究出了一套抓捕方案，并做好了布控，一部分人就撤离了，另一部分留下来的刑警又仔仔细细地把张银成的尸体检查了一遍，就安抚着让张家先把张银成埋葬了。

然而，半个多月过去了，故意杀人犯高振龙依然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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