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开
作者:毕小夜      更新:2020-08-19 20:47      字数:8501

仙山天后山内,二当家陈书由正擦拭着自己的长剑,两名年纪相当的少年来到他眼前,向他微微一行礼后,其中一个少年道:“爹,已经准备好了。”

陈书由将剑插回剑鞘中,刚起身,另一名少年道:“师父,您大可不必亲自下山,我和师兄先去探探情况,再禀报您也不迟。”

陈书由已经多年未出山,但这次,也许是心血来潮,也许只是想碰碰运气,但已经决定好和两个弟子一同下山。

近日在天后山管辖境内的一处偏远小镇上,有数十名年轻男子莫名失踪。对于邪祟当道的现状,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陈书由作为护身符的一个符咒,似乎对什么东西起了反应,接连闪烁了三次。

长平镇山脚下,某处破旧的茅草屋处,一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在和一对穿着贫寒的务农夫妇争执着什么。

这对务农夫妇男子名为叶大浩、女子名为陈兰,看上去朴实勤勉,此刻面露难色的说道:“四十两!”

衣着华丽的女子为镇上商贾大家的张夫人,此刻她的神色变得不耐烦起来,“最多二十两。”

张家倍受宠爱的独子张鹏,前几日坐马车路过看到正跟着叶大浩做农活的女孩。他看惯了家中浓妆艳抹的莺莺燕燕,眼前的女孩虽未施粉黛,却吸引了他的目光,清秀的脸庞在阳光下灼灼生辉,女孩被金黄色的夕阳包围着,彷佛画中从天而降的仙女,他不由得看呆了,马上差人去调查那女孩家中情况,回到家就缠着他母亲,也就是现在叶大浩、陈兰眼前的张夫人,一定要把这女孩买回家做小妾。

张夫人素来溺爱这个独子,心里想着叶家这种农户出来的女儿,连给他们家做小妾都不配,做个丫鬟还差不多,但拗不过儿子,只好答应了。

张夫人道:“你们家女儿去到我们家,那可是好吃好穿,从此不用干农活还有丫鬟伺候着,这可是给你们叶家长脸的好事。”

叶大浩知道张夫人看不起他们而故意压价,说道:“张公子看上小女,的确是小女的荣幸。我们家境贫寒,十年来将女儿养大实属不易。小女年纪尚小,原本没想这么早让她出嫁,张夫人这就要把她带走,我们做爹娘的本来心中就不舍,如今夫人您只出二十两,实在为难我们了。”

对于叶家这种卖女儿却还装深情的父母,张夫人又怎么不知道。张夫人身边的小厮小声的提醒道:“夫人,老爷吩咐过,最近镇上总有人莫名失踪,为了安全起见,让我们提醒夫人要早些回去。”

和叶家讨价还价浪费了不少时光,张夫人不是出不起四十两,她只是觉得那女孩不值四十两,“既然这样,这场交易就作罢吧。”

陈兰听完一慌,生怕张夫人就这样走了,马上推了推叶大浩,叶大浩道:”张夫人,您再想想,小女您可以马上带走,不需要操办任何婚事,您还省下了张罗婚事的费用。“虽然那张鹏已经娶了七八个小妾了,但至少每一次都操办了婚事。

张夫人一听,不屑道:“就你们家还配我们张家十台轿子来迎亲?”

陈兰说道:“夫人,今天您不把小女带回去,估计张公子得闹个不停吧?”

张鹏从小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要是知道只因为区区二十两的差价,没把他要的人带回去,肯定逼着她明儿再过来。

张家早就打听到叶家夫妇一直有卖女儿存钱给儿子娶儿媳的意愿,要知道叶家这种农户一年收入最多也就十两,心想一定能再压压价,不知不觉天色开始晚了。

叶大浩道:“小女从小跟着我们干农活,不娇生惯养,什么活都能干,特别好养活,既能伺候好张公子,也一定能伺候好夫人您。”意思很明白了,他们的女儿去到张家,哪怕张鹏厌倦了,她也能做个伶俐的丫鬟。

张夫人心里默默的赞同了,面不改色道:”三十两!“

已经深深体会过商贾人士做交易的分毫不让,叶大浩和陈兰爽快的答应了。

陈兰开心的接过银子,叶大浩打开柴房门,对着倚靠木柴孤身坐着的小女孩冷声道:“还不出来!”。

女孩任由叶大浩拽着手臂拖出去。

张夫人打量了女孩好一会,满意的点点头,安排身边的小厮把女孩带上另一辆马上,就回到自己的马车上,想要赶在夜幕降临前回到张宅。

女孩刚坐上马上,家中的大门就已经被人干脆利落的关上,相处了十年的家人,没有人再看她一眼。

女孩名叫叶缓缓。

叶缓缓从衣袖中取出一根小红绳,系在手腕上。十年来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离开家中,没想到今天心愿实现了,只不过仍然在同一个镇上,从镇子荒凉的一方,去到繁荣的市集那方。她知道张家,长平镇最富有的家族,起初只是米商,后来陆续开拓了产业,还卖起了酒开起了当铺。

小红绳上有几颗破损的珠子,叶缓缓反复的抚摸着那几颗珠子,思绪飘到了几年前,一个相处多年却从未见过面的朋友,说饥荒要来了,害怕分离后将来认不出对方,让她闭上眼睛,他将这穿手链系在她的手腕上。

去了张家,也许就出不来了,她的这位朋友会不会找不到她呢?

马车迎来了一阵猛烈的颠簸,叶缓缓从座位上摔了下去,打乱了她的思绪。

马车外一阵斗殴厮杀声,还有张夫人连连起伏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难道是强盗?但强盗怎么会明目张胆的在镇上出现。

难道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人口失踪?是在抓人吗?叶缓缓很想打开车帘看看,听着那些尖叫声又实在害怕,就安静的缩在马车上的角落中,不安的抚摸着手上的小红绳。

突然有个绿色的形似蜥蜴的东西,进到马车内,猩红的眼睛盯着叶缓缓看了好一会。

绿色的脸,红色的眼睛,全身奇怪的纹理,叶缓缓慌张得脑子一片空白,这是什么东西?

蜥蜴妖酒吞看着还处在错愕和恐惧中的叶缓缓,他的脸上闪过惊讶、激动,看到叶缓缓手上的小红绳时眼神变得温柔起来,但这些神情的变化在人类看来,诡异而阴森。

叶缓缓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脑海中只出现了两个字:妖怪?

察觉到叶缓缓害怕他,酒吞退出了马车,身后一个同族同伴问道:”里面是谁?解决了吗?“

虽然他们蜥蜴妖是中低等级的妖怪,不能够化作人形,但是比起人类还是强很多,轻松的解决了张夫人带的一众小厮,张夫人早就被它们猩红的眼睛吓晕过去了。

知道瞒不过同伴,酒吞说道:”人类的女孩,算了,我们走吧。“

那只蜥蜴妖说道:“这不行,她看到了我们,会说出去的。”

说罢这只绿色妖怪正欲爬上车厢内对叶缓缓出手,酒吞把它拦下,“阿正!听我这一次,放她走。”

叫阿正的妖怪不可思议的看着酒吞,“酒吞,你竟然帮着人类?”

酒吞没有放下拦住阿正的手,“我回去后再跟你解释。你先带其他人回去,剩下的我来处理。”

阿正察觉到酒吞的异常,问道:“你认识这个女孩?”

阿正审视着马车内的小女孩,心想的确还这只是个人类的孩子,还是女孩,虽不是目标,但是活着看到他们了。

叶缓缓生平第一次看见妖怪,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阿正道:“酒吞,你忘记人类怎么害我们的吗?你下不了手,那就让我来。”

酒吞进入马车挡在叶缓缓身前,“这个女孩也不被人类善待,她不一定会帮着人类,就算她说看到了我们,也未必会有人信她。”

远处传来人类赶过来的脚步声,阿正着急起来:“有人来了,我们得赶紧走了!就算你现在不动手,族长也会下令杀了她。”

酒吞转过头,对着叶缓缓说道:“离开这个镇子,别再回来,否则性命不保。”

于是酒吞带着阿正消失在叶缓缓的视野里。

再次近距离看到酒吞的脸,叶缓缓仍然无法正常思考,妖怪的长相和人类相差太大,她不知道是被蜥蜴妖的相貌吓到了,还是生命受到威胁而惊恐着,待酒吞他们离开后,她恢复了正常思考的能力,想起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将刚刚发生的意外抛之脑后,没有多看这打斗过后的场面,奋力的跑向山边。

长平镇多山,因此山是最佳的隐身之处。

夜已深,叶缓缓躲在山洞中,吃了几个山上摘的野果子,细细想着今天的事。

那个叫酒吞的妖怪,好像认识她。

夜晚气温很凉,叶缓缓缩着身子,冷得发抖,半醒半睡中进入梦境。

梦中有今天酒吞对同伴说的“这个女孩也不被人类善待”。

叶大浩和陈兰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她不止一次怀疑她不是他们亲生的,但是慢慢的她也认清了事实,她的确是亲生的,只是她爹娘不喜欢身为女儿身的她。她在家中像下人一样,被使唤着做各种杂活。她的日子有多酸楚,她的哥哥就有多滋润。虽然家中并不富裕,但是她哥哥却能理所当然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有一次她哥哥摔烂茶壶,栽赃在她身上,娘亲拿着扫帚狠狠的打了她一顿,还不让她吃饭,当天晚上赶了她出去,连柴房也不让睡。

她躲到离家不远的山林中,找到一个避风处,蜷缩着不敢看向四周。她怕黑,听到像鬼哭狼嚎的风声时总觉得有什么脏东西要来了。指尖触碰到手臂上的红肿的伤痕,年仅七岁的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就这么过了一晚,清晨来临时,小鸟叽叽喳喳的叫声唤醒了她。她的头有些晕,嗓子又干又热,起身喝了一些树叶上的露水,却仍然解不了渴。

突然,草丛后传来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叶缓缓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她找到声音的来源地,只见地面上一张枯黄的荷叶上,装着几个果子。

后来,每当叶缓缓来到这山中时,她都能感觉到有人跟着她。次数多了,便觉得对方没有恶意,反而好奇起来。

直到有一天,,叶缓缓带上一些吃食,放在一处草丛后,自己故意离开草丛一段距离,再回去发现吃食没了。

如此循环,直到有一次,叶缓缓放了吃食后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说道:“能出来见见我吗?”

见没有人回应,叶缓缓继续道:“我只想和你做朋友。”

此时的酒吞是一只少年蜥蜴妖,大约是处于人类的十二岁。它第一次看见叶缓缓后,就忍不住跟着她。它对人类充满了好奇,而族中长辈一直告诫它们不能接触人类。

那晚他看着叶缓缓哭着睡着后,来到叶缓缓身边,他想知道这个人类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留意到叶缓缓抚摸着自己的手臂,害怕自己的指甲伤到叶缓缓,特别轻柔的将叶缓缓的衣袖翻起来,顿时看到她纤细手臂上一条条的伤痕。

酒吞不由得心疼起这个人类的孩子,原来人类也会对人类自己残忍。

他就这么跟了叶缓缓几次,直到这次叶缓缓终于开口,说想要和他做朋友。

他没有回应,叶缓缓自顾自的说起自己的事,从今天带的吃食她是怎么偷偷藏起来的,再到今天是怎么抽出时间瞒着家人来这里的,似乎时间差不多了,她就起身离去,说明日抽空再来,还让酒吞替她找一块圆润适合坐着的石头。

为了这个明日,酒吞一大早就等在这里,但是叶缓缓直到午后才来,又带着一些吃食,自言自语道:“今天我带的食物比较少,被我哥哥抢去很多了。下午我爹娘要出趟门,我今天可以晚一些再去田地里。”

叶缓缓看着平时她放吃食的草丛中那几个圆润光滑的石头,不由得笑了笑,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见到这位神秘友人。

叶缓缓讲起来一个胡乱编的神话故事,讲到正精彩的时候,停下来了,起身说道:“我先走了,剩下的故事我下次来再讲。不过我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呢。”

附近一处荒草处传来激动的声响,就像一个坐在草堆中的人猛地站了起来。

叶缓缓循着声音走过去,草丛内突然有人紧张的喊道:“你别过来!”

终于听到回应,原来是个男孩子,叶缓缓道:“怎么了,那我不进去,我在外面等你?”

酒吞害怕叶缓缓看到它的样子会害怕,说道“你别进来,我长得很丑,会吓到你。”

叶缓缓笑了笑,原来是这个原因啊,“不会的,无论你长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怕。你一个人吗?离家出走?”

酒吞说也不是,不说也不说,他没想到叶缓缓会发现他,“不是。”

叶缓缓追问道:“那是怎么了?”

酒吞没有回答,心里想着和人类说话已经犯了大忌,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缓缓认为对方是个流落街头,平时住在山上的小孩,“你家在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酒吞沉默不语。

叶缓缓见状,径直走向草丛。既然对方不说话,那她就只好强行去找他了。

酒吞急得连忙喊“不要过来!你要是过来,我永远都不来这里了!”

叶缓缓妥协道:“那好,我不看你,我也不进去,你就在草丛里面,我就在外面,我们就随便聊聊好吗?”

就这样,叶缓缓主动和酒吞讲起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爹娘和哥哥,也说了希望自己快点长大,将来要离开这里一个人闯荡天涯。

酒吞问道:“那天你身上的伤,好了吗?”

叶缓缓一愣,掀开衣裳,手臂上剩下淡淡的伤痕,轻声说道:“已经好了呢。”

酒吞知道叶缓缓父母对她不好,打骂是家常便饭,又不道如何安慰,只好转移话题,“你刚刚说的故事,最后谁胜了?”

叶缓缓笑着讲完这个江湖爱恨情仇的故事,只是胡乱编造,酒吞却听得津津有味。

就这样,叶缓缓瞒着家人,一有空就去到这座山林中,无论什么时候去,酒吞永远都在,只是酒吞永远躲在草丛中,坚持不愿露面。叶缓缓也不愿失去这唯一可以说说话的朋友,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默契。

每当叶缓缓身上有新的伤痕时,酒吞都忍不住想出来安慰她,但看着自己长长尖尖的指甲都忍住了。

叶缓缓和酒吞相处时,大都是心情爽朗的讲述着她日常生活中的小事,偶尔在家中受了委屈,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完后又是笑着和他继续说话的。

酒吞因为蜥蜴族中有规定不能接触人类,谎称自己没有名字。

某一个冬日,叶缓缓是晚上来的。原本他不在此处,但是他嗅觉灵敏,很远之外就闻到了叶缓缓的味道,赶在叶缓缓之前来到他们平时见面的地方。

叶缓缓对着一片漆黑的山林说道:“你在吗?”

酒吞回答道:“我在。你受伤了,你哥哥又欺负你吗?”离叶缓缓越近,就越闻得到叶缓缓身上的血腥味。

叶缓缓低垂着头,脸颊中划过晶莹的泪光,隐藏在夜色中,“我想离开这里,但我唯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你说,我今晚就离开好不好?”

酒吞内心一阵温暖的涟漪泛了开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舍不得他,“缓缓,你才八岁,还是小孩子,你一个人离开会遇到很多坏人。相信我,虽然你家人对你不好,但是至少他们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你不是说过,长大后才离开,再忍几年好吗?”

叶缓缓叹了口气,冬天的寒风吹得她连连打颤,她却一点也不在意,“可是,现在就想走,很想很想。”

酒吞闻出了叶缓缓身上的血腥味出自头部,血迹虽被头发掩着,但丝丝渗出的新鲜血液仍在悄悄的滴血,“头上的伤,是怎么弄到的?”

叶缓缓道:“今天冬至,爹买了一壶酒,他们三人都喝了酒。爹让我倒酒,但是酒已经被他们喝完了,爹一生气,说都是因为要养我才没有钱买多一壶酒,将我推到一旁,撞到了桌角。”

酒吞一听,生气起来,“他凭什么这么说?你每天都有帮忙干农活,替他们洗衣做饭,这些工作请人来做还得付不少工钱。他们还经常不给你饭吃,说是你养他们也勉强说得过去,折中来说就是你一直靠自己养着。自己生出的孩子却不想负责,你那哥哥将来多半也只能成为地痞流氓。”

妖怪的年龄和人类不一样,酒吞看起来是十二岁少年的样子,但至少已经活了一百二十年。人类他只接触过叶缓缓,但是其他的道理,他却是比叶缓缓懂的。

叶缓缓头上的伤口仍然疼痛着,静静的说道:“谢谢你。我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讨人喜欢。你却愿意听我说话。”

酒吞想转移叶缓缓的注意力,便说道:“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你很想离开长平镇,我也有一个很想去的地方,在我们两个都长大的时候,我们在那里相见。”

幻想未来是剂良药,一次次的支撑着她坚持下去。叶缓缓的眼睛又充满着光亮,“好,我一定会去,你说吧!”

酒吞道:“那个地方叫暮辰岛,是南边的一座海岛。那里日出和日落美不胜收,时而一片橙红色,时而五彩斑斓,星辰更是比任何一处地方都漂亮。在那儿的人们都安居乐业,特别欢快。“

叶缓缓默念了几遍暮辰岛,对着草丛后的酒吞说道:”一言为定,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出来见我。“

酒吞道:”好。所以你一定要忍耐多几年。“到时候,要是可以的话,他愿意陪她一起走。

两人就这么相处了将近一年,直到有一天,酒吞情绪明显的低落,说道:”缓缓,饥荒要开始了,我要和我的同伴去一个地方,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叶缓缓手中的食盒掉在了地上,她只觉得心中特别难过,不仅是因为从此她又要孤身一人了,而是听到酒吞说他还有同伴。她一直以为酒吞和她一样都是孤身一人,原来孤独的从类只有她一人。”谢谢你这一年一直陪着我,你和同伴一起,一定很开心,那我就放心了。“

酒吞却不放心叶缓缓,但是他无法违抗族长的命令。他送了一串手链给叶缓缓,尽量的缓和分离的悲伤氛围,”我听说女大十八变,要是你将来变成大美女,我怕我认不出你。你戴着这手链,我就一定不会认错你了。“

酒吞的离开让叶缓缓倍受打击,她照旧来到山林中,却没有人再回应她。她按照酒吞的建议,早早开始准备抵御饥荒,将一些能够储藏的粮食都晒干储存起来。她甚至私藏了一些粮食,就在这山林中挖了个坑,放了一个坛子,里面储藏着一些玉米干等。这样一来,哪怕家人不给饭吃,她还能勉强撑着。

饥荒在三个月后到来,由于她默默的提前储藏粮食,在家里意识到饥荒危机时,作为农户,他们家储存的粮食比起旁人还算是多的。

而她再也没有见过酒吞。

两年多过去了,如今她还没长大,爹娘就要把她卖去别人家。

叶缓缓打了个喷嚏,昏昏沉沉的醒来,她的手和脚都是冰凉的,想起梦境中的往事,她不由自主的猜测,那个能知道她不被人类善待的人,就是她那位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朋友吧。相貌丑陋不愿见她,的确是很吻合了。

她这次是真的要离开了长平镇了,但她想再见酒吞一面。

在曾经和酒吞相遇的山上,叶缓缓遇到了前来除妖的天后山二当家陈书由和他的两名弟子,三人正与蜥蜴妖一族对峙。

陈书由手中的剑指向蜥蜴妖一族,厉声道“他们人在哪?”

蜥蜴妖一族的族长冷笑道:“你能找到我们,怎么就不自己去找到他们呢?”

陈惜之道:“你们蜥蜴妖不以吃人血肉为生,你们是替谁做事?”

蜥蜴妖族族长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愤怒:“你们又是替谁做事?”

赵梓旭道:“天后山有守护苍生的职责,自然是替天下苍生做事。”

陈书由怀中藏着一张符咒,这张符咒近日来突然莫名闪动着橙色的光芒,来到长平镇更是躁动起来,似乎是感应到什么。

这张符咒是他去世多年的妻子亲自画出来的,说是平安福,他虽不信,但是被要求一直带在身上,他就只好带着,一直只当累赘的摆设。而他妻子死后,这张符咒却成为了珍贵的回忆,每次看到这张符咒,他脑海中都能浮现出他妻子气势汹汹逼着他带上这张护身符的样子。

陈书由出神了好一会,不是她,心中暗自消沉了起来,他没有心思动手,看了一眼陈惜之。

陈惜之会意的收起长剑,从袖中取出一个轻巧的镇妖塔。

蜥蜴妖一族看到镇妖塔,都紧张起来,为首的开启伸长指甲,带头冲向他们三人。

躲在暗处的叶缓缓一直在努力的辨认着哪个才是酒吞,看到蜥蜴妖突然紧张得发动攻击,以为陈书由他们三人已经发起了进攻,没有多想便从角落处冲出来,“等等!”

树影阴暗交错,赵梓旭只看到一身影突然冲出来,以为是妖怪,顺势挥剑,在看清是个小女孩后连忙收剑,却仍是划伤了女孩的手臂。

赵梓旭抓住叶缓缓的手臂不让她继续上前,喊道:“你疯了吗?这里很危险,快回去!”

叶缓缓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对着陈书由带着哭腔的请求,“前辈,求求您,别伤害它们,我的朋友在里面!”

酒吞听出来叶缓缓的声音,惊讶不已,想要叫住叶缓缓,但它又不能让族人知道他们相识。

陈书由在一瞬间的惊讶后,连忙让赵梓旭把叶缓缓带下去。

滚烫的鲜血流过冰凉的手臂,滴落在山林中。蜥蜴妖一族的动作突然同时停了下来,他们都看向叶缓缓,不是因为叶缓缓似乎是来救他们的,而是叶缓缓的血液中有种奇异的香味。

酒吞认得叶缓缓的血腥味,很久前他就发现叶缓缓的血液中有奇异的味道,但是当时的他不知道,以为人类的血液都是这样的味道。直到现在他们闻过不少人类的血液后,他才知道仅仅是叶缓缓的血才有这样的异香。

叶缓缓紧紧抓住拦着她的赵梓旭的衣袖,恳求道:”不要伤害他们,好吗?“

赵梓旭的剑上仍然沾着叶缓缓的血,他有些愧疚也有些着急,”他们是妖怪,你不要被他们蛊惑了。手上的伤口先止止血,不然很容易招惹邪祟。“

忽然,山中刮一起一阵狂风。

赵梓旭的剑名为“御魔”,能够对妖魔产生强烈的反应,普通的剑不能伤及邪祟的根本,御魔却能够将妖魔一击致命。

此刻御魔疯狂的抖动着,暗示着附近有力量强大的邪祟。不是眼前的蜥蜴妖,而是别的,更邪恶的东西。

蜥蜴妖一族敏锐的感知到了风险,一声号令之下,不顾陈书由三人,转身逃离了。

陈书由也顾不上蜥蜴妖,他也感知到有强大的邪祟正在靠近。

陈书由看着叶缓缓的血,似乎发现了问题的根源。这里不久前闹过饥荒,灾难之处尽生冤魂,冤魂聚集之处,最易招来强大的邪祟。

狂风阵阵,山林中一些长在外层的树林都被风吹折了,风中带着肆虐的杀意。

瘦弱的叶缓缓已经站不稳,赵梓旭一只手抓住叶缓缓,一只手握着剑。陈惜之察觉到邪祟是冲叶缓缓而去的,脱下外套站在叶缓缓身后,用自身的力量抵住不断向后退的叶缓缓,再用外套在她流血不止的手臂上快速的包扎了起来。

陈书由犹豫片刻,取出怀中的符咒,瞬间所有人眼前一道白光,叶缓缓就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