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试奏了好久，迟迟不见开场。
渐渐的楼下和楼上的客人都有了意见。
云卿起身离开椅子，她看着楼下的众人，又看了看身后只知道趴桌上闷头吃东西的苏焕之。
云卿觉得苏焕之吃东西时比她自己听曲儿的时候还要认真？
焕之把自己带来该不会只是因为这儿有好吃的吧？
“焕之，楼下一直不开场，你不急么？”
苏焕之抬起头用手帕蹭了蹭嘴上的食物残渣。
“约莫是在等谁吧，这种小茶楼靠唱戏和茶点赚不了几个钱的。”
苏焕之只把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云卿明白是什么意思。
云卿眨了眨眼睛，又转过身看向了楼下，焕之的意思就是这间茶楼是靠谁谁谁的面子才能开到现在么？
正想着，云卿看到楼下大门口进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进来那些肩上搭着毛巾的小二都纷纷围上去替这个男人领路。
男人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褂，头上带着圆帽，身后还跟着一个小跟班。
气质嘛，云卿倒觉得这人不像富家子弟。
帽沿遮住了男人的脸，看不到他长什么样子。
男人顺着楼梯上来，似是知道自己来晚了，只有尽快入座才可以开场，他步伐轻盈的踏在台阶上。
突然男人停下步子，好像发觉到了云卿的视线。
他抬起了头，视线正好撞进云卿的眸子里。
小姑娘偷看别人被发现了，她有些尴尬的冲男人微微一笑。
男人瞧见云卿后并不在意，并收回了视线。
男人和他那个小跟班被领到二楼，至于是哪个包厢，云卿就不知道了。
男人撩开长衫在椅子上坐下。
小二忙送来了一盘紫葡萄放在桌上，笑得朵花儿似的，像只哈巴狗瞧见了骨头想往前舔两口。
“齐二爷好些日子没来了，我们老板啊知道您今儿个要来，特意给留了位置！那咱今儿还老规矩？”
男人摘下帽子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两只手往椅子扶手上一搭，翘着二郎腿，坐姿闲散，“就按以往的来吧。”
小二点了头，“得嘞，二爷您稍等，我下去让伙计赶紧给二爷上菜！”
小二退出包厢后，站在男人身后的那个小跟班弯下腰，凑到这个被称为二爷的男人跟前。
“爷，刚才上来的时候，有个女人一直盯着你，我瞧着脸生，需要我去查一下么？”
男人皱着眉，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质问他，“小爷我长的这么英俊，有女人一直盯着我怎么了？”
被揪着的那只耳朵力气还不小，小跟班疼得直磁啦嘴跟二爷喊饶命。
“爷！我错了！爷你长的是最英俊的！你就饶了我吧！”
男人松开了他的耳朵，楼下的台子也终于不再奏乐，正式开始了。
小伙计委屈巴巴噘了噘嘴，给自己揉着被揪疼得耳朵。
“爷，你平时也不爱看戏啊，大老远的从城外跑来是为啥？”
这家茶楼他们家爷给注入了不少钱，想当初这茶楼破烂不堪，生意寥寥无几。
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还是他们家爷给的钱让这家店的老板重新翻修，生意才又红火了起来。
他们家爷不爱看戏他是知道的，以前往这跑是看自己投入的钱有没有成效，这他能理解。
可这今儿个又跑来是为何？他们现在这身份可是在警察厅和军部那边挂了名的。
根本没必要冒着被抓的风险进城啊！
“阿勤派人出城传信，他让我过来就过来了。”男人老实巴交的十分诚实。
阿勤全名是吴肆勤，是这家茶楼的老板，自从接受他们家爷的帮助后，他就跟他们家爷成了朋友。
男人的食指随着楼下传上来的曲儿很有节奏的敲打着，“强子，你说――阿勤把我找来是为了什么事？”
男人拖长了音，强子在脑子里思来想去了好大一会才反映过来男人话里的意思。
“你、你是说，吴肆勤要炸你？”
男人一双好看的眉眼间尽是笑意，叠在一起的二郎腿摇摇晃晃，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没有说话，也可以说他默认了强子的话。
小香帮云卿倒了一杯葡萄酿，云卿吃了一份虾饺后又吃了一些辣味的干锅土豆，坐在椅子上很认真的听着戏曲儿。
苏焕之只顾着吃了，根本没有听戏。
楼下的戏台上，一个化着浓妆的人用戏腔唱道。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邑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出自南宋诗人陆游《钗头凤·红酥手》）
苏焕之捏着鸡爪子啃的不亦乐乎，云卿看她这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就知道苏焕之一句话也没听懂。
包厢里只有小香和云卿，苏焕之也顾不上身为女人家的形象如何，啃完了这个，下手就去盘子里抓新的。
云卿轻轻摇头，自己刚才都吃饱了，可若是看着焕之吃东西，她又来了点食欲，“看你跟好些日子没吃过肉了似的。”
她说焕之贪吃没错！
苏焕之抬起头，拿着被啃下一根手指的鸡爪指着小香，“小香，去！再给我点两份虾饺。”
苏焕之前前后后一共吃了三份虾饺。
若不是刚才云卿也吃了那虾饺，否则她一定会认为，这家茶楼的老板为了揽客在虾饺里面放了什么能让人上瘾的东西。
“小卿，都不见你吃什么东西，可是觉得这些菜不好吃？”
云卿颇为无奈道，“好吃！不过我吃饱了。”
苏焕之舔了舔油乎乎的嘴唇，“你们这些富家小姐都是什么胃啊？吃两口就饱了，是不是因为在外面，所以忍着食欲不好意思吃的多？”
在苏焕之的印象里，那些富家小姐不光身体娇气，就连胃病都是被家里人娇惯出来得，饿不得，也不能吃太多没了淑女的形象。
苏焕之之所以这样以为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都是在苏老爷子的保护下长大的，性子虽然野，比其他千金小姐随性，可也是个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姑娘啊。
云卿瞧苏焕之的杯子空了，想给她添些葡萄酿，拿起酒壶的时候，感觉到轻飘飘的。
她在苏焕之面前晃了晃，“没有喝的了，我下去让人再打些别的上来。”
她一只胳膊撑着扶手准备起身。
苏焕之嘴里咬着鸡爪点了点头，“好，你下去活动活动吧，回来咱们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