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沈公子来了。”碧珠一见到沈慕霖就眉飞色舞，欢快地叫道，好像捡了钱似的，这一嗓子喊得只怕园子里的所有的人都知道沈大公子来了！

锦儿把青萱扶坐好，就站到一边。青萱让碧珠去拿果品茶点来，虽然不怎么欢迎他，可是无论怎样还是欠着人家的恩情的。何况如卿姐姐还那样喜欢他。若是再不好言相对，只怕他又会给自己再添事端。

“怎么瞧着我们的小萱草不大欢迎我呀？”沈慕霖看着青萱一副别扭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

起初，青萱还总觉得沈慕霖对人爱答不理的，慢慢才发现也就在城楼那晚他装酷耍帅，其实真正是个玩世不恭、不务正业的家伙。更可恶的是他还一个劲儿地喊自己“小萱草”，恶寒呐，奈何自己的抗议他完全不理会，依旧坚持己见！青萱不是没有问过关如卿，这个沈慕霖有什么好，反倒是关如卿长叹，说什么自己不了解他，自然不稀罕他。

青萱念着还有锦儿，不好发作，只得忍气吞声道，“沈公子误会了，青萱怎敢。“

花朝节那一晚沈慕霖就对青萱的脾气了解大致，如今她这样恭敬，他心情非但没有赢了游戏的雀跃，甚至有些不满。沈慕霖瞟了一眼锦儿，又恢复了笑容，朗声道，“你下去吧，我有些话要跟你家姑娘说，有事自然会叫你的。”

锦儿看青萱没有反对，就带上门出去了。沈慕霖痞痞一笑，“你对我这样放心？”

青萱端着茶杯，闻到的尽是微苦清香，“真不知道如卿姐姐喜欢你哪点儿？”

青萱等了片刻也不见他说什么，好像只是静静地品着茶，青萱不解，怎么着他是上我这来喝茶的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听他低低道，“小萱草，许久没听你吹笛，给我吹几首曲子吧？”

青萱有点纳闷，难得他的语调里没有轻浮，还带了那么些认真，甚至，甚至还夹杂了点点伤感，不忍拂了他的意，便道，“那边架子上放着我的笛子，麻烦你帮我取来吧。”

沈慕霖只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从腰间拔出笛子，交予青萱手中。青萱一碰触笛身，便知这是上次还给他的。沈慕霖淡淡道，“你拿这个吹吹看，会不会更好？”本想拒绝的，可是自己也想看看换个上乘的笛子，吹出来的音乐会不会更好。

说实话她真的不太懂沈慕霖，有时候感觉他就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公子，可是有时候从他的语气里，她竟察觉到一丝落寞，虽然那感觉稍纵即逝，若是不细心捕捉还以为是错觉呢。

“你要听什么曲子？”笛身冰凉光滑，像美人吹弹可破的肌肤，赛过冰雪的清凉，手感实在是棒极了，青萱有小小的期待，好兴致地问道。

“就那晚吹的罢。”沈慕霖认真地思索了下，才道。

青萱试了试笛音，果然是上品，音调竟这样优美，细腻而不冗长，清脆而不锐利，拿在手里一点也不生疏，信手拈来一曲《踏莎行》。比那晚更加悦耳，只是此刻青萱想起那个和她一起演奏的人，若是能合奏想必才堪称完美。沈慕霖听着旋律，看了青萱一眼，皱了皱眉，沉吟了半晌，欲言又止，终是什么也没说。

“小萱草，这笛子你替我先收着罢，”看青萱又要拒绝，沈慕霖又道，“它放在我这儿也是闲置，还不如你拿着我想听曲的时候你用它来给我解解闷呢，再说我这是借你的，以后是要还我的，如何？”青萱听他这样说，而且打心眼里她是喜欢这支玉笛的，试问哪个乐师不爱好乐器的？于是她也没有扭捏作态，只点点头。

“小萱草，今晚我请你喝酒吧？”沈慕霖眨眨眼睛，闪着邪恶的光，笑道。青萱不知道他又打着什么鬼主意。

“你总这样和我独处，是故意要让别人误会的么？”青萱终究没能忍住，愤愤问道。这家伙肯定是喜新厌旧，拿自己当挡箭牌呢！这不是害人吗，真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这一千两黄金果然是有代价的，可是是他自己要出那么多的么，我又没逼迫他，青萱只觉得心里委屈。

沈慕霖说要请她喝酒，就把她带到静女河，据说延城最美的不过静女河夜色，轻舟微荡，顺手可推那数只河灯，岸边还有冉冉升起的孔明灯，再瞧远处，繁星点点，美不胜收。青萱只是听锦儿简单几句，就在心里勾出一张夜景图，可惜自己看不见，不然也不会总是错过那么多。

此刻两人坐在轻舟上，中间摆放着一个小桌，摆满了酒菜。正值日落晚霞飞满天之际，没了正午的暑气，而且水面上本就凉快，这微风再轻轻一拂，浑身都觉得畅快！再小酌几杯，逍遥赛过神仙！只是很显然，青萱并不觉得自己像神仙，反而紧锁眉头、怒气冲冲，应该是阴差吧！

沈慕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根本没听进去，“你那杯酒到现在都没喝完哦，我都已经很让着你了。”青萱是不会喝酒的，可是沈慕霖硬是叫她尝尝，她也就试了试，虽然最初觉得辛辣，可是等辣味退去，口齿里竟有几分醇香。沈慕霖看着青萱被呛得几欲落泪，有些好笑，这个傻姑娘，叫她喝完她还真敢呐。

“知道为什么人们都喜欢上静女河祈福吗？就连京郡的贵族都上这来？”沈慕霖看着远处逐渐散去的红霞幽幽问道。

青萱被他这么一问有些蒙了，她哪里有工夫打听传说，只得摇摇头。

沈慕霖又道，“这是有个美丽的传说的，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是没有延城的，静女河边上只有一个小村落。只因火族的女神想要一统天下，就想用冉日石焚烧大地，重新塑造大地，这时候火族女神的妹妹水族女神就出来阻止，但是由于法力虚弱就失败了，一路被火使者追杀，重伤之下就逃来了静女河。”

青萱紧张地问道，“然后呢？火族女神为什么要杀她的妹妹呢？她可以跟妹妹好好商量嘛。”

“很简单，因为她们立场不同。很多时候商量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而且商量是要看对象的。”沈慕霖淡淡道，瞥了一眼青萱，看她等着下文，接着说，“因为水族女神懂灵力会法术，所以人们都以为她是妖魔，后来大家才知道她不是坏人。一次，水族女神在山谷里受到妖魔围杀，就快奄奄一息的时候被风族的神全力救下。”

虽然英雄救美的桥段不稀奇，但是要知道青萱此刻也正陷危难之中，听到这样恶俗的故事，仍是想入非非，何时有个英雄来救救我呢？想着于是甜甜一笑，“英雄救美呀！后来呢？”

沈慕霖看她略带孩子气的神情，继续道，“后来风族的领袖就救下了水族女神，给她疗伤，还细心照顾她。”

“结局我已经知道了，”青萱不等沈慕霖说完，就笑道，“火族女神肯定失败了，然后水神和风神就隐居去过与世无争的日子了。后来人们为了纪念美好的爱情就建了玉女祠，对不对？而那些期盼爱情的人就会到静女河边向水神许愿，因为水神也是在静女河边遇到风神的嘛！”

沈慕霖勾了勾嘴角，道，“就你聪明的很。”言语间竟带了些宠溺的味道，只是谁都没有察觉。沈慕霖细细地看着青萱，心想，或许这样的结局也很好，至于真相何必要告诉她呢？

过了好半晌，待青萱回过味儿来，才发现这个家伙根本就是在逃避问题嘛。

“沈慕霖，我问你话你到底听到没？”青萱实在受不了他顾左右而言其他，干脆气恼地直呼其名。

沈慕霖看她急切的样子，一扫之前的阴霾，顿时玩心大起，“你若是连喝三杯，我自与你说清楚，如何？”

明明是激将法，可是青萱还是迎了上去，“喝就喝，谁怕谁啊，你说话要算数！”说完就端起酒杯，喝到第二杯的时候，呛的治咳嗽，眼泪哗哗地往外流，沈慕霖递给她茶，笑道，“还来吗？”

青萱恨恨道，“当，当然了！不会叫你小瞧了我去！”

看她这样沈慕霖就有些于心不忍了，可是依旧摆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硬是给她斟满第三杯。青萱一咬牙，灌药似得吞了下去，有些得意的笑道，“咳，咳，你瞧，我还好的呢！咳，咳，该你，咳，跟我说，咳，如卿姐姐的事了！”

沈慕霖真不明白她为何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即使关如卿自己也没来要什么，偏偏她一个不相干的人非要参合进来，明明自己都难以自保了，还有时间管他人闲事，这脾气怎么就一点儿都没变呢？！只无可奈何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你还要问什么？”

青萱此刻觉得头似有千斤重，晕晕乎乎的，于是支起脑袋，问道，“你说，你到底要不要和如卿姐姐在一起呀？”

沈慕霖悠然一笑，反问道，“你说呢？你干嘛这么关心我，莫非你是喜欢上我了？”

也不知是醉了还是被这句话羞红了脸，仿佛褪去的晚霞都上这儿来了，青萱佯怒道，“沈慕霖你少臭美了！我杜青萱就算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的！”

沈慕霖看着她小女儿家的娇羞，竟有些醉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