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天伦浅乐,噩耗接踵 1
作者:胭脂宝刀q      更新:2020-05-08 05:44      字数:3981

约莫半个时辰后,皇甫懿德拐着小道回到了家—一间摆设简陋却温馨的小茅屋。

他推开院子外的柴门,见屋内还亮着灯,便知道娘子还在家里侯着他回来。

他心里一暖,甚是感动。

他与娘子自成亲以来,一直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恩爱如南枝鸳鸯,羡煞旁人。

尤其是在他们的儿子皇甫泽出生之后,他待母子更像是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舌尖怕化了般。

他的娘子,乃是天机城第四任城主卓城璧的长女卓君凝。

她天生丽质,肤如凝脂,蕙质兰心,不仅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而且还是可与东晋谢道韫相媲美的绝代才女。

她自从与皇甫懿德相识后,便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他,两人双双坠入爱河。

她甚至不顾爹的极力阻止,与皇甫懿德夜约私奔,远走高飞。

当真是情至浓深处,自义无反顾。

皇甫懿德满心欢喜地敲了敲门,他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魂牵梦萦的娘子和乖巧可人的泽儿。

门开了,见夫君回来,卓君凝惊喜交集,“嘤咛”一声投进皇甫懿德的怀里。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安静地聆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过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皇甫懿德笑逐颜开道:“娘子,我回来了。”

卓君凝甜甜地腻声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我三月不见,凝儿甚是想念。”

皇甫懿德理了理她的秀发,往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温柔道:“娘子,我又何尝不是饱尝相思之苦?怎奈教中事务繁重,实在脱不出身来陪你。”

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温情脉脉地望着他,两人眼里的蜜意似乎快要溢出来。

“夫君,外面风还大着,快进屋里来罢。”

卓君凝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拉着皇甫懿德进了屋,将漫天风雪关在门外。

皇甫懿德一踏进屋里,便觉十分温暖,即使三个月没回来一趟,温馨的味道仍未变质。

窗明几净,纤尘不染。

解了外衣,突然想起来什么,皇甫懿德问道:“娘子,我前些天藏着的那个木盒子,没有人动过吧?”

卓君凝道:“夫君,你尽管放心,我这三个月一直待在家,从未离开半步,绝对没人能进的来。”

皇甫懿德点了点头,笑道:“有娘子在,我自然放心。只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再勘查一遍罢,毕竟,此物胜过我的身家性命。”

皇甫懿德素来为人处事谨慎,心思缜密,考虑周到,作为他的娘子,卓君凝自然理解,她微微颔首以示赞许。

说完,皇甫懿德径直向一具雕花铜锁木柜子走去—那箱子平常是用来存放一家三口的衣裳、被褥。

他用力移开柜子,只见其后的绿皮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画。

他取下画卷,稍微一扭挂画的钩环,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突然从墙壁中钻出。

他谨慎地打开暗格,从中取出一个木盒子,原来是泯仇剑藏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暗格里。

他打开木盒,解开缠布,一道金光豁然而现。

他仔细打量一番,确认无恙后方才用布包裹起来,再重新放回盒中。

将木盒置于暗格妥当后,他再扭下钩环,暗格又缩回缝中,与墙壁浑然一体。

他将搁在桌上的画再挂回钩上,将木箱子置于原处,严实地遮住了画。

这绝秘之所,除了皇甫懿德夫妇,怕是世上再无人能寻觅得到。

心细的卓君凝,这时端来热气腾腾的洗脚水,置于床前道:“夫君,天寒地冻,快来泡个脚暖暖身子罢!”

皇甫懿德笑道:“好!”

他眼前灵光倏地一闪,又问道:“哦,对了,泽儿呢,他睡了么?”

话音刚落,卓君凝忙不迭地用食指在唇前作个噤声的手势,提醒道:“嘘...小点声,泽儿好容易才哄得睡着了,莫要再吵醒他。”

卓君凝压低说话的声音,对泽儿的宠爱可见一斑。

皇甫懿德轻手轻脚地靠近泽儿的摇篮,见他睡的正香甜,胖嘟嘟的脚丫子欢快地蹭着拨浪鼓,脸上还挂着无邪的笑容。

皇甫懿德弯下腰,往泽儿粉嫩的脸颊、脖子上连续亲了好几口,似乎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他回头,冲卓君凝笑道:“泽儿想必是做美梦了罢,你看,他笑的多甜,多开心。”

这泽儿约莫满月年纪,尚在襁褓之中。

他的眼睛和鼻子,都像极了俊俏的皇甫懿德,朱唇皓齿,倒和卓君凝般讨人喜爱。

卓君凝笑着打趣道:“也许是泽儿知道你回来,心里高兴哩!”

皇甫懿德看够了儿子,便拿来自己的外衣,轻轻地给泽儿盖上,然后惬意地泡脚去了。

他的身子虽挪远了,眼睛却不舍得离开泽儿半分。

泡完热水脚,他发现娘子已在枕边酣然入睡了。

他为她盖好被子,暗自笑道:“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般,晚上老喜欢踢被子。”

听起来虽像是责怪,语气却甚是宠溺。

他熄了灯,躺在床上,心事重重,本毫无困意。

可不知为何,他的眼皮竟开始招架不住,渐渐地合上了眼睑。

殊不知此刻,一股股乳白色的迷烟吹入茅屋中,吹烟的竟还是那黑衣女子。

原来,她刺杀完杨玉棠后,便一路跟踪皇甫懿德,矮身欺近窗前,指上沾了些口涎,戳破薄薄的窗纸,一只漆黑的美目偷窥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没过多久,门“吱呀”一声响。

那黑衣女子鬼鬼祟祟地潜入屋中,确认过皇甫懿德已沉睡后,就轻车熟路地开始翻找着什么。

皇甫懿德开暗格取剑时,她在外面瞧地洞若观火,一清二楚,所以很快地便找到了那所谓隐蔽之所。

像皇甫懿德一样,她移柜摘画,利索地扭动机关,然后一道暗格徐徐突出,暴露无遗。

她快速地取出木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机关、暗格恢复原状,乍眼一看,根本没人能发觉任何异样。

她将木盒夹于腋下,得意地冷笑一声,迅速撤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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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柔将杨坤带到了一处阴森森的塔堡后停了下来,杨坤好奇地问道:“烟柔,这是哪里?”

烟柔淡淡回道:“混沌教。”

杨坤大惊失色道:“什么?混沌教?”

虽说与混沌教烟柔来往甚密,他却从未来过混沌教,更别说一睹教主独孤异的尊容了。

“进去罢,我带你去见教主。”

烟柔说完,就领着战战兢兢的杨坤进了塔堡。

议事堂内,两排烛台整齐摆放在两侧,火苗左右摇摆,似鬼魅游走般。

经风一吹,火舌又涨高了些,像蛇吐着信子般,实在煞人。

教主独孤异危坐榻上,手里欣赏着一个精致木盒子,嘴角扬起邪笑。

一倩靓人影正肃立于堂前,乍得一看,竟是那黑衣女子。

烟柔上前,躬身拱拳道:“启禀教主,在下已将光明教少主杨坤带到。”

杨坤第一次见到独孤异尊容,竟被他强大的气场唬住,心里甚是紧张,手足无措,噤若寒蝉。

烟柔用左手臂挫了挫杨坤的右腿,小声暗示道:“还不快跪下拜见教主,杵在那作甚?”

杨坤这才回过神,拱着颤巍巍的手,支支吾吾道:“小的杨...杨坤,参...参见教...教主,祝教主仙福永...永享、寿与天...天齐!”

独孤异见他这般怂样,嗤之以鼻,从骨子里瞧不起他。

他只讥诮道:“难道我偌大的混沌教是阴曹地府不成?你怎地这般害怕?”

“回...回禀教主,小的别无此意,只是初见教主您这般浩荡气势。一时失了态,还望教主大人有大量,恕罪,恕罪。”

见自己在独孤异面前出了丑,杨坤忙小心着回话,试图来缓和尴尬气氛。

“哦?你说我混沌教气势磅礴,那我倒想问问你,若与你们光明教相比,哪个气势稍弱些?”

独孤异狡黠地一笑,故意出题为难他,心想着趁机好好戏弄他一番。

杨坤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竟弄巧成拙,聪明反被聪明误,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登时便有了主意。

他拱拳道:“回教主,论当今之武林,鲜有能与光明、混沌两教相抗衡的门派。若说贵教是天上蛟龙,我们光明教便似陆地猛虎,龙雄霸于天,虎盘踞于地。各领风骚,互不相斗,又岂知是龙棋高一着还是虎更胜一筹呢?”

杨坤对自己的机智回答甚是得意,心里想到这一下总算挽回些颜面了吧。

独孤异微微一笑,暗想那小子倒还有些小聪明,是自己小瞧了他。

他拍手赞道:“好,说的极好,既是龙虎不相斗,为何不戮力齐心、共襄盛举呢?”

杨坤听完,心里彻底领悟到原来独孤异把话绕来绕去的,追根究底是为了提出合作的。

只是一想起爹素来不容许本教与混沌教有半分交集,可独孤异这边又不好拒绝。

他这下拿不定主意,真是左右为难,骑虎难下。

独孤异见他不言语,面露难色,便愤愤地问道:“怎么?你不乐意?”

杨坤再三思量,只好回道:“小的自然十分乐意,只是教中之事我无权干涉,恐怕做不了主。”

独孤异又讥讽道:“你堂堂少主,难道在教中这般没地位么?”

独孤异戳中他的痛处,他心里甚不是滋味,只讷讷道:“教主有所不知,我爹一直受奸人蛊惑,对我百般漠视,教中大小事务都通通交给那奸人料理。功劳奖赏都被他捞了去,我只有在一旁看着的分。”

他煞有介事地抹了把眼泪,继续道:“更有甚者,他竟欲夺我少主之位,企图继任下任教主。”

话语间平添悲愤和哀伤之感,倒让人莫名地同情他起来。

独孤异心头一凛,悠悠道:“那也是你自己不够争气,怨不得别人。对了,你口中所谓的奸人是何许人也?你爹怎地让他继任教主?”

杨坤一五一十道:“正是我爹的徒弟皇甫懿德这厮。他平时装的温文尔雅,其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一提到死对头皇甫懿德,他自是瞋目切齿、怒不可遏。

独孤异听完,下了榻走近杨坤道:“哦?既然是这等奸人,何不尽早杀了他,以绝后患?”

杨坤道:“我早有此意,怎奈那厮得我爹真传,武功高深莫测。哎!我力有未逮,鞭长不及马腹,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独孤异拍了拍杨坤的肩,阴恻恻地笑道:“你一个人自然是杀不了他,但若有我等助你,那厮定活不长久。”

杨坤看着独孤异,高兴地问道:“你当真愿意助我一臂之力?”

烟柔在一旁夸耀道:“那是当然,我们教主从不欺言。有教主大人出手,取那皇甫懿德的项上人头岂不似探囊取物般?”

杨坤时下甚是痛快,想到现在终于有人肯出头,替他除掉皇甫懿德,心中暗喜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