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八连长一起冲入小道的人也纷纷绕过背着鹞子的老邓，来到了他的身后持枪掩护。

狼来了。

八连长的视线中一头狼已经冲出来了，八连长立刻开枪，身后的战友们也立即开膛射击，子弹如弹雨般充斥在小道中，连雪花都被子弹雨给击得飘飞出去。冲出来的狼立刻被打成了筛子，又一头冲了出来，也被打成了筛子，血液飞溅在空中，低落在地面。而后的狼都只是探出头在小道远处用一双黄色双眸窥视这里，不再冲出来。

一行人也把老邓护了出来，就跑来几个人接下来老邓背着的鹞子。八连长走上前去，看了看老邓被咬的血肉模糊的肩头，“老邓，怎么样，鹞子还能活么？”

老邓也不觉得这需要什么遮掩，摇了摇头。

八连长默然，拍了拍老邓的肩。

“不太想这小子被这群狼崽子给吃了。”老邓说道，咧了咧嘴，脸上有点狰狞，正有人给他的伤口消毒。“等下我就挖个坑把这小子埋了。”

“恩，埋深点。”八连长说道，递了根烟给老邓，他知道老邓不抽烟，不过这烟也不是给老邓抽的。说完，八连长就去处理别的事了，这么多伤员还等着处理呢。他当然清楚还有很多的军人尸体，乃至于还没有死绝的军人就在那条小道上，他也知道他们的尸体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可他，他们，就是没有办法把他们的尸体抢出来。说出来可能有点嘲讽，你来当军人，可给你留个全尸都做不到。所以对于老邓这种救出必死的战友，他很敬佩，这种举动，他刚进连队的时候，也去做过，但后来不会了，以后呢？还会去做的吧，再去做的时候，会不是就刚好是自己的死期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后，死尸都被埋入了地里，老邓也把鹞子埋了，在他坟头点了根香烟，说是坟，其实不过是一个小土包罢了。

而让季有敌一直心存疑虑的是，那些身受重伤，远离要塞的他们是必死的局面，可是他们也跟着连队冲了出来，那们他们该怎么处理？军人背着，可是他们的伤势在背上颠簸怕是徒增疼痛，不过大半天就会在痛苦中死去，可说到底，他们还活着，那么这些人，怎么办？

这些人，怎么办？

那些重伤救不活的扔在小道上，季有敌也能让自己接受，可是这些已经救出了小道，可过不了几天的人该怎么办？

很快季有敌就知道了，连队整装之后要继续出发，他们自然不可能呆在这里，离天黑还有半天不到一点的时间，还需要继续赶路。

而那些人，连队没有带上他们，他们就在躺在那些已经坟墓旁，躺在那些已经死去埋入地下的战友旁，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已经交给了队友，他们每个人身上唯一剩下的武器，就是一个手榴弹，而这个手榴弹更多的是留给他们自己用的。

整个连队对着躺在地上的他们敬礼，足足一分钟，季有敌敬礼的时候甚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礼毕，队伍继续前行，这次连队继续两人分组，保证没人落下，这次跟季有敌一组的就是那个最后背着人冲出来的老邓。

整个连队无言，气氛沉重，除去留在坟地的那些重伤军人，现在的连队只有四十七人。雪还在下，沉重的装备上都覆盖了一层薄雪，整个连队就在寂静中前进，只是这次前进更为谨慎，不敢再走那种两旁都是密密丛林的小道了。季有敌看向前方的山脉，还是望不到尽头，大雪下的连绵山脉，寂静，看似无害。可季有敌已经知道了，这是一座吃人的山脉。

接下来的赶路中，连队并没有在遇到这狼群，哪怕是那些林中的野兽，也很少遇见，少的让连中所有老人都觉得古怪，这种山林中，不该经常遇到一些野兽们？

天色渐暗，阴暗也开始吞噬这座山脉，八连也找了一个开阔背靠山体的开阔点作为今晚的营地。营火也升了起来，雪花火花交相辉映。季有敌草草吃完了晚饭，摸着自己03式自动步枪在发呆，总感觉这动作有点熟悉，恩，好像，文叔经常会这么做。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让季有敌很不适应，很不。他现在算是真正明白为什么炊事班长说炊事班永远不会缺人了，此时的他就有点怀念炊事班的生活了。

他是值夜间站岗的第三班，也几乎就是半夜的时候，站岗的每班都有七八人，人数不少，也足以看出八连在野外的慎重，何况这些老连里的老兵在野外睡觉几乎就是半睡半醒，一有情况就跳起来的主。

黑夜彻底降临，除了篝火和月光之外没有任何的光亮。整座寂静的山脉，只有雪在黑暗中静静地下。

睡梦中的季有敌被推了一把，他睁开眼睛，就感觉到眼睛一阵酸楚，头也晕晕的，睡眠不足还被人叫醒的头疼。季有敌抓起一旁地面上的积雪在脸上狠狠搓了几下，再抓了把雪吃在口中解了一下口渴，总算是解了点困意。站起来，确认了一下装备完整，走出人堆，抖了抖身上的雪，抬头看去，漆黑的天空中依旧有雪花飘落，一天了雪还没停，不过总算是小了点，第二班站岗的都已经走入人堆开始了休息，第三班的开始站岗。

季有敌就这么站在雪地里，看着周围的漆黑，瘦猴他现在怎么样，遭遇狼群的十八连还活下来多少人，瘦猴是其中之一么？你可一定要是其中之一啊，瘦猴。季有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脖子上包着绷带，这么一摸还有点痛。

寒风扑打着季有敌的脸，季有地突然有了一股尿意，这么一想自己确实好久没尿了，环视了一下周围，看到了和自己组在一起保证没人丢了的老邓也在值班，走上前去，“邓哥，我有点尿急我去一旁撒个尿啊。”

“直接在这尿吧有啥，都是大老爷们。”老邓也知道这是个新兵，本来是十八连的，但居然能和他们八连一起出发。

“别，到时候哪位大哥口渴，捡口雪吃，捡到我撒过尿的那我不是罪过大了，我还是去一旁尿吧。”

“行吧，你去吧，我看着你。”老邓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说道。

“欸。”季有敌点了点头，就小跑几步跑到一旁，这是篝火所照最远的距离，季有敌站的位置篝火的光亮已经忽明忽暗了。季有敌掏出家伙，撒起尿来。下雪天风一刮，季有敌那是一个哆嗦。

咦，季有敌发现自己尿的地面雪上并不只有自己的尿痕，怎么还有痕迹，季有敌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火光仔细地看了一眼那个痕迹。

艹！季有敌浑身一个哆嗦，但这个哆嗦并不是小鸟受寒了。季有敌扛起枪就往营地跑，他娘的，那痕迹，是狼脚印！！

“狼脚印！我看到狼脚印了！”季有敌边跑边吼道。

一直看着季有敌的老邓也发觉出了事，听到季有敌的吼叫也是神色大变：“快，快把他们叫醒！”

另外几个值班的人赶紧开始摇人，而季有敌刚才那一吼已经叫醒了许多人。

季有敌跑到老邓身旁，双人并肩看向篝火外的黑暗，未知的黑暗中仿佛藏着噬人的恶魔。

季有敌看到了，恶魔的眼睛，绿色的幽光，在黑暗里闪着亮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黑暗中的绿色幽光包围了他们，季有敌摸在枪柄上的手有点出汗，季有敌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

“是狼群！全员警戒！狼群来了！”老邓吼道。老邓拿着枪却不敢开枪，还有些人才刚站起来，没有摆开阵型，贸然开枪要是引起狼群的攻击就糟糕了，再等等，再等等！

但是狼群不会等，一双绿色幽光终于越过了黑暗和光明的界限，跨入了火光中，跨入火光后，那双在黑暗中的幽绿色双眸也变成了白天时的普通棕黄色，不再闪闪发光。接着嗖地一声，狼爪溅起些许雪花，第一匹狼，开始了冲刺。

季有敌和老邓的子弹几乎在同一时刻出膛，可这狼跑的太快了，而且不是在小道，这狼也没有那么好击中了，这狼没有跑直线，它居然想着躲子弹！可是在两把枪的扫射下，这匹狼最终还是中弹过多倒了下来，在雪中哀嚎。

就是季有敌和老邓射倒这匹狼，回过神再去看黑暗时，就看到已经超过十只狼越过了黑暗和光明的界限。两人各自咽了口口水，黑暗中还有着密密麻麻的幽绿色光芒，这群狼，到底有多少啊！？

在休息的军人此时也已经都醒了过来，持枪来到前面，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没等他们在缓一缓，狼群就开始了冲击，超过十匹的棕白色大狼开始了冲刺，雪花四溅。

子弹也在这一刻，开始疯狂宣泄，几乎瞬间，就形成了一片弹雨。

火光在摇曳，影子在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