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作者:赶夜人      更新:2020-05-06 17:26      字数:3147

“在这里!”陈戈一声怒吼惊醒了季有敌,季有敌赶忙从自己进的屋子里跑出来,白辰和阎琉璃也跑了过来,一起冲入了陈戈所在的屋子里。

就看见陈戈站在一个窗口前,窗口沾满灰尘,此时已经破裂了,还有几条裂缝残留,陈戈正探着头朝外边看去,季有敌快跑几步和陈戈并肩从破裂的窗外往外看,这一下就显得有些拥挤,季有敌和陈戈的肩膀顶在一起。

窗外是季有敌一行人刚才进来的那边,别墅外边就是连绵的森林,枝叶好像在这场初春的雨中长了许多,看起来也颇为翠绿的。雨绵绵地下,和叶子们谈情说爱。

“在那。”陈戈发现了什么,右手猛地一指,季有敌赶紧把眼睛朝那里看去,只看到在树林中一个人影闪过,还没看仔细就被陈戈顶了出去,陈戈左手把95式自动步枪抬了起来,想要射击,但很快就放下了,人影早就消失在树林里了。

“我去追。”季有敌说道,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差几秒他都会追不上那个身影的,他把站在窗口处的陈戈一挤,挤开位子,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

陈戈吓了一跳,这可是二楼,在看窗口下面还有个一楼的窗檐可以落脚,也就知晓了。陈戈扭头看向身后的白辰和阎琉璃:“你们没有枪对吧,没有就不要跟上来了,别墅前面,,前面有点困难,能帮忙就帮一下,帮不了就跑吧,跑下山吧。”陈戈说完,也跟着季有敌一样从窗口跳下去了,只留下平淡的阎琉璃和无奈的白辰。

季有敌先跃在窗檐上,再跃到了泥土和枯枝的软地上,朝着刚才他在窗边看到身影的地方撒丫子跑去,陈戈也落了下来,紧紧跟着季有敌。

在这种情况下,在这种场地,脚印较平时还是明显了许多,季有敌飞奔到刚才那个他看到的地方,他庆幸自己在这种时候没有丧失记忆走错路,看到了,他抬头朝山上看去,又看到了那个身影,在朝着山上走去,转眼间身影又被树木挡住了,季有敌连忙跑了上去。

等陈戈跑到这里,只能看到季有敌的背影了,把95式背在身后,追了上去。

到后来,陈戈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远了,到后来陈戈觉得这根本不算跑,这根本就是爬山啊。回头一望,黄河,金城赫然在目,在风雨中。

要不说人不像以前那样年轻了呢,做了点事就感觉身体不由自主地疲惫,想强行提起精神来也做不到,身体它做不到了,陈戈喘着粗气,即使在树林里下着雨,空气中满是水气,他的喉咙也干燥地有点难受,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强烈地要求氧气,可他却做不到,追到后来,根本看不到叫做小良的男人,只能看到季有敌的背影。

“呼。”又登上了一个高坡,陈戈喘了一口粗气,看向身前,和之前的山坡完全不一样,树林中夹杂着许多建筑的废墟,看起来年头已经很久了,从一些地方还能看出已经台阶的痕迹,再抬头看去,已经看不到季有敌身影了,但陈戈却愣住了,冰冷的雨滴打在他没有什么温度的脸上,眼睛上,他看到了在朦胧的不远处的山顶,一座白塔隐隐若现。

。。。。。。

季有敌的肺如同风车一般鼓动,这么长时间的登山,饶是他最近一直锻炼,也有点遭不住,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跑了多远,只知道一抬头,就已经看到了山顶和背后的灰色天空,雨占据了整个世界,衣服完全湿透,衣服紧紧贴着身体,不断带走体温,雨,到现在也没有停歇的想法,看起来还更大了,季有敌拖着比之前重了许多的双腿,有楼梯露出来就走几格楼梯,没有就走在湿润的泥土,就这么又走了一段路,季有敌爬上了山顶,山顶是平的,有很久以前建在这里的平地,只是现在也破旧得十分不堪。

季有敌抬起头来,呆住了,他看到一座白塔,他和陈戈一样,或者说和很多的金城孩子一样,从小时候就听说过那句话,“白塔身为七级八面,上有绿顶,下筑圆基,高约十七米。”而现在他的眼前,就矗立着这座白塔,即使经过了那么多个时代,它还是矗立在这里,此时还经受着雨水的吹拂,只是它的白再没有书中写的那般通透,还是透着黑,上面写着岁月的痕迹。

短暂的呆住后,季有敌很快把视线挪开了白塔,山顶并不是只有一座白塔,而是一座名为慈恩寺的寺庙,白塔就在寺庙中,此时季有敌往周围扫了一遍,周围寺庙的建筑早已破败不堪,坍塌了下来,整个一圈只有一栋寺庙还没有坍塌下来,就像一堆墓碑中撑着拐杖的苦苦支撑的老人,随时会在一阵大风中倒下。

季有敌握了握手中的枪,朝那个寺庙走了过去,跨入门槛,他甚至担心自己进去了这座摇摇欲坠的老寺庙就会倒下,将自己深埋在这里,无人知晓。季有敌打量着这座寺庙内,这寺庙供奉的也与其它寺庙不同,不拜神佛,而是一位著名喇嘛。

据载,元太祖成吉思汗在统一大元帝国的疆域时,曾致书西藏喇嘛教的萨迦派法王。法王即派一著名喇嘛去觐见成吉思汗,该喇嘛途经兰州时不幸病逝,于是元朝下令修塔纪念,这就是白塔的由来。慈恩寺则是清朝扩建的。

寺庙内也是一片破败荒废的样子,怎么看也不想有人的样子,就在季有敌觉的里面根本没人的时候,听到了一点动静,像是什么东西碰到了金属一般。

季有敌的精神都被提了起来,双手紧紧握住了银色手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这感觉很想之前他走上别墅阶梯一样。

在他走向那巨大柱子的路程中,那声音还不断传来,进入他的耳膜,绷紧他的神经,握着手枪的手有点微微出汗,不过也分不起那是汗水还是雨水了。

靠的越进,那声音就越清晰,那斑驳的柱子后,到底藏着什么,雨水从湿透的眉头掉落下来,坠落在地面上,溅起灰尘。

季有敌一个跨步,身体猛地转向柱子背后,与此同时手中的枪指了出去,对着柱子背后,手都已经扣上了扳机。

可下一秒,季有敌的手差一点连手枪都握不住了,就好像有一团东西在脑子里炸裂开来一般,红橙黄绿青蓝紫,就好像所有颜色的油桶炸裂,油漆在脑中四溅。

“有。。。敌。。。”

一听到这句话,季有敌的脑子也缓了过来,只是眼泪不禁自主地流了下来,季有敌好恨,好恨自己那么软弱,都打算成为军人了,还那么软弱,还会流泪,可季有敌根本止不住眼泪啊,他要怎么才能止得住这眼泪。

当他看到千思意还活着,被关在一个生锈的铁笼中,面无血色,眼中没有流光,只有皲裂的嘴唇微微蠕动说出他的名字时,他要怎么才能不流泪。

“砰!砰!”季有敌狠狠敲打着那巨大的铁锁,可这根本就是于事无补。

“有。。敌。。”千思意再次用微弱到随时会被风吹散的声音说道,使劲用双手挪动自己的身体,想让自己从铁笼中靠近季有敌。

滚烫大颗的泪水从眼中奔流而下,季有敌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会哭,他也不知道,在他小时候,他父母最后一次从他身边离开的时候,还无记忆的他有没有这么流泪,看着那摩挲在地板上的手,这还能成为活人的手么,本就瘦弱的千思意此时就好像柴火一般脆弱,千思意终于摩挲到了铁笼旁,这半米左右的距离却是为难了现在的他,他把手搭在铁杆上,季有敌丢下手枪,握住了他的手,毫无温度,就好像玻璃一般随时可能破碎,季有敌低下身子看向抬起头的千思意。

脸颊深深地凹了下去,眼窝衬着骨头,薄薄的皮肤仿佛一捅就破,那双眼睛就好像死人的眼睛一般,只有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火焰。季有敌的泪水不停坠落。

“有。。敌。我还能看。你。打橄榄。球。么。”

季有敌哭得更凶了,就好像那把这十几年来所有的泪都在今天哭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凶,只是感觉胸口有满腔情绪要发泄出来,如果不哭泣,他就会被这股情绪给挤压坠入深渊。

就让我哭吧。

“能,你能看到的,你能!”季有敌大声说道,他生怕千思意听不清,他多怕啊,他也不敢和千思意说那场他之前看的橄榄球赛是他最后打的一场,之后他再也没有打过。

季有敌看到千思意如白纸般的脸像是笑了一下,然后他无神的眼中那丝微弱的火焰也暗了下去,他太困了,困到随时合上眼睛就会懒得再次睁开。

“思意!”季有敌瞪大眼睛吼道,脸上挂着两道泪痕,猛地想站起来,却发现脑门后被顶了冰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