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看了看身旁倒下的两个人，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脸色显得不那么难看，看向青年，而青年一直在微笑着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麻，但表情却没那么发憷，摊了摊手，“好了，这下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他站起来了，我现在也给你道歉，对不起。”说着还微微弯了弯腰。

“哈哈哈。”青年笑出了声，笑得身子发颤，甚至没法自己支撑自己，一手揽在安仁的肩膀上，靠在他身上，不停地笑着。而安仁的身体却在青年靠到他时，颤抖地更厉害了，他根本就不敢看一眼那双眼睛，不敢。

“安仁，听到没，他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了。”青年大笑着说道，“不过有点吵啊。”说着直接从安仁手中拿过小刀，还没等中年人看见他的动作，惨叫声已经消失了。断手的壮汉已经永远不会再发声了，小刀直直插在了他的脑门上。

“呕。”安仁实在受不了，身子直接软了下来，往着一旁呕吐，好不容易停下那袖子擦了擦嘴，才发现袖子上满是鲜血，他的嘴边也是，那一丝味道可怕地浮现在他的脑中，再接着便是又一阵呕吐。

中年人的脸色终于塌了下来，很难看。而青年依旧笑着，一只手还摸着肚子，似乎刚才让他笑得有点肚子疼。

“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够了吧。”中年人沉声说道。

青年人又笑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这就是你要说的话么，够了吧，是么，这是你要说的话么。”

中年人却不觉得这像是一个问题，他恐怕自己不能完整说完下一句话，而“够了吧”也就成为他在这世上最后的遗言了。“放过我吧，让我走，你知道，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青年人满脸笑意的看着他，他的表情对他而言实在是个艺术品，但他摇了头，摇了头。

中年人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一直摊着的手突然飞速从腰间枪套摸出了枪，对着这个让人恐惧的青年，扣下了扳机，枪声响了，他只是觉得，那笑容好刺眼。

中年人瘫了下去，坐在椅子，子弹射在吧台上，产生许多裂缝。

青年人缓缓走过来，踢开了脚下的尸体，坐在了椅子上，他的身旁，那椅子上还有他的衣服，他就坐在这件衣服上，刚才还有另一个人坐在这件衣服上，可是他现在已经倒在地上了。

中年人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是徒劳。只能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青年人。

青年人从桌上的啤酒中挑出了没打开的一瓶，但也沾满了鲜血。打开，气泡在瓶中碰撞，升起一段泡沫，但没有涌出来，青年人扬起脖子喝了一口，那脖子是那么刺眼，还觉得有点修长。中年人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仔细看啤酒的气泡了。

“我来到世上，乃是光，但凡信我的，不住在黑暗里。”青年人拿下啤酒瓶，幽幽说道。转头看向中年人，笑了笑，“你应该信的，说不定他能救你呢。”

可惜中年人说不出话，不然他很想反驳一下。

“你有看到罗诺比呢？”青年问道，看了看中年人满是血丝的眼睛，拍了拍额头，“啊，对了，他差不多是一团红雾的样子，频临死亡者的先驱。”青年靠在椅子上，笑了笑说道。

“有时候我们还是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不是么，恶魔总能改变的，不管你是不是约伯。”

可是中年人已经听不见了，他的眼睛已经无神，一把刀直接插在了他的下巴下方，鲜血直泄。

“嘿，安仁，你坐在地上干嘛。”青年弯着腰对安仁说道。

听到这声音，安仁的身体不住的颤抖，呕吐物，眼泪，鼻涕，鲜血在他脸上混乱涂抹，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走进这座小店，对着他身旁的人搭讪，那，真的还是人么。

安仁想要爬离这个恶魔，但发现他做不到，青年的一只手环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小刀，就横在他眼前，他认得这小刀，先砍断了一个人的手臂，在插进了一个人的心脏，又插入了两个人的脑门，他实在不明白一把小刀为什么能这么神出鬼没，但他确实相信那刀面的鲜血和不明液体。

这一切都让他想呕吐，但还有刚重要的事让他忍住了，“求求你，别，别杀我，求你，我，我不想死。我有家人，我有女朋友，我，求你。”眼泪随着哭腔流泻。

“啊，安仁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杀你的。”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却让安仁更加颤抖，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你有家人，女朋友是么，我是在让你不失去他们啊，看。”青年的嘴巴就贴在他的耳旁，他能感觉到那热气。

他终于抬起眼，青年手臂环着他的脑袋，让他看向门口的方向，起初他什么都没有发现，但后来他看到了，一个人影真悄悄往门口爬去。他能依稀看到她的侧脸，满是惶恐。

“安仁可是杀了人呢，被她跑掉该怎么办，什么家人，女朋友，都不存在了啊。”恶魔在耳边耳语。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杀了人，我没有。”安仁惊颤到。

“是么，安仁可是一直拿着刀啊，真的觉得自己能够脱离这一切，毫无瓜葛么。”话语中带着笑意，“她要是走掉了，安仁也就完了啊。”

安仁又看到了眼前的这把刀，沾满鲜血的刀，和刀后正爬着的人影。

“不抓紧么，她快要到门口了哦。”

“不，不，不是我杀的人，不是。”安仁用手掩面，涕泪横流。

“好吧，那就让她走吧，去最近的警局，告诉在值班的警察，最后他们就知道了，你，安仁和另一个不明青年在这餐厅于深夜杀了三个人，然后啊，什么东西都消失了，家人，女朋友，工作，目标，都没了。”

安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像个小孩，哭声还越来越像。

“那么，让她走么。”恶魔循循善诱。

“不。”安仁无法明白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

青年笑了，“安仁不自己动手么，让我动手的话，是有代价的哦。”

青年终于松开了环在安仁脖子的手，安仁又呕吐了起来，刚才他实在不敢呕吐，也就无法回答青年的问题。

青年拿着小刀站了起来。缓步向门口走去，而悄悄爬行的中年妇女也意识到了，“求求你，不要。”边哭喊着，边站了起来，朝门口奔去，她离门口本就两步之远，这一下更是直接碰到了门框，但还没等她摸到门把手，就看到玻璃门上溅出一道血迹，在烛光下那么刺眼。

这是我的血么，等她最后的念头划过脑海，也就不再有任何感觉，一切陷入死寂。

安仁伏在地上，他看到右手边不远处桌子下的手枪，是刚才被砍掉手时掉落的那把，浑身漆黑的枪，他不敢直盯盯地看着，只敢那余光瞟，这枪好像有着另一种声音，在不断地喊着他，但纵使念头不断浮现，他依旧没有任何行动，那个人，算人么？

一把小刀打断了他的思绪，刀落在他面前，在地面上碰撞出清脆响声。

幸运的一天，不是么。“”安仁勉强抬头看向青年，他一直在笑，眼睛眯成了长缝，漆黑不可见眼珠，“安仁，没完哦，你还要做一件事呢，拿起小刀吧。”

。。。。。。

“王叔，这来了个棘手的案子，今天早上，刚刚报的警。”一名秃顶的中年男子对穿着警服的王叔说道。

王叔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接过文件看了起来，才看几眼，他的眉头就已经拧了起来，水杯也放在了桌上，看到后来，更是凝重。看来，深吸了一口气。

“是刚有人来报案的么。”王叔皱眉说道。

“对。刚刚老严去的现场，没进去就有点恶心到了。还吐了。”秃顶说道。

王叔点了点头，他看了文件也能想象到，这实在是在他手上一件比较严重的事件了。“报到上面去，这需要全市备案，光靠我们不可能，然后，阿韩，阿峰来处理一下这案件吧。”

秃顶中年点了点头，“阿峰，走。”对着阿峰摇了摇手上的文件。不远处坐着的阿峰站了起来，应声道。

就在此刻，一只手把秃顶中年手上晃着的文件拿走了，摊了开来，直接看了起来，越看眉头越紧。“这案件我来处理。”说完就要往警局外走。

“小陈，你给我站住。”秃顶怒吼道。老峰也走了过来，满脸不爽。王叔后退了起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刚才拿走文件的正是陈戈，陈戈挺住脚步，回头，看了看老韩和老峰，“怎么了。”

“怎么了？你应该长耳朵了吧，王叔说了这案件是我和阿峰去查，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秃顶眉头都翘了起来，怒道，脸色也变得略红。

看一旁阿峰满脸不爽的表情，显然他也是有着同样的想法。

又或者说，他们对自己有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