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窦尔墩奉命练兵 假婆婆渡口乞讨
作者:徐凤学      更新:2020-05-05 02:04      字数:3337

坐落在黑龙江西岸的小镇瑷珲,地处大小兴安岭交界处。大兴安岭是西南东北走向,小兴安岭是东南西北走向,形成一个八字形,瑷珲就在这个八字的豁口上。江东,相隔不足百里,便是后来被俄军杀害七千多人,震惊中外的“海兰泡”。那里沃野千里,良田万顷,自古就有我国达斡尔、女真、赫哲、

鄂伦春等少数民族居住,俗称江东“六十四屯”。向西南,是两山中间的一条大走廊,通向关内的交通要道,黑龙江的第一任将军府就设在这里。小镇不大,方圆几百里,却是繁华之地。

窦尔墩巧用一石二鸟之计,在金銮殿上虽挨了一顿大嘴巴,却有惊无险

,不但救了米长安的命,也保住了关东百万垦民的安全,还揭露了索额图等贪官的罪行。康熙虽表面上气得差点晕过去,背后还亲笔写信给萨布素,嘱咐好好照顾窦尔墩,并赦免了窦尔墩流放之罪,使他成为自由人。又派人将窦尔墩的两个儿子从官奴中释放出来,播库银让他们安家立业。这一切虽都是康熙暗中所做,窦尔墩根本不知道,可他一回到将军府,萨布素就盛宴款待他,还当场任命他为教官,让他亲自挑选三百强壮将士,由他传授穿壑越涧,飞檐走壁

,打金镖,放暗器等轻功绝技。因为那时候俄国人就有了火枪火炮,百米之外便可把人打死。咱们的将士还靠大刀长矛,骑马射箭,只能短兵相接,武功再高,也挡不住火枪火炮。萨将军断定沙皇迟早会出兵侵略我国,为了有备无患

,便提早做战前准备。将士们一听窦尔墩要教他们武功,都争抢报名。窦尔墩心胸坦荡,不计前嫌,连胡金彪,倍乐尔他都选上。人选好后,萨将军又让他带人到江东“六十四屯”去选一个驻兵地址,作为前沿哨所。这样首先是监视俄军动静,一旦进犯,又可就近痛击,还能保护江东地方治安,联合江东各少数民族一同抗击入侵之敌。

这天,窦尔墩带十几个人到江东选好驻地回来,天已傍晚,坐船过江。时

值初夏,青山绿水,山花烂漫,晚霞似火,雄鹰奋飞。此时的窦尔墩,心潮澎湃,思绪万千。当你享受自由的时候,或许并没有考虑自由对你的重要;当你失去自由的时候,你才体验到自由的可贵。窦尔墩自从为争取自由扯旗造反,到锒铛入狱,释放充军,几十年身上都仿佛戴着桎梏。今天不但获得自由,还被国家重用,身上真像卸下一副重担,顿觉轻松了许多。坐在船上,放眼大江东去,山川如画,情不自禁的吟起了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江边是一个小码头,此时正是热闹时候。打鱼狩猎的回家,探亲访友的送

客,饭后无事的到江边遛弯儿,做小买卖的借机叫卖……

船一靠岸,便见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正在江边乞讨。看样子老婆婆有七八十岁,满头白发,一身破衣,手拄木棍,走路都哆哆嗦嗦。老婆婆眼睛虽看不见,耳朵却非常好使,本来在一个卖馒头的小贩摊前,窦尔墩他们一下船,立刻拄着拐棍,颤颤巍巍的迎过来,挡在窦尔墩的身前,伸出脏兮兮的手,可怜巴巴的哀求:“好心人,求求你,能给碗饭吃吗?”说着,眼里竟流出泪水,扯开沙哑的嗓子,唱起歌来:

外兴安岭有条精奇里江,

江边有一个美丽的村庄。

村庄里住着我们达斡尔啊,

耕田,捕鱼,狩猎,放牧,

欢欢乐乐过着好时光。

那一年俄国军队来到这里呀!

杀了我的儿女,烧了我的住房;

全村大人孩子啊,几百俱尸体都被扔进了大江;

鲜血染红的江水啊,流出几十里长。

国恨家仇哇我哭瞎了双眼,

无依无靠呀我四处逃荒。

小鸟都有回巢日呀,

我不知啥时候才能见故乡?

听一听左邻右舍欢声笑语,

盼只盼儿女身边叫声娘……

老婆婆唱着,突然身子一歪,就要晕倒。窦尔墩手疾眼快,抢前一把扶住

,眼里已经流出了泪水,伸手到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婆婆的手里说:“老人家,苦了您啦!您老就放心吧,我们会替您老和乡亲们报仇!那些俄国强盗要再敢踏进我们国土一步,我们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我放心,我放什么心哪!”许是窦尔墩的哪句话刺到老太太的痛处,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手打掌大哭起来,“当今的皇上狗屁不是!咱们这么大一个国家,老受外国人欺负!养了那么些军队,连老百姓的平安都保不住!还让我放心,我能放心吗!我……”

“老人家,实在对不住。”窦尔墩蹲下身,一边用衣袖替老婆婆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劝解着,“没有保护好你的家,是我们这些军人的错!你老心里要是有气,就打我骂我一顿!”

“你是干啥吃的,让我打你骂你?”老婆婆竟发了火,两手用力一推,把窦尔墩推坐在地上,“你一个臭当兵的,你说了算吗?连自己吃几碗干饭都不知道,还说保住老百姓平安,你有那个本事吗?打你,骂你,我那儿子,我那女儿,我那一家人,还有全村的大人孩子都能活吗?”老婆婆说着,哭得更厉害

,弄得窦尔墩手足无措,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赔着老婆婆掉眼泪。

“唉!孩子啊。”老婆婆哭了一阵,止住哭声,用颤抖的双手抚摸着窦尔墩的头,“你是一个好人,别怪我这瞎老婆子,我这心里苦哇!你想想,我那闺女儿子都二十多岁,年轻力壮,活生生的都被那些俄国强盗杀死,我这当娘的心里该是个啥滋味儿?我能不气,我能不恨?如今只扔下我一个孤老婆子无亲无靠,到处逃荒要饭。现在我能走能动讨口饭吃,等不能动时谁能给我送口饭,端口水?我要是死了,谁能给我披麻戴孝?”

“老人家,”窦尔墩紧紧抓住老婆婆的手,也哭成了个泪人,“我也没了娘,你老要不嫌弃,就认我这个儿子吧,往后我伺候你老,给您养老送终!”

“儿啊!”老婆婆抱住窦尔墩,激动得又大哭起来,“娘终于又见到儿啦!”

“娘,咱们回家!”窦尔墩又替老婆婆擦干眼泪,拾起地上的拄棍,背起老婆婆,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军营。

将士们听说窦尔墩认了一个娘,都赶过来看望。知道了老婆婆的来历,一个个都义愤填膺,群情激愤,无形中增加了对侵略者的憎恨,发誓要和敢于入侵之敌血战到底。

窦尔墩已经升任教官,便从士兵的集体宿舍搬到自己的单独房间,他把老

婆婆放到自己的床铺上,便打了一盆洗脸水,拿过毛巾,亲切的叫着:“娘,咱们先洗洗头,洗洗脸,然后在去吃饭。”

“行。”老婆婆答应着,边摸索着下地边说,“儿子,把水放在那儿,娘自己洗。”

“娘,”窦尔墩赶紧过去把老婆婆扶到水盆边,诚恳地说,“你老眼睛不好,我帮你洗吧。”

“不用啦,娘能行。”老婆婆说着,往外推着窦尔墩,“忙你的去吧,娘自己一个人做惯啦。

“我是你的儿子,”窦尔墩实实在在,坚持着说,“儿子不伺候娘伺候谁。”

“好,好,我这儿子有这份孝心,娘就知足啦!”老婆婆显得十分激动,颤抖着双手从窦尔墩的头一直摸到脸,半晌,打了个咳声才说,“唉!你是个当兵的,得听从上边的命令,不能光守我一个瞎老婆子。我现在还能走能动,自己能伺候自己,等我不能走不能动,躺在炕上那天,你想不伺候也不行。好啦,你出去吧,把门关好,娘想洗洗身子。”

“那好,娘。”窦尔墩答应着,边往外走边说,“我就在外边守着,洗好了叫我一声。

吃饭的时候,窦尔墩端着饭碗本想一口口的喂老婆婆,老婆婆非让两个人

你一口他一口的分着吃。窦尔墩没办法,只好喂老婆婆一口,自己再吃一口。睡觉的时候,窦尔墩把自己的被褥给老婆婆铺好说:“娘,您自己老睡吧,我到别的屋去睡。”

“儿啊,”老婆婆却拉住窦尔墩的手不放,低声的说,“跟娘在一块睡,娘想跟你说说话。”

“哎。”窦尔墩什么都没多想,点头答应,和衣而卧。第二天早起,睁开眼睛,却发现昨晚睡在身旁的老婆婆不见了,炕上留了一个纸条,纸条上写着:

“对不起,窦大哥!自长城一见钟情,日夜都在思念。今略施小计又见,勿怪不辞而别,望大哥保重!小三。”

胡金彪等人听说,都挤进来看稀奇。大伙逗趣儿的逼问小三是男是女,窦

尔墩只是摇头,胡金彪指着他的鼻子挖苦说:“你呀,真是个大傻瓜!跟人家睡在一铺炕上,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一定是个大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