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城繁世八
作者:顾思川      更新:2020-05-04 21:08      字数:2365

高演点头答应伏颜,决定拨两万两银两购买粮食和衣物救助部分穷苦的人。她想了想:“两万两?买得到什么?会不会太多了?”

两万两银子对于高演来说并不算多,娄府的银库、每年的俸禄加起来都有好几万两。何况他还有钱庄、酒楼等产业大大小小三四十家,每年的收入少说也有十万两。富可敌国,是可能的。

她托着腮,眼神飘忽:“这些不是应该由国家管吗?你说你们邺城如此繁荣昌盛,怎还有这么多穷苦人?”

高演僵硬地点着头。

近些年来,高洋越来越不理政事,一心只想着怎样安逸舒服地统治天下。也是因为如此才有了高演出使南诏之事。表面上是出使南诏,暗地里是让高演带回可以统治天下的幻颜圣女。随着朝政一天天的颓废,大量贪官污吏的出现造成人民苦不堪言。加上今天夏季大降雨水,淮河暴涨淹没了很多人的田地和家,百姓生活更为艰苦。可高洋对这些向来漠不关心,递上去的奏折往往视而不见。如此君王,连高演都憎恶几分。

“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成为了天子,你会怎么做?”

“这是圣女你的事了!”

她不说话,一双眼盯着高演的脸。幻颜圣女现在不正是在高演手里吗?她答应过高演。“高演,可是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

高演沉默了会儿:“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此话当真?”她一双凤眼眯着,透着不明的精光。高演点头,她扬起嘴角:“那我要好好想想,到时候我要什么。”

高演离开后,她无力地滑落摔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完全相反。这不是她。

时间一晃便是月末,这段时间高演不知去哪儿了。淑芳斋已将制好的衣物送到王府,不知何时去娄府。攒几粒饵食轻轻洒落,水面的平静被几尾调皮贪吃的鱼儿打破。天冷了,鱼儿都不爱吃了,连几粒饵食都仍有余的。霜气太重,桉树的叶成了焦色,像被火啃噬了般。风悠悠地吹着,过往的下人脖子往里缩了缩。

“夫人还是进屋吧,天儿凉!”萤儿递来见披风,是新做的衣裳。

她接过,手轻轻划过披风:“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

“别忘了把那鱼食收好,来年开了春,鱼儿可得争着要。”

萤儿捧着盅离开,揉了揉眼睛,起身在潭附近散步。走至桥头,却听见桥那头的谈话声。她放轻脚步不再前行,微微侧着身子往那头看,说话的那两人是高演的姬妾,还有两丫鬟候在一旁。

“那淑芳斋竟给玉清寒做衣服!”

“不是还没过门吗?王爷需得着这样对她!”

“那可不是!淑芳斋专门为大户人家制衣,即使像我们这种也是买不起的。可淑芳斋给玉清寒送来了那么多衣服,少说也得花三千两银子。”

另一个忿忿不平地点着头,那眼里像是快喷出火来。她摇头,一堆庸脂俗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披风,然后悄悄离开。坐在清潭的石梯上,时不时地往潭中扔着小石子儿。高演何需对她如此,不过是想利用她罢了。在她身上花银子,实在不值得。三年的时间,高演真的能成为北齐的君主吗?三年的时间,太长了,那么迷茫那么遥远。待在幻颜山上时,过十年百年甚至是千年万年,她都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三年,太漫长的时间。

头晕得很,近日身子不太舒适,胸腔中一股气流乱窜着,涌上心头冲上脑门。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出一些奇怪的画面,那一瞬带来的迷惑和难受让她夜中久久不能入睡。难道她的身体里面住着一个恶魔?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她噗嗤一笑,这神的身体有谁能侵占。

或许是有些事太烦心,连心智都被扰乱了。

突如其来的力量让她落入水潭中,耳处缠绕着女子的嬉笑声。潭水冰凉,刺痛她的皮肉,然后是骨髓。太冷了,冷得心渐渐麻木。她的意识开始涣散,大脑渐渐不受控制。

“我是伏颜。”

岸上的姬妾还在偷着笑,她硬撑着爬上岸,体内力量凝聚,站起来抬手给了姬妾几耳光。姬妾眼里震惊非常,高高抬起手想着打回去,却只有生生止住。玉清寒的眼光太可怕,可怕得心惶恐不已。双腿不禁一软,一姬妾重重摔在地上,另一人弯着身扶着。

她斜着眼蔑视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姬妾,姬妾的裙摆因为湿淋淋的她而被打湿。

“不要来招惹我。再有下次,我定不会饶恕你。”

现在的她既是伏颜又不是伏颜,她的身体是冰凉的,她的心是冷的。

回到常阁,萤儿吃惊地迎上来担心地问:“夫人这是怎么了?”

“无碍,你先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全身浸在热水中,视线被热腾腾的水汽挡住。清潭的水真是冷,湿气入了体一时半会儿清不出。来这王府没几日竟树了敌,一群争风吃醋的女人,手段低劣得实在是入不得眼。

“萤儿,把那件红的拿来。”

比之素雅的颜色,还是这红最和她的眼。起身接过萤儿递来的帕子轻拭去肌肤上的水珠,换上红裳,长河花细细在裙上绽放。梳篦划过三千青丝,细数着心里一缕缕情丝。曾想过成为焚境的妻,与他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唇轻轻抿过红纸,镜中的容颜有些模糊。细细的眉,狭长的凤眼,如火的唇。焚境曾说过她回眸一笑百媚生,妖冶的妆容才最适合她。这才是真正的伏颜。她的记忆回来了,属于她和焚境的记忆,拜高演的姬妾所赐。手抚上脸轻轻磨拭:“高演,你还记得这样的伏颜吗?”

门外传来江从阁的声音,轻吐出口浊气。起身开门并未踏出门槛:“何事?”

江从阁站得笔直,低着头双手作揖:“回禀夫人,萤儿来寻在下,不知出了何事?”

双手交叉置于胸前,懒懒地靠着门,头抬起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慵懒地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这王府后院的一些鸟儿不习惯生人,闹了些笑话罢了。”

江从阁点头,意思七七八八弄了明白。他抬头被眼前的人所震惊。

一袭火红的长裙的她像是浴火的凤凰,姣好的面容画着妖冶的妆容,唇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尤其是那双眼甚是摄人魂魄,一点一点夺人心志,美得不可方物。

她的美,像是暗狱妖艳的曼珠沙华,惊艳而又高贵。

和之前相比,判若两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