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简单的两个字，把餐厅里的一家人都定在了那里。
顾清璞第一个反应过来，忍不住又掉了两滴泪下来。
锦锦回来之后就没有叫过她一声妈妈了，就算回应他们，也只是简单又冷漠的一声“嗯”。
赶紧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水。
“锦锦，是不是饿了？你看妈妈做的都是你爱吃的，爸爸和哥哥们也都等着你下来没吃呢。”
又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了。
女孩现在扶梯边上，心里一酸，轻轻一叹。
她已经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
总觉得现在的她，还有点处于云里雾里的感觉，很虚幻。
说实话，她还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是这么娇滴滴的小公主的样子。
不管她现在这些惊悚的经历，到底是不是梦，他们一家方才，乃至这几天的表现，她都看在眼里。
也摸清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真的假的，她都不能让自己再这么给别人带来这么恶劣的影响了。
不得不承认，虽然知道他们所担心的只是这幅身体的主人，看到他们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心疼了，又羞愧。
毕竟现在，她就是司茴锦。
有着司茴锦诡异的回忆，流着司茴锦的血，还用着司茴锦的身体。
司茴锦的沉默让整个家都沉寂下来，司渊还站在门口，手已经从门把上收回来，整个人的气息更加沉郁。
这时的气氛似乎比刚才父子三人的剑拔弩张还要紧张。
“锦锦……”
司祁国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手下的兵惧怕敬畏的司师长心里竟然害怕了，害怕这样的女儿，这害怕来源于对失去的恐惧。
司茴锦皱眉，很快又展开，嘴边有了抱歉的微笑，这一点弧度终于让她整个人又鲜活起来，黑葡萄一样黑亮的眼眸碎了一河星辰，越来越亮。
不再迟疑，司茴锦赤脚摸着扶梯下楼。
随着她下楼的脚步，像一缕阳光跳入，慢慢渗透进客厅僵硬的气息。
司茴锦走到圆桌前，看得顾清璞一时无措，她轻轻上前抱住她。
“妈妈，对不起……”
奶猫一样的音线道歉着，这次没有让她僵硬住。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我就是被吓到了，我这几天很害怕，不敢见别人也不想说话，忘了这样会让你们担心了。”
“锦锦……”顾清璞赶紧微微弯下身子回抱住女儿软软的小身子，刚擦过的泪痕又有要覆盖上的痕迹。
“没事，没事，妈妈不怪你，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啊，妈妈的宝贝，不要害怕妈妈在这里，让你吃苦了，呜……”
正说着顾清璞又忍不住呜咽。
“我已经忘了，我不害怕了。”
司茴锦赶紧上下抚摸顾清璞的背，像她昏迷时顾清璞做的那样，无奈地笑了一下，脸颊又往顾清璞脖颈里埋了埋，这样的温暖让她贪恋。
哄好了妈妈，司茴锦又软软地说了一声：“妈妈，我饿了。”
顾清璞赶紧直起身来，“对对对，吃饭吃饭。”
这可是锦锦这些天来第一次主动喊饿，顾清璞喜出望外。司茴锦低头一看，司御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脚下，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收敛了许多，不过还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怎么光着脚就下来了，地上凉，穿上鞋我们先吃饭再说。”
“嗯。”
司茴锦笑了起来，两个酒窝在脸颊浮现，整个人都鲜亮了。她可记得昏迷时候，听到司御狂躁地朝医生发火的声音呢。
她这一笑惹得全家人都没能移开眼。
一家人落座，司渊也犹豫了一下，往桌边走。
一时饭桌上只能听到碗筷相碰的声音。司茴锦能感觉到，一家人还在时不时故作无意看向自己的眼光。
顾清璞一个劲往她碗里夹菜，像是饿了她许久一样。
司茴锦实在吃不下去了，按住顾清璞还要夹来的筷子，“妈妈，我吃不下了，你摸摸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这撒娇的语气让三个男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锦锦真的要恢复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撑坏了可不行。”
司祁国忍不住放下筷子插话。
其实他们都没有吃多少，这些天来都是这样，司茴锦之前那副样子，他们吃什么也觉得没有味道。
“爸爸，你都没有吃多少，你继续吃嘛……还有，你不要自责，我不怪你的。”
司祁国一愣，眼角有些晶莹，掩饰性地揉了揉眼睛。
“锦锦，是爸爸没用，这次是爸爸连累你了，爸爸没能保护好你。”
“爸爸，你不要这样说，我知道的，你是军人嘛。你的使命就是保护国家，守卫人民，这是你的荣耀。”
作为重活一世的女少将，没人比她更了解一个军人，一个特殊部队的军人，在人民的背后流了多少血，受了多少罪。
她上辈子没有与司祁国交流过，也没见过有这么个人，但是和自己一样的牺牲者在祖国的大地上比比皆是。只是深藏功与名，心甘情愿掩入了暗处罢了。
司祁国四十的年纪就成了师长，虽然位不及她，可都是尸山血海里趟过来的。这背后有多少牺牲和奉献不必多言。
“锦锦……”
司祁国心里一酸，觉得女儿经历这一劫瞬间长大了，从前的女儿只会撒娇怪他没有时间陪她，哪里会说这种话。
“你不怪爸爸了吗？”
司茴锦笑着：“爸爸，你们别再担心我了，我已经没事啦。前两天是吓坏了而已……”
司茴锦眼睛闪烁着垂眸，似乎心有余悸。
又赶在顾清璞安慰之前抬眼道：“我从来不怪你穿上这身军装，我很为你骄傲！”
说罢又看向一旁的司渊，夹了一块牛肉过去放在他碗里，道：“还有哥哥也是，你们都是我的骄傲。我记得那天是你抱着我把我救出来的，谢谢你哥哥。”
这两声哥哥让全家人都向她投来讶异的眼光。
司渊和司御并不是司家亲生的孩子，而是司祁国的养子，是司祁国战场上牺牲的战友的儿子。
司茴锦五岁那年，司祁国才带着两个少年回家，宣布他们从此就是她的哥哥。
小小的司茴锦一直盼着父亲回家，结果父亲却带来两个人来分割她爸爸妈妈的爱，人小气性却大，自然不待见两兄弟。
这些年来跟两个哥哥不远不近，虽无刁难，态度可算不上好。称呼更是直接司渊、司御得叫，这是她第一次叫司渊哥哥。
“没，没事。”
司渊冷硬的声音有点绷不住了，在司茴锦的注视下面色不改，耳尖却慢慢红了。
司茴锦顿时觉得可爱，笑的更甜了。
她这个哥哥，性格再是冷硬，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罢了。
一旁的司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酸酸的看过来。
“那我呢？锦锦，这么多年你还没叫我一声哥哥呢？我也爱吃牛肉！”
司茴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司御这副模样，与她记忆里漠不关心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看来是从前的司茴锦太身在福中不知福，竟然还把人家当做假想敌。
当即甜甜叫了一声哥哥，又夹了两片牛肉过去，“二哥乖，吃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