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回到房间，而身后的玛丽安娜三世则抱着自己第三杯饮料跟在后面，嘴里还咬着一根长长的干芦苇叶。

“吸溜……吸溜……”耳边传来小不点喝饮料的声音——很好，随着每一次这种“吸溜”声音的想起，他不得不再一次为自己的钱包默哀：在猎人事务所，那个舌头灵活到足以口吐莲花的侍者一方面异常勤勉地介绍各种可以从他们这里得到的讯息，一方面用“花更多钱可以更容易问到自己想要的情报”来让查理在饮料上多花钱……让查理不但发现自己的怠惰和这个侍者的勤勉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同时在这种落差对比之下不得不一次次掏出钱包。

真是可怕。

查理看向玛丽安娜三世怀里的看起来奇异的杯子——卖饮料的同时卖各种名目的“纪念版”饮料杯，这个方法是谁想出来的？想出这个点子的家伙要不是魔鬼要不就是天才。

——所幸最终从侍者的口中得到了需要的情报。

“玛丽安娜三世，今晚好好睡一觉，我们很快就要再上路了。”查理把凳子摆在靠窗的简易书桌前。

“嗯，好的。”小不点异常听话地爬上了自己的床。

查理开始忙自己的事情来——从墙边取来以前一直和自己形影不离的箱子：里面一如既往地装着很多的东西，炼金术用的材料纸张以及：那颗心脏。

他有些迟疑地看着躺在箱子里的这些东西，接着缓缓拿出瓶瓶罐罐和纸笔。

要开始准备了……

深夜。

虽然查理将油灯的灯芯尽量拨得短了些，不过玛丽安娜三世还是醒了，小家伙动了动身子，把脑袋转向背对着自己的查理——而或许是床太过老旧的原因，发出了锯木头一样的声响。小家伙心情稍显复杂地看着查理的背景——不过书桌前的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注意到。

小不点跳下床，走到桌子边：查理此刻正撑着下巴盯着油灯出神——而面前的瓶瓶罐罐也只有一半被装好了炼金液，连桌子上的纸张也是只有写到一半的炼金式。

“啊呀，真是。”她把那颗心脏从箱子里翻了出来，拍在查理脸上。

“唔哇？！”思绪被脸颊上的奇异触感从天际拉回到这具身体上来，查理身体一个激灵，差一点弄翻自己的凳子。

“你在想什么，查理？”

“啊，没什么。”

虽然查理试图蒙混过关，但是玛丽安娜三世可不认为他现在是什么好的状态，所以直接戳到了查理原本思绪最敏感的地方：“查理，这样吧——虽然我一直没有问，不过在‘学院?雅典’的时候，埃尔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应该是在那天出了什么岔子吧。”小不点特地避开了“死”这个词。

查理接下自己的左手胳膊上的绷带：“埃尔温是一个真正的天才——她甚至仅仅是在我们外出期间看了我的炼金术资料之后就能够使用炼金术：甚至打破了炼金术最基本的三大要素条件——炼金式、炼金术师和物质，在不用炼金式的情况下，面对不知道的材料也可以使用炼金术。”说完，查理看了看小家伙的反应。

“继续，查理，我在听。”

“但是如果没有炼金术或者面对不知道的炼金材料的时候，炼金术师是不敢随意发动炼金术的——因为会对大脑产生过大的压力以至于崩溃……是的，忽略了这一点的埃尔温，即使是她这样的天才也在最后——你知道，当时我没有办法使用炼金术，所以一直依靠着她的炼金术带我脱离险境——当然，最终还是因为太大的符合……”查理停了停，向小家伙展示着左胳膊，“而我最后，为了能跑出来，利用左手的‘炼糖术’、利用了她的身体、她的大脑来分担炼金术的负担……是的，我最后发动了炼金术，不过是在将她的身体当做炼金材料、炼金负荷缓冲器的情况下。”

查理一股脑把想说的都倒出来了。

“玛丽安娜三世，我原以为我不会做到这种程度的——或许你不知道，我在当时的炼金术成功使用之后，居然感到‘使用埃尔温身体作为缓冲器真是庆幸’。”

这句话说完，他就这样盯着小不点等待着接下来的反应。

“哦，是吗。”这个平日和埃尔温玩的很好的小不点的反应就像是面对很平常的事情一样。

“啊……”发觉出力打在棉花上的查理双手捂着脑袋，“我原本还以为你的反应至少会激烈一些的，玛丽安娜三世……”

“查理，遗物猎人的基本测试中有关于自身情绪的测试，很不幸，我的测试属于‘满分’级别。”小家伙解释着自己如此平静的原因。 “好吧……”查理发觉自己居然沮丧不起来了。

“我不想对你当时的行为作出评价，不过，”小不点弹了弹查理眼前的一个小玻璃瓶，“如果因此对自己的重要武器——炼金术产生什么怀疑，那就太不像话了。至少拿出作为我这个新晋遗物猎人的导师的样子来。”

“我知道，但是我作为炼金术师原本给自己使用炼金术的底线是‘不随便使用人类身体作为材料’……就好像我在亵渎生命一样。” “不，查理，你错了——在人没有了生命之后，就和万物一样没有什么区别了。查理，我问你——如果你未来需要亲手将一个有着和人类一样智慧的人偶用炼金术分解掉、或者是从一堆血肉和废铜烂铁中创造一个有着智慧的人偶：那算不算亵渎生命？”

“玛丽安娜三世，这不是一个概念……”

“这是一个概念。”玛丽安娜三世接着从查理怀里搜出一只手——那是一只有着不明材质骨骼和肌肉的、原本属于埃尔温手，“埃尔温或许就是被装在一具特殊身体里的人偶。”

“玛丽安娜三世，你是怎么知道……”查理还想说什么，不过还没说完就被小不点拽着后领直接丢到了身后的床上，接着小家伙直接站在他胸口，对着还想说什么的他伸出拳头——一拳下去。

好了，四周安静了。

“今天到此为止——你所谓的毫无意义的心结等到未来会自然而然解开了，现在——就给我老老实实睡觉，你这个笨蛋！”玛丽安娜三世接着吹灭了灯，爬上自己的床。

黑暗中，她看着窗子外的启明星，而后盖上自己的被子。

“该死，要天亮了。”

翻身，她将自己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