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站在原地，看着玛丽安娜真正离开之后，查理缓缓地扶正自己的帽子：“啊呀，这个装扮真是令人怀念。”
面前的牧羊人也在这时候脱下自己的兜帽：
和任何风吹日晒的人都不同的柔顺黑色长发，颇为优雅地盘在脑后；
完美的奶白色皮肤——却看不见因为过于苍白而容易显现的雀斑；
深邃得宛若要将眼前的人吸进去、却又拒绝外人探求思想的乌黑眼睛；
以及因为带着嘲笑气息而抿着、轻轻勾起的嘴。
“我也很久没有用这个装扮了，作为‘牧羊人’蒙娜·梵希。”牧羊人彻底露出自己的模样——的确是那个从巴里城开始几乎追杀查理一路的机构人偶。
查理并没有做出过多警戒的样子，只是问道：“我还以为依旧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杀过来，所以为什么这样呢？看起来好像还特别洗了一个澡？难道是从哪里接到命令不在追杀我们了？”
机构人偶蒙娜·梵希虽然身上、脸上的伤依旧存在，但确实整个人要整洁了不少，而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查理有些欣喜：“我为我之前差点让你见上帝的行为表示道歉，因为我发现你可以不用死了——毕竟有被干掉你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办法。”
正欲表露喜悦的查理却忽然停住，在这句话闪过脑海的时候让他有一个令人不悦的猜测：“不用死的原因是？”
感觉不对劲。
蒙娜·梵希张开双手：“你也可以继续研究你最热爱的炼金术，只要把可爱的小修女交给我就好——我发现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存在呢。”
查理不知道眼前的她受雇于谁，也不知道她又接到了什么新的命令，不过有一点是很明确的——没门。虽然心里已经如此决定，不过他并没有立刻回答，因为一旦回答，眼前的蒙娜·梵希立刻就会和自己敌对，所以他只是继续试探着：“你的立场转变得真快。”
“此一时彼一时。”蒙娜·梵希挑起眉毛，用食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脸。
查理又装作思考了一会。
嗯……
——看来只能这样了，最后的王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查理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詹德修女——即使那只是梦中的詹德。
他伸手用掌心对着眼前机构人偶的胸口，念出了这样的句子：“宣告：冠席，不得伤害自身；亚席，不得对可观测历史造成影响；次席，请达成我等的愿望；末席——达成依据此‘宣告’向你求得帮助者一个愿望……”
宣告进入蒙娜·梵希的耳中，这个一直胸有成竹的机构人偶第一次露出惊愕：“等等，你从哪里知道的‘宣告’……”
继续无视了蒙娜·梵希，查理继续说着：“按照第四条宣告，达成我的愿望。”
现在的状况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蒙娜·梵希还是依照类似规则的东西作为准则行动的——也就是说这个机构人偶虽然几乎就是人类，但是有一条绝对不会逾越的准线，类似于基本的行动条件——而炼金术师最喜欢的就是明确的规矩。
“你的愿望是……”蒙娜·梵希皱起眉头。
看到了希望的查理说出了他的要求：“放过玛丽安娜和我……”
然而蒙娜·梵希惋惜地摇头：“驳回，违反了亚席宣告：达·芬奇的愿望。”
一盆冷水！
下一刻，这个机构人偶的否决几乎给了玛丽安娜判了死刑——如此近的距离蒙娜·梵希绝对可以瞬间起步追上并且干掉才出城没多久的小修女：而现在和玛丽安娜拉开了距离的查理绝对帮不上什么有用的忙……
达·芬奇的愿望？
哼，达·芬奇的愿望？
那个巨匠的愿望是干掉几百年后的、名为查理·菲利普或玛丽安娜二世的……两个普通人？
开什么玩笑？
看着不住摇头的查理，蒙娜·梵希用食指戳了查理的胸口：“冷静起来，查理。还有别的愿望吗？你的唯一愿望没有达成，不过既然我们曾经相处过那么久，我可以特别允许你重新说出你的愿望——依照达芬奇的末席宣告。”
真是人情味满满的行为呢……
脑袋里翻滚的思绪差点从查理口中涌出，而通过不断吸气，终于是彻底镇定下来：傻子才会在冒了那么大险之后还把詹德托付的小修女交出来，而自己又不傻。现在最需要的是争取时间——在自己和玛丽安娜到达郊外汇合期间，这段时间必须保证两人的安全，然后——就依靠自己的“科学成果”了。
“你也可以改变主意，把小修女交给我——那我还是‘人类’蒙娜·梵希。”
不可能的，改变主意是不可能的。
冷静下来的查理确信还有希望：“我的愿望是——尽最大限度地等待在这里！所给予的条件是在我们到达郊外的河畔期间最大限度等待。”
最大限度地站在这里——就是让蒙娜·梵希在判断能追上二人的死线之前都不做出行动，既然达·芬奇的愿望是干掉自己或者玛丽安娜，只要让蒙娜·梵希有干掉他俩的可能，那么这个愿望就能成立。
当然——不能暴露了即将来接自己的那些同僚的事情。
蒙娜·梵希对查理的反应好像早就猜到一般：“好吧，查理我答应你——我们现在彻底站在对立面上了呢。”
“你不怕我欺骗你吗，蒙娜·梵希。”查理带着戏谑的语气问。
“我可是能辨认谎言和真实的狼。”梵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同时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这稍稍有些熟悉的对话让他们唏嘘不已。
“那么我走了，你应该能精确计算出以我的体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达郊外的河畔吧？另外，如果你能把我当成行动缓慢的树懒或许就更好了。”
“等我追上你就要杀了你们。不，现在只要干掉那个小姑娘就行。”
“当然——前提是你能先干掉我。”
“愿赫尔墨斯保佑你，查理·菲利普。”
“谢谢。”查理喝下小瓶子里面的药剂，跑离背对自己静静伫在原地的蒙娜·梵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