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0 妖冶彼岸花
作者:宿不言      更新:2020-04-25 23:17      字数: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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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月黯淡,黑色的鸟群在山岩间盘旋不去,悬崖之下迷雾森森,树叶掩映间隐约显出一间秀丽的木屋。

我眯了眯眼睫,从镜子里浮现出来的是一张缠满绷带的脸。窗外的龙血树爬进屋内,光滑的树枝上整齐码放着各色药草,空气微苦。

毫无疑问,我现在是到了荀竹漪跳崖之后的时间段,还是幸运地被一个大夫救了。

抬手摸了摸胸前的发丝,微微前倾,我开始徒手拆绷带。

“我的……妈呀!”

等我拆掉脸上的绷带,我才发现这张脸上的左侧有一道贯穿始终的长疤,但这并不重点,重点是这张脸的左侧画上了一朵盛放的彼岸花,那条长疤恰好充当花的茎秆。

我试探性地搓了搓彼岸花的花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用什么颜料染的,竟也不掉色。细细抚摸,又能感受到那几乎与皮肤一毛一样的绸缎触感。

明白了,这妖艳的彼岸花是缝上去的……

只是,身处这样孤立无援的环境,脸上还有这么惊世骇俗的痕迹,我到底要怎么复仇?

虽然我可以潜进皇宫取了那皇帝的性命,但是这就不会是荀竹漪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让公仪珩顶掉那皇帝的性命……

并不容易啊!

我不知道救了我的人是谁,不过现在是不能再待在这里浪费时间了。也不知道公仪珩有没有像荀竹漪一样幸运地被人所救。

算起来,禁卫军是假借追捕荀竹漪的名义除掉公仪珩,那么,只要公仪珩这次安然回到京城,那么就一定是安全的,否则,危矣。

我走到窗户前探出头往外看,这腾空的树屋根本没有下去的楼梯,远远遥望,隐约可以看见云层遮罩下的山壁,似乎看不到顶端,迷离的白雾模糊了视野,看不见前路。

“天呐,我不会还在悬崖底下吧?”

不行,得赶紧走了!

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略显宽大的衣袍有经过改小,但还算合身,袖口处的青竹淡雅清贵,可以想见这衣服的主人应该也是如竹一般高洁脱俗。

大概会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子!

临走之前我还是留下了一张便条,署名当然还是荀竹漪。

虽然是来报仇的,但是恩情也同样要报。

翻身跃出窗外,我还特地变出了一张面具将左脸完全盖住。这脸上的玩意儿要是被人看到,我估计就要出身未捷身先死了。

虽然我现在有了北倾无念的武功,但是我也不能与这个世界为敌,没必要。

我提起内力在树林间穿梭,身边的树木飞速后退,很快便来到了摔下来时的崖底。

这里到处都是乱石,若不是崖壁上爬满了藤蔓,人从上面摔下来就不是毁容那么简单了。

我深吸一口气,随意地拽住一根藤蔓借势跃上半空,足尖轻点,如履平地,好半晌,才跳上地面。

这悬崖真的很高,我现在还有些出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我现在肯定不能回镇国公府,恒王府也是。

忘了说,公仪珩世袭王爷之位,封号便是恒王爷。但是他的外号‘鬼王爷’倒是更加耳熟能详。

我抓紧时间去到乱葬岗看了看,公仪珩已经不在那里了。看着这荒凉的土坑,感受着耳边的阴风阵阵,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下一瞬,有一件月白的锦缎披风落在了我的肩上。

猛地回头,我就看到身边微微喘气的少年。

他就是救我的大夫。

嗯,还算是仙风道骨,就是年轻了点儿。

无杂质的白发飘逸,衣袍亦是纤尘不染地纯白。袖口同款的青竹,周身萦绕的浅淡药草香,和树屋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歪着头,有些惊讶,还有些不好意思。

他面无表情,从怀中抽出一张绣了一片竹叶的手绢,那上面龙飞凤舞的大字分明就是我的笔迹。

“咳咳!”我尴尬地咳嗽两声,肩上的披风也滑落在地,赶紧捞起来披上,真诚地看着他道:“那个……我一定会兑现承诺,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去办一件事,办完之后我一定回来找你!”

闻言,他目光闪了闪,拿着手绢的手垂下来,视线落在我左边脸颊的面具上,一瞬不瞬。

我了然地摘下面具,露出脸上的彼岸花,不想,他抬手便覆上我的脸颊,温凉的手指在我脸上摩挲。

若非从他眼里看不出半点波澜,我会以为他在吃我豆腐。

我低眸看着这少年雌雄莫辨的容颜,黑白分明的翦瞳,姿容娇妍,倾城脱俗……

这少年美则美矣,但美中不足的是,他不会说话,也就是,他是个哑巴。

可能他常年生活在崖底,没有去外头的世界看过,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在他摸上我的脸时,他这十六年来的所有记忆便在我的脑海里幻灯片般地过了一遍。

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孩子,被神医白竹捡了去,才在崖底长大。白竹为他取名白竹,因为他是继承神医衣钵的人,所以便连同名字也一同继承了。

但白竹也在他十岁的时候去世,他在这世上便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单。

有些动容地笑了笑,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眼里的花儿突然被抽离,他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没想到,他的手却在下一瞬被温暖包裹,蓦地抬眸,只见眼前的女子笑靥如花。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他从崖底追着我到了乱葬岗,就为了给我送一件披风,明明就害怕得不得了。

白竹的指尖不自觉地发抖,抿唇看进我的眼里,清眸中隐隐流动着渴望与恐惧,理智与情感在挣扎。

他想出去渐渐外面的世界,却又害怕那抛弃他的世界。我清楚他的矛盾,不过我尊重他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依旧定定地看着我。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终于微微地点头,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是就凭他没有甩开我的手,便说明他想跟我一起走。

“那荀竹漪以后就请白竹多多指教了!”